锦绣祥成衣铺,铺面不大,装修简单家具老旧,乃积年老店,从前朝便开在这昌平大街上,据说传了五六代,因价格公道、质量上乘、款式新颖而口碑绝佳,故经久不衰。
从靴筒中掏出几块碎银子,边有道咬咬牙故作豪爽:“看看吧,喜欢啥样的爷给你买。”
店里迎上来招呼的伙计正好听见这话,顿时驻足,眼珠子滴溜溜直打转儿,来来回回扫视两人,心道虽说如今玉京南风盛行,可如这般毫不掩饰的倒也少见,真是稀罕。
纯狐幼在天界备受众神仙亲眛,虽不曾化形,却总有仙娥神女为她做衣物,色泽各异种类繁多,久而久之她也就穿习惯了,故而一见这五颜六色的服饰顿时来了兴致,一扫失去灵体元丹的阴霾,兴致勃勃地挑选起来。
这人间服饰虽说少了些出尘仙气,但胜在绮丽旖旎,浓墨重彩搭配新颖倒是与天界大相径庭,她在铺子里绕了几圈,只觉件件好看,样样稀罕,简直无从选择。
“这套不错,这套也很漂亮,还是这套更好看——”纯狐幼来来回回挑花了眼,好一会儿才选了三套色泽款式皆合心意的走到边有道跟前儿,“就先要这些吧。”
边有道百无聊赖地依在柜台前逗弄店家养在莲盆里的几只乌龟,见纯狐幼拿着的衣物均是女装,顿时神色古怪起来,憋了半天才道:“你男女不分吗?”
“分啊。”纯狐幼心道:我虽不是人,可男女还是分得清啊,就说天界吧,但凡梳高髻的绝对是仙娥神女,披长发的一准是仙君神尊,但这凡界就有点儿界限模糊,让她捉摸不透,好些头上顶盘髻的后背照样披着长发,若非嘴上留须还真就不好分辨,可这和她挑衣物有何关系?她一头雾水,问道,“不就是挑几身衣服吗?怎么还扯上男女不分了呢?”
“怎么就扯不上?男人穿袍服,女人穿裙袄,你这都是裙袄几个意思,莫非你还想穿裙袄上街?”
纯狐幼大惑不解:“为何不穿女装上街?我看大街上的姑娘都穿着女装啊?”
你是不是傻?姑娘不穿女装穿啥?不对啊,姑娘穿女装和你有关系吗?边有道暗骂一声,有病吧!就算是个断袖也不好大庭广众公然穿着女装招摇过市吧,他不耐烦道:“你一男的即便长得再像娘们也不好穿女装上街吧?你就不怕被吐沫星子淹死?”
却说铺子里那伙计方才一直不近不远地跟着纯狐幼,见她尽挑女装那表情像吃了一嘴的苍蝇,闻言顿觉找到了知音,一个劲儿地点头,恨不得立时就将她手中的女装抢过来。
哪里不对,纯狐幼眨巴了两下眼,把边有道的话又慢慢品了一遍,立刻意识到他不知道自己是女扮男装。
边有道怕她再出幺蛾子,亲自挑了一套色泽素雅质地垂顺,样式好似天仙洞衣的袍服,又选了一双皂色千层底绣云纹的翘头靴,一阵肉疼地付了银钱,拽着她来到青淮街,钻进街心一家名为香汤馆的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