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昀假装没看见苍晗若有所思的样子，低声宽慰柳庭霜，风雩也上前帮她拭泪。

柳庭霜默默哭泣许久，才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拜谢息昀：“多谢仙君，也教我知道吸取眼前人。我好歹熟悉宫中，这两日凡是传递消息，或是诛妖的时候用的上我，请仙君们一定传我。莫要让我在宫中空等，我也是想尽一份力……多积攒些功德，或许能多陪他们一阵。”

息昀看着她，想了想措辞：“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你毕竟是人族，虽然会些武功，但是在妖魔面前，拳脚是没用的，还是保护自己为上。”

苍晗也说道：“况且你那死鬼爹还是皇帝，就算他退位了，你那个太子哥哥好像也不是好相与的，我听说他虽然不信鬼神，但是一味阿谀奉承你爹，你若是掺上一脚，想来也不会善了。”

柳庭霜眨了眨眼：“这些仙君们也知道？”

“来之前已经将能打听的事情都打听清楚了。”苍晗道，“只不过他们妖族的机密是没探寻到的，不过也无所谓，全杀了不就好了。”

柳庭霜被他这狂妄又轻松语气惊得一时没搭腔，看了看息昀和风雩，结果他们俩也是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

柳庭霜：“啊？”

息昀道：“式苒打不过我们，反而是那个神秘人很麻烦。不过这与此事无关。”

柳庭霜点点头，还想说话，息昀和苍晗交换了一个眼神，苍晗笑了笑：“你便让她做点什么，我会派人跟着她。保证安全。”

息昀便道：“公主，我知道让你乖乖待在宫里也不可能，这样罢，式苒哄骗人皇长生，必然会用些邪术来施展，我听闻宫中抓了不少人？”

柳庭霜道：“没错，抓了不少平民百姓，甚至也有官宦后人，有些直言进谏的官员将领也被关了进去。”

“我们会派给你一个仙人，或是从善的妖族，届时我们这边打起来，你就趁乱放走他们，而且这宫中还有些无辜的宫人，你需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并把他们带过去。”

风雩道：“我可以全程陪着公主，阿故想必也会跟着，这人手也就够了，让飞琼跟着师尊和师兄。”

柳庭霜想了想：“我若是做完这些还有功夫，还可以去拦着父皇，他肯定是会发癫的。”

“那便一言为定。”息昀起身，“我们也该走了，公主保重。”

柳庭霜仍旧有些魂不守舍，送离了他们又回到了小院子里，师徒三人也各怀心思，一起回了自己的住所。

飞琼还在练剑，见他们三个都无精打采的，便上前询问。息昀只道无妨，苍晗见气氛凝重，息昀神色郁郁，风雩没精打采，飞琼不知所措，便笑道：“我的那两只妖族朋友方才来了，不如唤来与你们一见，明日一战或许还能派上用场。”

息昀道：“他们不是怕我？”

“已和他们说过，现在是不怕的。”苍晗吹了个音调奇特的口哨，不过片刻，只听树叶沙沙作响，众人抬头看去，茂密的树冠间钻出两个毛绒绒的脑袋。

几双眼睛对视，两只小动物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风雩深吸一口气。

息昀看那两只动物同时歪头，一只脑袋是红棕色的毛，脸上两道白毛，眼睛圆溜溜，耳朵竖着，。另一只是灰色夹杂着黄色的长毛，有些黑色花纹，黄玉一样的眼睛，像是只大猫，但是更呆一些，圆滚滚像是只球。

息昀刚打量完这两只小动物，它们俩就跳下来，只见红棕色那一只也是圆圆地，只不过体型更长一些，加上一条蓬松的大尾巴。而灰黄那一只则团成一团，前爪按在了自己的粗尾巴上。

息昀还没等问这是什么动物，风雩已经捂着脸，发出气壮山河的尖叫：“好可爱啊！”

飞琼也眼睛一亮：“好可爱！这是猫吗！怎么这么肥！”

息昀眨了眨眼，看着苍晗，苍晗弯腰捞起红棕色那只，举到息昀面前，素有洁癖的仙君看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强忍着没后退，免得伤了小动物的心。

“可爱吧？”苍晗举着它晃了一下，也未真的让它靠近息昀，“我当初救下他们俩就是因为他们原型实在可爱。”

息昀点点头：“确实有趣。”

“这是什么小动物？”飞琼想伸手摸，又怕妖怪介意，“这就是师兄之前说的蜀地小妖？”

“不错，如故来长安就是他们发现的。”苍晗放下小动物，“那红棕色的叫九节狼，也有叫它红熊猫，那只像猫的，突厥语唤作兔狲，传入中原，也就这样叫了。”

兔狲很明显不喜欢和仙人戒指，一脸冷漠蹲在苍晗脚边，那九节狼就自来熟多了，也很擅长运用自己的外貌优势，跑到风雩脚边打了个滚，又去飞琼身边晃了晃尾巴。

风雩的眼里都在放光：“你怎么这么可爱呀！你叫什么名字？”

苍晗笑道：“和你的如故谁更可爱？”

风雩立刻冷静：“阿故是世上最好看的猫！”

九节狼一开口，却是个成年的年轻男子的声音：“仙子叫我阿七就好。”

这声音不难听，但是和九节狼的样子实在有些不搭。此刻兔狲也开口，声音更为低厚：“我叫阿九。”

风雩：“……”

果然小动物还是嗷嗷叫比较可爱。

她收起想起抱起他们使劲撸的想法，感觉有点男女授受不亲。但知道他们为自己追查如故许久，仍十分感动道谢：“多谢二位帮我。”

“你们在皇宫里发现什么没有？”苍晗道，“如故在做什么？”

“她在找办法杀式苒。”阿七趴在地上，“和那个公主说的差不多，柳庭霜没骗你们，我们俩早来几日，这公主是个人物。”

“柳庭霜行动的时候，阿九跟着风雩，陪着柳庭霜一起。”苍晗道，“阿七原型小，穿梭方便，留在飞琼身边，若有不对，随机应变。或传信或喊人。”

两只动物点点头，苍晗又道：“柳庭霜说的神秘人我很好奇，你们是妖，混在这里也便宜，且去打探下那神秘人的事情。”

息昀嘱咐道：“安全为上。”

阿七和阿九应声便跑了出去，息昀有些疲倦按了按自己的额头：“都回去休息，留足精神给晚上。”

众人亦散去，苍晗凝视着息昀的背影，随他走进寝宫，息昀犹自说自己的疑问：“柳庭霜说埋伏在式苒身边的妖是谁？把我们送进来的景岸又在何处？还有章牧那个故人也是式苒手下，偏我们不认得他，若是打起来误伤了他，岂不是违背了章牧的心愿？”

他话音刚落，苍晗便一把抓住他的手，反身把息昀压在门板上。

息昀神色不变，看着苍晗的眼睛：“做什么？”

“飞夏给没给你算过命？”苍晗直接了当地问道，“你的命格是不是有点什么问题？”

息昀心里大惊，苍晗从之前一番对话中便能猜出这些，而且毫不掩饰直接问出来，想必就是赌息昀没时间去想谎言。

息昀冷冷淡淡说道：“算过。”

“结果呢？”

“算不出来。”

苍晗一怔，继而笑道：“你骗我。”

息昀心道：这点倒不完全算骗你。

他平静道：“你可知世间什么命最难算？”

“什么？”

“那便是三界的未来。”息昀道，“那是真的天机难窥，即使是飞夏，想要窥得天道，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唯一的办法就是献祭自己的魂魄，才能勉强知晓这芸芸众生未来的只言片语。”

苍晗疑道：“可这与你的命格有什么关系？”

“飞夏说我的命与三界未来息息相关，可以说我的命与三界易主是同一件事，所以天道便将我的命也视为绝密。”息昀将飞夏说过的话告诉苍晗，“所以他也算不出我的命。”

苍晗不语，只是用那双如墨的眼睛凝视息昀，息昀安静回视，两人不再说只言片语，却无声交锋。

最后苍晗叹了口气，低头去吻息昀，息昀侧过头，将他向外微微推去。

苍晗没有强迫他，只是转了转息昀刚送他的玉扳指，便转身走了。

息昀自他走后才绝心跳加速，晚上还要让人头疼的晚宴，此时不可分神。

他便打坐静心，等到黄昏时刻，息昀忽然睁开了眼睛。

一股强大的妖气正在靠近。

是一只穷奇。

式苒回来了。

息昀起身，手中多了一柄拂尘，他头带翡翠冠，身穿白锦金绣的仙人衣裳，清清冷冷一抬眸，身前的房门被一股劲风拂开。

式苒的脸出现在息昀面前，他穿着道袍，头顶莲花冠，比息昀更像是仙。

“多年未见，仙君风采依旧。”式苒行礼笑道，“晚宴在即，我刚一回来，便亲自来请仙君。”

他身后院中，苍晗领着风雩和飞琼站在树下，苍晗和息昀的眼神对上，魔君勾了勾唇角：“妖王诚意还是不够，说得这样好听，怎么不三叩九拜请我师尊出山啊？”

式苒耳朵一动，倒也没发火，笑道：“这位想必就是苍晗仙君？果然备受息昀仙君宠爱。不过要说诚意，我可不是一人前来的。莲舟魔君，请进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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