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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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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名远昭的地崖,离许家并不远。

只要越过芜丘,穿过一片荒凉冰冷的乱葬岗,便能察觉到脚下的土壤由浅变深,直到成为浓郁的血色——

到了这里,便是地崖的地界了。

传说,地崖的红土,是万邪之体“渊”的鲜血和怨念流淌而成,才会呈现这样刺目的红色。

千年前,铸剑山庄的大铸剑师蚩炎,为了对抗“渊”,耗尽心血,造了一把举世无双的大剑——凡间剑。

其剑所生的神灵,以神魂俱碎的代价,把作恶多端的“渊”镇压在地崖的崖底,才保得人间千年太平。

只是,当初的一战,毁去剑中神灵,如今凡间剑只剩一把空剑,斜插在地崖崖底,渊的本体之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凡间剑的力量越来越弱,到了如今,几乎已经无法封锁住“渊”的邪气。

邪气外溢,使得各路妖魔频繁作乱,专职镇魔的几大家族早已力有不逮,这才有了皇帝下发檄文,广招天下能人,镇压“渊”的事情。

顾轩宇,便是那应诏的人中,能力最为突出的剑修。

许若凡随着那摇摇晃晃的喜轿,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再次睁开眼,是被一股森寒的气息冻醒的。

不知何时,轿子已经落地。

系统的声音早已消失了,周遭却仍是吵吵嚷嚷,好像菜市场似的。

许若凡能听到远处隐约的议论声。

“作孽啊,怎么会是许家公子?许老爷子一家放弃功名,镇守地崖,唯一的儿子却要遭这罪……这世道,当真是好人无好报,祸害遗千年啊!”有人扼腕叹息。

“别胡说!小心‘那东西’在底下听着呢……”

“是啊,祭品就是祭品!许家子又如何?天道要他献身,就算他是皇子,也得献身!”另一人不服气地说。

“怎么说许家也是镇魔世家,献祭了许家公子,定能把那妖邪之物镇住,往后我们就不必再这么担惊受怕了……”有人充满期待地猜测。

许若凡心情原本百味杂陈,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

这个想法很有趣。

若不是他隐约记得,“渊”正是在这次“进食”之后完全苏醒、为祸人间,他只怕要上前拍拍那人的肩膀,感谢他的话很好地安慰到了自己。

镇魔世家又如何?在底下那东西的眼里,不过是食物罢了。

食物,只有好吃和不好吃的区别。

鲜红的轿帘动了动,缓缓抬起。

顾轩宇站在几丈之外,以破天剑挑起了轿帘。

许若凡看到轿子正停在悬崖边上,分明是大喜的红色,却比那妖异的红土要黯淡几分。

不远处的地面,刻着半个残缺的法阵,是用某种已经发臭的动物鲜血,混合金粉绘制而成,原始而残忍。

“去吧,记住,许家上下的性命,在你一念之间。”顾轩宇说。

许若凡身形一顿,苦笑着点点头,低头从轿里出去。

还没站稳,一个身着奇异文彩的长袍老人撞了过来,撞了他一个趔趄。

对方苍老的脸庞几乎贴在他的面前,双眼直勾勾看着他,鹰钩似的鼻子近乎贴在他鼻尖。

“国师,国师,您慢点呀。”两个小童赶了上来,着急地说。

那个被称作国师的老人没理会小童,只死死盯着许若凡,暴突的双眼放出精光:

“愤怒吧!愤怒吧!越是愤怒的祭品,才越是甜美……”

他的声音苍老可怖,合着手中摇铃,仿佛来自地狱的低语。

许若凡:“……”

这个国师好像有点什么大病的样子。

“那我可能一点也不甜美了。”许若凡自语道。

许若凡他,并不愤怒。

只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若是他现在掉头就跑,或许还能活下去。

可顾轩宇不会放过许崇威和赵婉儿,一旦他逃走,许家上下,必遭灭门。

若他心一横,踏进眼前的阵法,只怕再也出不来了。

他虽然有本事在剧情铁律下保命,却还没有本事到,可以直接与异世的超自然力量抗衡。

许若凡不怕死。

可是,当他闭了闭眼,想起这一世相处不过十几分钟的爹娘,有些眷恋地叹息一声。

他还是……不想就这样放弃。

“献祭的时候,渊……会出现吗?”许若凡问。

国师神秘地笑了笑,神情充满了惋惜:

“上一次的祭品、上上次的祭品,都入不了‘祂’的眼。渊仍然沉睡着,未曾睁开眼。过去,我们会把祭品推下悬崖,送入祂口中。”

许若凡皱眉:“推下……悬崖?”

“不过,你不一样。”

国师微笑,摇了摇头,抬起手,以手为梳,温柔地为许若凡梳理长长的黑发。

许若凡毛骨悚然,微微偏头躲了过去。

国师倒也不生气,只是看着许若凡,摇起手铃,笑意更深,皱纹随之爬满了脸颊:

“你,是真正的祭品。”

许若凡还未来得及深思国师的话,下一秒,国师的笑容在一瞬间消失,神情变得空洞而苍白,苍老突起的浑浊眼珠子,直勾勾盯着许若凡。

好似透过他,看到了某个遥远的未来——

“‘祂’正疯狂地渴望着你………”

国师一甩摇铃,凑到他耳边低语:

“‘祂’将把你撕碎,每一寸骨血,揉进‘祂’自己的身体……”

寒意从许若凡的脊背窜起,他的心脏微微抽动了一下。

视野一角微微一花,是一小阵七彩的眩晕。

国师说完,后退两步,抽离的神态逐渐恢复正常,仰臂大笑:

“哈哈哈哈哈……愤怒吧,愤怒吧!越是愤怒的祭品,才越是甜美……”

他又说这句话了。

许若凡太阳穴突突跳动。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奇怪的不安感。

与此同时,他趁着国师不注意,略微抬手,勾了勾食指。

悬挂在国师腰间的宝石匕首,突然动了动,挣脱挂环,像长了脚似的,哒哒哒落入地面,冲到许若凡面前,跳进他的手心。

没有人看到这一幕。

除了飘在顾轩宇身旁的破天剑灵。

“主人,主人,你快看那里啊!”它举起小手,疯狂摇晃顾轩宇的肩膀,想引起他的注意。

然而,这时候的顾轩宇,还没有成长到可以看到剑灵的修为,他正仔细观察着阵法外围的土壤,看是否有异样之处……

许若凡面带歉意地朝破天剑灵一笑,在它难以置信的目光下,将国师的宝石匕首快速收进怀里,藏了起来。

他的想法非常简单。

如果过一会儿,他会被推下悬崖,那么他在下落的过程中,把匕首插进崖壁,稳住身形,待上一阵,等悬崖上的这些人散了,再悄悄攀爬上来逃走。

这样,许家既不会被灭门,他也能活下来。

然后在假死状态下,顺理成章地远离剧情、避世隐居。

——一切简直过于完美。

国师对发生的事情全无所觉,抬头看了看天色:

“子时马上就要到了。去吧,让我看到,‘祂’有多么渴望你……”

不知何时,小童们已将整个阵法绘制完毕。

他们额上点着朱砂,灵活娇小的身躯围着许若凡转,把一条黑色的、涂满金粉和动物血的长带,缠绕在他身上。

许若凡暗暗挣脱了些许,为自己赢得更多活动的空间。

高悬的明月,不知何时,染上一层淡淡的血雾……

献祭开始了。

国师苍老干瘦的手,像一道桎梏,牢牢钳住了许若凡的手腕,指甲割破他的食指,将鲜血滴在法阵之上。

滴答,滴答——

许若凡捂住刺痛的伤口,脚步踉跄,踩入阵法之中。

他的鞋底沾了一点红色,不知是红土,还是那粘稠的黑红血液。

国师手中拿着摇铃和符纸,绕着阵法舞蹈,时而呢喃,时而高歌,白发凌乱,神情癫狂。

许若凡有些不安,不由自主地把手放进怀里,握住了那柄宝石匕首。

顾轩宇冰冷的眼眸紧紧盯着许若凡。

许若凡丝毫不怀疑,一旦他表现出任何的逃跑迹象,对方就会对许家满门直接下杀令……

众人皆屏息等待着,就连远处围观的人群,也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

然而,一遍,两遍,三遍……

一直到国师颠来倒去地把同一段仪式重复了五遍,周围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国师的神情由迷醉投入,逐渐变得清醒,和掩饰不住的失望。

许若凡猜,如果不是现在还是祭祀中,国师大概要冲进阵里,揪着自己的领子,质问他“你是假的吧”“怎么什么都没有发生”之类的话。

他悄悄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众人都不约而同放松下来的时候,周围有什么东西悄然发生了变化。

夜色变得莫名地浓稠。

血月消失了。

细细碎碎的星光,不知何时悄然黯淡下来。

如墨一般的黑暗,悄然笼罩,伸手不见五指。

这黑暗,不是纯粹的黑暗。

更像是某种不知名的、阴暗的存在。

许若凡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不由得暗暗捏紧了匕首。

他知道,有什么东西,自那席卷而来的黑暗中出现了。

或者说,“祂”,便是这席卷而来的黑暗本身——

下一刻,寒风呼啸,所有的黑雾陡然收缩,尖刺般袭向了法阵正中的许若凡!

许若凡感觉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窒息感。

短暂的一瞬间,他感觉到了,黑雾中的存在——

“祂”在尖叫。

或者说,“祂们”在尖叫。

无数道绝望的、癫狂的、狂喜的、愤怒的声音,自他脑中响起,重重叠叠,轰然交响,又莫名地汇聚成和谐的低语,好似恳切地对他诉说着,又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恨意:

“天地……不仁……”

“……以万物……为刍狗……”

“……祭……品……”

“……我……的……祭品……”

这一刻,许若凡明白了——

国师说得没错,“祂”,果然,想要撕碎他……

物理意义上的,撕碎。

“‘祂’来了,‘祂’来了!”此时,国师浑浊的眼眸泛着泪光,凝视着面前的黑雾,神情癫狂而满足……

顾轩宇的衣袍猎猎而动,他飞快地执起破天剑,捏起几个剑诀。

下一秒,许若凡所在的原始阵法外围,亮起一圈金色的、无暇的光圈。

那是顾轩宇提前在此布下的七杀阵。

一旦阵法被激活,阵内的活物将在瞬息间死去。

他要把“渊”,斩杀在复苏之前,守护世间太平。

而许若凡,将会成为一个微不足道的连带牺牲品……

许若凡并不是没有注意到那个金色阵法的危险。

只是,他现在无暇顾及这个。

他的本能告诉他,比起七杀阵的杀意,此刻包裹着他的黑雾,更加需要全身心应对……

他真是脑子抽了,才会想要在这种祭祀的过程中找到剧情的夹缝……这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事。难怪系统一口断定,当渊来临,他一定会在生死之间做出选择。

现在后悔,确实是来不及了。

等这件事情过去,如果他还活着,绝对绕着所有的剧情走……

层层涌现的金光,禁锢住阵法内的黑雾。

许若凡不安之下,抽出怀里的宝石匕首,护在自己身前。

与此同时,他所穿喜服上绣的道道金线,也一同迸发出金光……

“呵……你……也要杀我……”

黑雾中的数道声音仍在低语,好似就在他耳边。

“祂”声音里的受伤和不知从何而来的悲鸣之声,让许若凡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不,我没有想要杀你……”

许若凡摇头,下意识地想要解释。

可他忘了,只有神志正常的人,才可以用言语交流……

“……死……吧……我们……一起死……”

他听到,“渊”笑了。

极度的悲伤之后,是一种低沉的、空旷的笑声。

这一瞬间,许若凡是有预感的,正如他此前遭受那个天劫的时候一样。

死亡来临之时,会让人听见它的脚步声。

许若凡再次听到了死神的脚步声。

前世,他做惯了路人甲,行走在剧情的夹缝之间,无数次保全了自己。

可超自然的力量,他似乎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他大概是太托大了,以为凭自己一人的力量,可以扭转一切……

一瞬间,许若凡回忆起他短暂而精彩的一生——

漆成白色的温暖小楼房,黏腻可爱的猫叫,他亲眼看着分分合合的隔壁文男主们,许家夫妇慈爱却悲伤的眼神……

还有那株他曾经精心呵护的,漂亮的、亭亭玉立的白山茶——

现在,正是它的花期呢。

……

……

冲天的黑气和金光,瞬间熄灭了。

七杀阵已被破开,原始献祭大阵之上,粘稠的黑血尽数枯竭,阵中空无一物——

那名身着喜袍的祭品,连同阴森可怖的黑雾一起消失了,生死不明。

现场,横七竖八地倒着许多人,具都昏迷过去,不省人事。

只有两个人清醒着。

一个,是七窍流血地跪坐在地,却神情痴迷地仰望血月的国师。

他口中喃喃自语,趋近疯魔:

“渊,渊……祂出现了……我看到了渊……”

还有一个,是顾轩宇。

“还未、完全苏醒,便已有如此可怕的力量……”

顾轩宇呢喃着,吐出一口鲜血,用破天剑强撑着自己的身躯,一下、一下地爬向法阵中心。

那里,静静地落着一朵半开的白山茶。

一朵顾轩宇后来费了大半辈子都没有理解的,白山茶……

作者有话要说:注:“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出自老子通行本《道德经》第五章,通常综合原文通篇内容,将本句解读为:上天待万物公平,不会有所偏倚。在这里取另一种理解,可能为误义:上天把万物当做草结的祭品,用完就扔(魏源本义:“结刍为狗,用之祭祀,既毕事则弃而践之。”)。特此注明。(以上有部分截取自百度百科)(作者之前有查过但是因为这句话太帅了所以还是想用一下后面这个意思orz希望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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