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昀自然不能是不可能因为吟风说话难听，为人张扬跋扈，就亲自在擂台上出手教训他。

苍晗这是在为他出头。

魔族自然是睚眦必报，当场报仇的，吟风惹了他不算，还捎带上息昀，苍晗没杀了他，估摸着是因为息昀嘱咐过，擂台上不能见血。

息昀抬眸，看向天帝：“陛下，苍晗实力不俗。”

天帝明白他的意思：“看来他要成为你第一个弟子了？”

息昀侧身垂首，行了个礼，对凛汐做了个手势。

凛汐会意，扬声道：“这位苍晗仙君的法力数一数二，各位直接拿出看家本事，若无十足自信，便不必浪费时间了。”

这话明摆着说息昀觉得现在擂台上的青年实力不凡，有望夺魁。

不过苍晗之前打败的几人也确实称不上多强，许多仙人也都在观望。

所以上去的仍旧是些吊儿郎当的，苍晗都是一招致胜，速度快到几乎看不见。

他轻松的模样像是来春日游玩的，直到这时，才有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就算苍晗打败的都是杂鱼，但是从他控制法术的细节、剑招和速度看来，苍晗绝非易与之辈。

很快便有人飞身上擂台，长剑一震：“在下来请教。”

下面一片哗然。

这是众人都看好的一位仙君，很多人都认为以他的实力，必然会成为息昀的徒弟。

息昀双手交叉，摆在自己的腿上，垂着眼睛，看上去清清冷冷。

“留下他。”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那位仙君再次被苍晗一招打败。

这次当真是鸦雀无声。

苍晗甩了甩剑：“还有人要来么？”

再次有名气不小的仙人与他比试了一番，但最后都败下阵来。

“这位苍晗仙君，不必比了。”凛汐喊着苍晗的假名，“你当属全场第一，即使比下去也是浪费时间。息昀仙君请您来台上，歇息片刻。”

苍晗当然不意外这种后果，在场能和他有一战之力的正清清冷冷地看着他。

息昀看着苍晗拂衣敛袖，对这边的天帝等人行了个有些敷衍的礼，随后便踏风而行，落在了息昀身后。

这便是息昀第一个弟子了。

息昀低声道：“让那位仙君继续守擂。”

他指的是被苍晗打败的人里，剑术最高超的。

说罢他想去端茶，结果从自己身后伸过来一只手，稳稳端起茶杯，将茶递给了息昀。

息昀不过是心念一动，还没动弹，苍晗就已经察觉他要做什么。

“师尊。”两个字被苍晗笑着念得缠绵，落在息昀耳中，让他不自觉动了动耳朵。

苍晗一本正经，但是总是给息昀一种自己被调戏的感觉。

“请师尊喝茶。”苍晗低声笑道，“也算是敬师茶了。”

息昀面无表情伸出手，在苍晗弯腰给他递茶，两人靠得最近的瞬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大庭广众之下，收敛点。”

“我给师尊敬茶，怎么惹师尊生气了。”苍晗对他眨了眨左眼，“师尊还是将心思放在擂台上，莫要总是惦记我，不然之后的师弟师妹该觉得师尊偏心了。”

息昀：“……”

他危襟正坐，觉得自己再搭苍晗的话就是脑子有病。

只不过之后的比赛就有些索然无趣，息昀能感觉到身后人的气息，心神也被牵动。

在这种群狼环伺，左有天帝右有归麓的情况下，息昀觉得自己还能分心想一想如何应付苍晗的追求，也是够心大的了。

他很想尽快结束这场闹剧。

因为后面还有许多麻烦的事情。

最麻烦的那位正在他身后笑得开心。

很快第二和第三也被选择出来，有时候不必战斗到最后，息昀单从细节和法力是否充盈，就可以判断强弱。

况且这两人之后也再无人敢上台挑战。

第二是一位仙族名门的大小姐，叫做风雩，生得高挑明艳，听到自己中选的时候，眼睛一亮，看得旁人都移不开视线。

可风雩惊喜的眼神只落在了息昀身上。

息昀抬眼看了她一眼，随即毫无波澜地看向排了第三的青年。

风雩有些失望，但是仍是忍不住笑意，眼神中还有些羞涩。

息昀错过了那点羞涩，但是苍晗看了个十成十。

魔君眼睛一转，也笑了笑。

而排行第三的青年也是名门之后，名字叫做微夙，各方面看上去都不错，所以各方面都没什么很突出的地方。

而被天帝以勤勉努力，不屈不挠为理由塞进来的青年叫做紫蔼，看上去一团笑意，脾气很不错的样子，只是一双吊梢眼总是滴溜溜地转，让人觉得此人口蜜腹剑。

最后息昀亲自点了一名散仙，名字叫做飞琼，他性格沉稳，剑术虽非最上乘，但是稳扎稳打，可得出很是用心，而且不骄不躁，输了也不垂头丧气，反而在台下继续认真观摩。

五位弟子集齐，天帝也笑呵呵走了，归麓跟着离开，走之前留意看了苍晗一眼。

息昀微微皱起眉，不动声色挪了挪位置，挡在了苍晗面前。

他和苍晗身高相似，但是比苍晗瘦一些，并不能十足十把人挡住。

只不过这一举动已经是很明显在警告对方。

都知道息昀最护着自己的人，这徒弟是他亲点的第一个，护着点倒也无可厚非。

只不过回府的路上，苍晗就开始作妖：“师尊，我是不是给你惹了麻烦？”

息昀走在前面，听到这句话，没有回头，只是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归麓仙君看我那一眼，总觉得让我心里一惊。”

“他看你是因为我。”息昀淡淡道，“与你何干？”

“那就好。”苍晗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好像他是什么君子一样，“只要不给师尊添麻烦就好。”

表面上的对话到此为止，息昀耳中传来了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苍晗传音：“那仙君特意护住我，又是为了什么？”

“莫非是怕我被暗算？”

息昀面无表情，没做回答。

果然苍晗的戏就像是仙界仙君的衣服一样，一层又一层，一件套一件的。

这时排名第三，存在高不算很高的那位微夙笑道：“归麓仙君德高望重，想必只是看师兄身手不凡，所以多看一眼，师兄何必多虑。”

天帝明着塞进来的紫蔼亦笑道：“正是，师兄不必担心，归麓仙君最是和善的。”

苍晗懒洋洋看他们：“哦？是吗？二位师弟似乎对归麓仙君很是推崇。”

紫蔼笑笑不说话，微夙则道：“归麓仙君位高权重，自然是因为能力出众，我最是仰慕才华横溢之人，所以今日拼了命也想拜入息昀仙君门下，也是因为息昀仙君是文武双全的风流人物。”

这话一出，众人都看向他，即使是息昀和他身边目不斜视的凛汐和停故都回了头。

微夙有点手足无措：“怎，怎么了？”

“没怎么。”苍晗拍了拍他，“大家觉得你这话说的漂亮。”

息昀停住脚步，神色漠然回身说道：“会有仙侍带你们去寝殿。”

停故等他说完，便拍了拍手，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几名仙侍上前。

停故说道：“明日会行拜师礼，今日请各位仙子仙君各自休息，稍后会有仙侍将新衣送来，并告知诸位流程。”

息昀对着众弟子和含笑看自己的魔君颔首说了句“好好休息”便走了。

他还要和凛汐停故这一主内一主外的心腹商议明日流程，况且也要想办法提防天帝明着安插进来的眼线。

他虽走了，却能感觉到苍晗的视线一直跟着自己。

息昀终究还是回头看了一眼，欲盖弥彰地将每个弟子都看了一遍。

众人只以为他是不放心这帮弟子，只有那个人温柔地回视自己，似乎很清楚息昀想看的只有自己。

也唯有苍晗理解他的所作所为。

息昀垂下眼睛，忽然有一丝难过。

他想起很多往事，不可言说。

息昀最后也只是维持着清清冷冷的神情离开了苍晗。

苍晗觉得息昀最后那一眼有些奇怪，虽然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是就是让苍晗觉得有些心慌。

有两位仙侍已经领他们去各自的院落，每个人都有一个小院子，只不过院子也有远近，里面也有贵贱之分。

苍晗一直琢磨着息昀，等到被喊了名字才发现——他似乎被针对了。

他的院子最偏远，里面都是些枯枝败叶，看上去也不像有人打扫过。

而且就庭院而言，也不如其他四人的宽敞，房子看起来陈旧不堪，陈设也都像是别人不要的。

苍晗站在门口挑了挑眉。

风雩和飞琼都皱起眉，风雩心直口快：“你们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的院子离我们这么远，还这么破？他可是今日的魁首，师尊第一个选中的人，你们这样，是忤逆师尊吗？”

飞琼不善言辞，只是拍了拍苍晗：“苍晗，你去同我住，明天我们行过拜师礼，再去找停故仙君。”

苍晗看了他们一眼，觉得这俩人倒是实在。

紫蔼根本不开口，微夙则笑道：“确实有点落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不过大家也累了，苍晗你先和飞琼走吧，我也回去休息了。”

那两个仙侍皮笑肉不笑：“委屈状元郎了，您今日虽然出了大风头，但是在这路，一切以息昀仙君为尊，就算您是弟子，也应该少提些要求，毕竟是来学艺的，不是来享福的。”

苍晗也不生气，摸了摸下巴：“二位独独针对我……倒是挺有趣的。我倒也不比他们多了什么，莫非是因为师尊对我稍好些，我又言行出格些，二位就看不顺眼了？”

一仙侍冷笑一声：“仙君还没上擂台就能惹麻烦，我们哪敢看你不顺眼。”

另一仙侍则道：“何必与他多说，你要是不愿意住，就打地铺去。”说罢拉着人就要走。

飞琼一皱眉，拦住他们：“你们——”

“师弟。”苍晗瞥了那两人一眼，想着紫蔼还在，不好拿出魔君的气势吓人，便只按住飞琼的肩膀，“不必生气。”

仙侍对视一眼，嗤笑一声，以为苍晗认了，正要走，便听苍晗悠悠笑道：“我直接去找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