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醒来就想着他们俩。”苍晗故作幽怨，似真似假地抱怨道，“罢了，仙君去忙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躺一会就行了。”
息昀：“……”
他虽然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到苍晗似乎正带着笑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息昀微微一躲，动作不大，拒绝的意思却很明显。苍晗的手停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放下。
苍晗心里想着云端之上，烟雾之间那一处画楼，画楼里有一个装满了苍晗送给息昀的东西的锦盒。
他心里瞬息便平静下来，靠在床边笑道：“夕墨和行舟已经到了，你现在要见他？”
息昀道：“我想换衣服。”
苍晗道：“那就换啊，给你准备好了，我给你拿过来?”
息昀：“……麻烦魔君先出去。”
苍晗似笑非笑：“你现在能自己一人梳洗么？”
息昀转头不去“看”他：“至少我可以自己穿衣服。”
苍晗居然也没多说什么，起身站到屏风后：“过于勉强也不会让你多得到什么，穿好衣服喊我。”
息昀摸索着系上衣服的带子，苍晗为他准备的衣服是窄袖，整体也更像是他们在天界打猎时穿的劲装，而非息昀在家中爱穿的深衣大氅，深衣虽说平添文人风骨，但对于现在的看不见的息昀而言，宽袍大袖明显不方便。
息昀也不打算抬下手就扫翻一个花瓶，或是带碎一个茶盏，他尽量快速地穿好大部分衣物，这时苍晗又问道：“穿好了？”
“差不多了。”息昀话音刚落，就听见苍晗大步走来，随即他便拉自己起来，帮着息昀抚平几处他看不到的褶皱，又帮着他正好衣襟后，苍晗抱着息昀的腰往一边走去。
息昀发现苍晗屡教不改，挣扎也只是徒增苍晗的兴趣，索性也不说什么了，任由苍晗半搂着他的腰，小心翼翼带着他在一处坐下。
随后苍晗伸出手，从息昀脸侧拂过，似乎从息昀身前的桌子上拿起了一样什么东西。息昀依稀记得这里是一面镜子和一处木案，果不其然，苍晗执起息昀如墨的长发，轻柔地帮他挽发束冠。
简直像是一对有情人在花前月下，良宵脉脉。
息昀思及自己的梦，觉得寒毛都要立起来了，他神色僵硬，好在眼睛上挡了白丝带，他虽看不见别人，别人也看不见他的眼神。
苍晗折腾了半天，终于心满意足带着他心里的三界第一美人出去见自己的手下了。
行舟和夕墨不仅是他心腹，也是他难得的好友，苍晗在魔界的领地不大不小，但是却占据着最丰饶富有和最易守难攻的绝佳地段，他的臣民过的是最舒服的。
能让大家齐齐躺下吃喝玩乐，除了苍晗作为暄梧君的名气和实力能镇压住其他蠢蠢欲动想来抢地盘的其他魔族，也还要有行舟和夕墨这二位左膀右臂帮忙治理管辖。
息昀记得苍晗说过行舟是文相，夕墨是将军。他们刚一到花厅，息昀就听见一位姑娘的笑声：“行舟，你这剑术怎么还退步了？”
紧接着一个青年无可奈何道：“谁能和你这混账比，除了君上，魔界就属你能打，你欺负文官要不要脸？”
“你们在我院子里打什么架？”苍晗懒洋洋道，“你们伤了不要紧，打碎我的花草山石盆景可是要陪的。”
行舟控诉道：“君上，你做人越来越不地道了。”
苍晗嗤笑一声：“说得好像我是人一样。”
息昀：“……”
他被苍晗仔细温柔地扶着坐在美人靠上，旁边池塘有风吹过，带起一池水汽和细微花香。剩下两人也不再开玩笑打闹，也规规矩矩坐下，苍晗安顿好息昀，回头一看自家那俩混账玩意难得坐有坐相，连腰都挺直了。
苍晗：“……你们在干什么？”
行舟小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在仙君面前，不自觉就想老实点。”
“不然感觉他会一剑戳死我们。”夕墨咬着手指，“所以我们还是正经点。”
行舟补充道：“反正我们被仙君捅个对穿你也不会帮我们，估计反而会帮着踹我们两脚。”
息昀：“……”
苍晗笑起来，他悠悠道：“我现在就能把你捅个对穿，给我滚去一边练两个时辰的剑。”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让一个文官练剑！”行舟愤愤起身，“你走之前来一次，好不容易和我们见一次面又来一次！”
“其实我更想让你多练练如何说话。”苍晗道，“你废话太多了。”
夕墨低声道：“就爱捡君上不爱听的话说，也是很奇特的能力。”
听着他们三个人互掐，被梦魇惊扰后一直心有戚戚，没什么精神的息昀不自觉放松下来，后知后觉发现此时虽然是黄昏，但是风很暖，是个好天气。
夕墨传音给苍晗：“是个大美人，君上眼光不错，我们什么时候准备聘礼？行舟已经纠结很多天拜堂时候的装饰要做成魔族风格还是仙界风格，其实另辟蹊径，直接按照人族的来，热热闹闹也不错。”
苍晗：“……”
他的属下或许别的不行，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能耐都是一等一的强。
于是夕墨也加入到了练剑的行列，不过她明显自在很多。
看不见的息昀听见的舞刀弄枪的声音，便侧耳道：“怎么了？有敌人？”
“没事。”苍晗抬手去摆弄息昀的丝带下摆，丝缎顺从绕指，让魔君心情无端地好，“他们两个见到你之后深感自己剑术不精，打算闻鸡起舞。”
息昀默默想起苍晗说现在已经是黄昏了。
苍晗也意识到这一点，补充道：“提前闻明天的鸡鸣。”
息昀无言以对：“关于法宝一事……”
苍晗无声给夕墨和行舟一个威胁的眼神：问什么回答什么，少说些没用的废话影响我和息昀的感情。
行舟缩着脖子坐回来，夕墨跳上栏杆，笑道：“仙君一说，我们就去找了，但是一来魔界还是六君逐鹿的状况，所以我们也不能太明目张胆去搜，否则引起其他魔君怀疑，反而会引起争夺，得不偿失。”
行舟补充道：“现在是五个了，钩吻被君上宰了。”
“他死了魔界形势更复杂了，谁都想去争他的地盘，当然啦，我们也准备动手。”夕墨笑嘻嘻说道，“一旦魔族们知道那法宝的用途，还不强破头？所以我们也只能私下行动。可挺奇怪的就是，魔界一丁点和这法宝相关的传说都没有，最后我们也只能拼凑出一点情报。”
苍晗道：“说。”
行舟道：“有四个地方有一定的可能藏着法宝，其中一块地方是我们的地盘，其他三处分别属于莲舟和南樾，莲舟的领地最大，有两块地方都在他的范围内。”
苍晗道：“我们自己家的排除了吗？”
“正在搜索。”行舟叹了口气，“我们所确定的也只是很模糊的大概范围，需要一点一点去找，而且既然是上古法宝，必然不会很轻易被我们找到，要是跟路边石头子一样，谁都能捡到，岂不是天下大乱？”
这倒也对，息昀道：“你们要多加小心，当心被法宝伤及。”
“若是法宝能攻击我们倒还好了，至少我们知道它在哪。”行舟道，“现在是完全没动静，仿佛根本不存在。而且如果我们家的地盘没有法宝，那我们就要去南樾魔君和莲舟魔君的领地了。”
息昀记得南樾也是魔族六君之一，势力仅次于苍晗和莲舟。
夕墨似乎把头转向了苍晗：“南樾这人虽然狡猾，但是好歹有点脑子。”
苍晗对息昀道：“南樾更喜欢和人做交易，而不是拼刀枪，只要是能做交易的事情，都不算困难。”
息昀道：“莲舟呢？”
“那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了。”苍晗笑道，“他也是最自命不凡的，野心勃勃，总觉得自己能一统魔界——所以他把我看做肉中刺眼中钉，毕竟他来挑衅我几次，都被我打得跪地求饶这些往事传遍了大江南北，成了大家茶余酒后必备的笑话。”
“所以问题就在于他这里。”息昀沉思道，“要如何潜入他那里……”
“我记得你并不喜欢对妖魔鬼怪斩尽杀绝，如果他们正常修行又不伤人，你还挺愿意保护他们的。”苍晗忽然道，“但是滥杀无辜的你绝不放过，对吧？”
息昀有些疑惑：“不然呢？若是不曾伤人，那无论他是什么族人，都是一条性命，自然要保护好。”
“那我就没有顾虑了。”苍晗道，“莲舟和他的手下是最喜欢滥杀无辜，甚至喜欢杀人取乐的。当然在我眼里，他就算是个圣人，只要挡了我的路，都不影响我去收拾他，但是以防你有顾虑，所以我先和你打声招呼。”
一个念头闪过，息昀道：“你要杀了莲舟，将他的领地夺来？”
“魔界六君本来就算不断吞噬彼此然后再分裂。”苍晗笑起来，“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来找你之前，莲舟还出兵要打我的南境，当时我得到你的踪迹，匆匆来人界，只是把他打回去，没来得及和他算账，这次倒是新仇旧恨一起清了。”
说罢他想起什么一样，侧头对夕墨和行舟说：“你们回去顺便把钩吻的地盘收走，他是被我顺手杀的，哪来那么多跳梁小丑想越过我去吞他的地方？”
行舟道：“我还以为你对当魔皇不感兴趣。”
“确实没兴趣，不觉得魔皇很难听么？”苍晗靠在栏杆上，漫不经心说道，“但是我也不打算让别人乘我的东风。”
他们正说着，息昀忽然抬手嘘了一声，行舟和夕墨对视一眼，低声道：“那我们先走了。”
随着苍晗的点头，他们瞬间无影无踪，片刻后，息昀在人间的仙侍匆匆走来，对着息昀和苍晗行礼道：“仙君，大公子，太子殿下传信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