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昀无声地从苍晗的怀里挣脱出来,和他一起躲在树后,低声道:“这是要拿莲舟做投名状了。”
“他眼见收不了场,怕归麓怪罪,所以那莲舟做赔罪。”苍晗摸了摸自己下巴,“我们把长安封上了,你那发小现在应当是进不来,那式苒必然是要混出去见他,等莲舟一死,我就上去杀了式苒,万万不可让他和陌诉碰上面。”
他话音刚落,就见莲舟脸色一变,捂着喉咙,嗓子发出咯咯的声音,但是说不出一句话,他另一手颤抖着指向式苒,式苒悠悠一笑,拿起莲舟放在石桌的扇子,慢慢摇起来:“别怪兄弟心狠,从一开始天帝就要你们魔君的命,只不过你倒是好筹码,拿捏着你,日后能给自己留条退路。”
莲舟瞠目欲裂,抬手就想攻击式苒,然而刚一用力,他便重重跌下,只能发出低微的气音。
“不过这次没能杀了息昀,归麓必然会怪罪,把你的脑袋交给他,才能有我一条活路。”式苒居高临下看着莲舟,“怪只能怪你太蠢,那息昀和苍晗都提醒过你,谁知道你居然不信呢。”
莲舟不断挣扎,但是收效甚微,式苒施施然起身,剑指他侧颈:“能耐不大,野心倒是不小,杀了暄梧,一统魔界……呵,你连暄梧的脸都没见过,还想打败他?”
无端被提及的苍晗耸耸肩,一脸无辜。
谁知莲舟听到暄梧两个字忽然愣了愣,随即若有所思。
苍晗抬手按住息昀,接着月光对息昀微笑了一下,息昀不解,正想询问,却见苍晗身形一动,便窜了出去。
息昀:……
苍晗明显让他呆在这里,息昀皱了皱眉,还是躲在树后没动。
苍晗的出现让在场的两人全部戒备起来,式苒眯着眼睛,剑锋掉转方向:“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我布下了结界。”
“你那点道行迷惑不了我。”苍晗闲庭信步,逛花园一样慢慢走到莲舟面前,他弯腰看着莲舟灰败的脸色,饶有兴趣地说道:“人说人死灯灭,魔也是一样,要是死了,一身魔气便会散去,所以想取谁的魔气,必须趁他活着的时候。”
莲舟说不出话,但是他眼神惊恐地巡视着苍晗的脸。
苍晗此刻说话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拒绝的蛊惑:“你要死了,莲舟。你不想报仇么?”
莲舟忽然停止挣扎,死死盯着苍晗。
“莲舟,上一个临死前才知道我是谁的是钩吻。”苍晗浑不在意一边的式苒,脸上带着有些诡异的笑意,“你比他聪明一点,我可以给你一个奖励,帮你杀了式苒,杀了归麓,杀了——天帝。”
莲舟眼神慢慢冷静下来,他伸出手,指尖萦绕一股魔气。
莲舟的法力属雷,明明是魔族,却最擅长扫荡妖魔,燃烧一切的雷术。
雷光闪烁,苍晗微笑收下,随即将手搭在了莲舟脖子上。
“暄……梧……”莲舟用尽力气,以气音说道,“你我斗了那么多年……想不到……”
苍晗另一只手竖起食指挡在唇前,笑眯眯说道:“嘘——我可没和你争斗过,是你自顾自挑衅我罢了。真要说对手,魔界六君只有南樾勉强能入我眼罢了。”
说罢他捏着莲舟脖子的手一用力,魔气奔涌,直接捏碎了莲舟的骨头。
莲舟睁大眼睛,颇有种死不瞑目的怨气,也不知道是因为自诩聪明被式苒耍得团团转,还是被苍晗这句话给气得。
而苍晗在捏碎莲舟脖子的同时,对身后弹了弹手指,法术将趁机偷袭的式苒逼退数尺。
式苒脸色这次是真的冷下来,全然不同之前的悠闲,他看着苍晗周身围绕的魔气,眯起眼睛:“你不是仙人,你是暄梧魔君?”
“你听完了我和莲舟的交谈,何必还多此一举问这句话?”苍晗起身,负手看向式苒,他们明明都站着,却无端有一种苍晗在俯视式苒的错觉,“式苒,你不该勾结魔族的。”
式苒冷笑一声:“想不到式苒今生居然有幸见到暄梧魔君的容貌,更想不到你居然就是暄梧魔君。”
苍晗懒懒道:“想不到的事情多了,想必你也想不到今天晚上你就要死在这里。”
式苒眼皮一跳:“我们可以合作。”
苍晗饶有兴致问道:“我为什么要和你合作?”
“听闻暄梧魔君最厌恶仙人。”式苒盯着苍晗的一举一动,缓慢向后退去,“掩藏身份去仙界想必是要刺杀天帝?我们可以里应外合,我先取信于天帝——”
苍晗抬手打断他,点了点莲舟的尸首笑道:“你刚拿一样的理由骗了他。”
“莲舟空有野心却无实力,我才投向归麓。”式苒道,“但我知晓你的实力,你比归麓要强大许多,我自己更偏向你。”
苍晗道:“你还真是好一颗擅长审时度势的墙头草。”
“如何?”式苒道,“事后息昀归你处置。”
苍晗含笑瞥了一眼息昀所在位置:“你也配说息昀?”
式苒脸色一僵,苍晗道:“我留你做什么?给我心上人添堵么?”
式苒这次是真的惊了:“你真的喜欢息昀?”
“我为了追心上人从魔界追到最讨厌的天界啊。”苍晗叹了口气,“眼看杀了你就能让他开心开心,你有什么理由能当我放过你呢?”
说罢他抬起手,归鸿刀现身,魔君轻巧笑道:“看见归鸿,你就没有回头路了。”
息昀慢慢走出,靠在树边冷眼旁观,式苒不是好对付的对手,但可惜他遇上的是苍晗。
苍晗无需掩藏魔气,招招直攻要害,毫不留情,一开始式苒还能应对,但是越到后来便越力不从心。
何况息昀在侧,随时可以出手帮忙,式苒一胆颤,气势便更弱,当他败下阵来时,苍晗一挑眉,抬手悬在式苒面前,向下一压,将式苒生生压得跪下来。
“还有临终遗言吗?”苍晗笑道,“算了,你还是别说了。”
说罢他点了点莲舟留下的那缕魔气,魔气穿过式苒的心脏,留下雷电灼伤的痕迹。
息昀将一切收入眼底,垂眸若有所思。
苍晗拍了拍手,夕雾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探头探脑:“我要去收了莲舟的地盘吗?”
“收了,然后去找一找法宝。”苍晗道,“之前不是说上古法宝可能在莲舟和南樾的地盘上么?”
夕雾笑嘻嘻领命,息昀又谢过夕雾帮忙,夕雾笑道:“举手之劳,本来我们最近也是闲着无聊,不过仙君,方才可有个仙人往这边来呢,被妖物挡了来路,他气急败坏出手时我瞧着他身上有点魔气,你们可以注意着点。”
此言一出,苍晗和息昀对视一眼,苍晗道:“没什么事你就带着我们的人回魔界,越快越好。”
夕雾领命迅速离去,苍晗和息昀站在宫墙上,看着陌诉匆匆赶来。
“夕雾说的会是他么?”苍晗道。
“看看便知。”
当陌诉看见双双殒命的式苒和莲舟,果然大怒,他神色不定,正要离开,却被息昀拦住了去路。
息昀站在宫殿琉璃瓦上,冷冷道:“仙君往何处去?”
陌诉抬头,看见息昀又惊又喜:“你没事?”
息昀身后转出来个苍晗,微笑道:“师尊,陌诉仙君开口就问你没事,想必是早知道此处危险。”
陌诉:“……”
苍晗道:“但是他也只是说说,不肯放弃自己的前途保护你,不像我,我没什么野心,也没什么能耐,只能拼死守在师尊身边呢。”
息昀:“……”
他哭笑不得,只能面无表情说道:“你何必和他比?他不过是过路者,你才是我的至亲之人。”
陌诉脸色更难看了:“我阻止过你,息昀……我说过这里很危险。”
苍晗道:“也没见你阻止式苒对师尊动手啊,陌诉仙君想来说的比唱的好听,下次天帝开宴,也不必找歌伶,你上去唱不是更好?”
陌诉怒道:“你!”
息昀上前一步,溯云出鞘,冷冷俯视陌诉。
陌诉避其锋芒,只能忍气吞声,指着地上的两具尸体:“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息昀漠然道:“不是很明显?式苒想用莲舟邀功,两人打斗起来,同归于尽。”
陌诉自然不信,但他检查了一下,也确实看不出问题,此时他心绪万千,抬眸正要和息昀说话,却见苍晗站在息昀身后,抬手揽住息昀的腰,在息昀的耳边低声笑语些什么。
息昀居然还轻声笑了笑,抬眸望向苍晗,亦低声说了什么,苍晗越发放肆,掐着息昀腰的手甚至轻薄地捏了捏,息昀也不恼。
陌诉本就心头不快,见此情景,更是暴怒,苍晗见他看过来,居然还趁着息昀没注意,对他挑衅一笑。
陌诉再不能忍,唤出武器便冲了上来。月下那二人相依,越发刺眼。
息昀何时允许别人如此放肆?若是陌诉如此,怕此刻脖子上早架着溯云剑了。
苍晗究竟给息昀灌了什么迷魂汤?凭什么只有他能被息昀青眼相加?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兼之式苒一事功亏一篑,陌诉再不想忍。
苍晗将头靠在息昀肩上,看着冲上来的陌诉漫不经心笑道:“瞧,果然上钩了。”
作者有话要说:争取这个月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