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尾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望了眼屋子里侧卧的方向，问她：“所以上仙为什么突然想养个小屁孩，莫不是这小屁孩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让你这般顾着。”

姜穹月脑海里想起白泽庙的那三根香，随口说：“无趣，养来玩玩。”

“哦。”白尾起着调，“那看来，着实是我们这些小妖们伺候不周了。”

“大概是。”姜穹也没再辩解。

?

旦日，姜穹月早起给叶知安做了早饭，叶知安差不多和她同时起的，起来洗漱后也不在旁边干等着，到院子里看有什么需要打扫的地方，小手小脚便哒哒的去忙了。

做好早饭，姜穹月杨声喊她：“吃饭。”

“好。”

叶知安在外面洗了手进来。

食不言寝不语，今天虽是她第一天上学，但姜穹月并不打算嘱咐或者教导叶知安什么，凡事只有自己体会过才行。

自己做饭这么多年，姜穹月的手艺可以说相当不错，叶知安喝到美味的鸡蛋汤时，放下勺子，甜甜的说：“姐姐，你做的汤好好喝，等我学会了，我也可以做。”

“给我做？”

姜穹月看着她小不点，连筷子都拿不稳的样子，说道：“等你长大再说。”

叶知安以为她是真的要等自己长大，开心的忙不迭的点头，“好，那我会快点长大，然后给姐姐做鸡蛋汤。”

姜穹月没当回事。

吃完饭，姜穹月收拾着去刷碗，叶知安本来想帮忙的，但她的身高刚好的厨台，连水龙头都摸不到，于是她只能背着小书包坐在客厅等着，姐姐说今天送她去上学。

等忙完，两人出门。

木门打开的时候，家门前突然停了辆黑色的小轿车，后座的位置站了个貌美的女人，她穿了身职业装，头发扎成低马尾，浓妆艳抹的，看起来和她身上的衣服很不协调。

“姜总，早啊。”白尾和她招手，视线下意识垂落在她身边的小人身上，小人瘦瘦的，穿着短袖短裤，背个蓝色的小书包，蓬松的头发扎了两个小辫子，倒挺可爱。

只是这么小，连话都说不全的小屁孩，有什么好玩的，上仙竟然还送她去上学，倒是真够用心。

姜穹月抬手按住叶知安的小脑袋，带她走下台阶，过去打开了后座的车门，“上车，今天我和这位姐姐送你上学。”

“好，谢谢漂亮姐姐。”叶知安嘴巴甜甜的，笑的时候还露出个小虎牙，白尾看着竟然有想把小屁孩抱在怀里的冲动，所以这就是上仙养娃的乐趣吗？跟养宠物一样。

叶知安说完，双手扒拉着坐上去。

等她坐好，姜穹月把车门关上，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而白尾则绕过车头，坐到主驾驶上开车，那熟练的开车动作，怎么看也不像活了千年的老狐狸，倒真像——人。

幼儿园本就不远，走路五分钟，开车两分钟，到了后，姜穹月下车给叶知安开门，把她从后座上温柔的抱了下来。

叶知安张手揽住了姜穹月的脖子，靠近了，她闻到姐姐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很好闻，像田野里开的栀子花，但是味道要淡一点。而且姐姐好漂亮，睫毛又长又弯，脸上白嫩白嫩的，嘴巴也是粉嫩的，姐姐漂亮又温柔，她大概是仙女吧。

白尾从车内的后视镜看着，心里微微泛了些酸意，她还是第一次见上仙对一个人这么主动，虽然对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但醋意翻涌的时候，哪有原因。

早上正是上学的时候，家长们陆陆续续的送孩子来，有小孩吵闹着不愿意上学，正在门口哭个不停，一早上闹腾腾的。

昨天姜穹月特意和院长说了声，让她照顾下自己的妹妹，所以院长今天特意到门口执勤，一边接其他孩子，一边等叶知安。

姜穹月看到站在门口的院长，把叶知安放下来，蹲下来和她叮嘱说：“姐姐今天有工作要去忙，你乖乖上课，午饭学校会管，要吃饱。如果晚上姐姐没有回来，会有一个叫小离的姐姐来接你，回家后，小离姐姐给你买的有晚饭，不要到处乱跑，等姐姐回来。”

“好”叶知安往姜穹月怀里钻了钻，双手再次揽住她，“姐姐不要太辛苦。”

姜穹月轻轻揉着她的脑袋，“嗯。”

听话的小孩倒真惹人爱。

离开前，姜穹月从钱包里拿出了五十块零钱，让她有什么需要买的就去买。

又叮嘱了一些，叶知安背着小书包，在院长的带领下进到了幼儿园，姜穹月直到看不见小人的身影，才转身回到车上。

白尾等她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

心中虽然有醋，但还是处理正事要紧。

昨天晚上天界那边又来了人，逼迫一只百年的豹子精二选一，那豹子精说什么也不肯选，最后不知道天界做了什么，双方竟然动了手。那小小的豹子精怎么会打得赢天界的上神，于是豹子精逃跑的时候，迫不得已抓了个人类当把柄，威胁天界的人不许靠近。

天界那帮人有的是手段，他们等了一晚上没有动手，无非是想给豹子精一点思考的机会，所以今天午时三刻之前他还不悔改，到时天界的人会直接把他挫骨扬灰。

这事说来和姜穹月没什么关系，但谁让那豹子精性格还不错，和许多妖怪都是多年好友，连白尾这边都说的上话，所以出了这种事，大家自然想伸手搭救一把。

只不过一群妖，谁敢和天界的人讲条件，大家想了一晚上，想来想去，也只有姜穹月了，毕竟上古时期他们白泽一族是百兽军师，本来就是护着它们妖怪的。

虽然现在时过境迁这么多年，他们白泽一族被天帝召回天帝，成为了上仙，身份高高在上，但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她在天界的人面前应该是能说上两句话的。

“你去，真的没关系？”不过白尾对此还是有些担心的。

当初天帝虽然开恩召他们白泽一族到天庭做神仙的，但现在她公然和天界的人对抗，不是再次谋逆反叛吗？

再说她被贬下界的原因，就是叛乱……

姜穹月淡然道：“没事，无非就是在人间再多贬些时日，来的天神都有哪些？”

白尾回：“转化殿的风尊天神亲自来的，身后还带了两名副将，十名天兵天将，看昨晚的架势，这豹子精他们非带走不可。”

“风尊？”

“嗯。”白尾听她这反应，“你认识？”

姜穹月点点头，“算认识吧，当初在天界的时候，这人性子公私分明，相比其他神仙来说，对我白泽一族颇为照顾。我也曾承蒙过他的恩情，没想到还能再遇见。”

所以姜穹月对这位风尊天神还是比较尊敬的，不过等会儿遇见了，双方也就没那么好说话了，这个豹子精，她一定要救。

闹事的地方在城郊的贫民窟，这里还没有完全开发，到处都是废弃破旧的老房子，妖怪们虽能幻化成人，可他们没有身份证、没有钱，在人类里生活几乎寸步难行。

姜穹月几个月前得知后，给了白尾一钱，让她救济一下这些妖怪。

车子到地方停下，破落的祠堂门口坐着几个衣衫褴褛，看起来像是乞丐一样的人，那乱糟糟的头发和刚见叶知安那会儿差不多，好歹为人了，起码干净一点。

姜穹月下车，他们纷纷起身过来单膝跪在跟前，“小的们见过上仙。”

白尾下了车过来。

这阵仗，姜穹月可是好久没见了，她弯腰扶起最前面的两个，“各位不用行这么大礼，我可是戴罪之身，来凡间受罚的，并非什么上仙，你们叫我宆月就好。”

宆月？

小妖们一个一个互相看着，没人敢喊。

白尾倒是很想喊喊，在后面起了个头说：“宆月，豹子精大哥还在里面等着，我们先进去吧，处理正事要紧。”

小妖们连忙分在两侧散开，低着头让出一条道，那正前面黑色掉漆的木门里，是江城年代已久的城隍庙，里面供奉的是当年守护江城一方平安的城隍爷，不过现在已经破败了，妖怪们收拾了收拾，当做简易庇护所，躲避那些天神的追捕。

毕竟这城隍爷说来也是神职，和天尊是同事，如果他把城隍爷的庙宇给砸了，到时候城隍爷在天上奏秉天帝，这风尊天神哪怕再受天帝喜爱，恐怕也是要受些惩罚的。

姜穹月和白尾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去，小妖们跟在后面关上了城隍庙的大门。

这城隍庙从外面看出来破败，里面倒是精致，坐北朝南的建筑风格，通过大门和二门进到里面，看到威严的大殿。

整座城隍庙以大殿为中心向四周扩展，红墙泥瓦，庙内的柱梁上刻有飞鸟走兽，看起来宏伟壮观，想来当年建成的时候应该也是非常气派的，只可惜不复当年。

进入大殿，殿内聚集了许多的小妖，他们不像外面的那几人穿着破烂，一个个整齐端庄，长衫羽袍，头上戴着羽冠，男女样式都不相同，但看的出来大部分气质不凡，毕竟能活到今天站在这里的，应该是什么贵族后裔。

他们有坐在房梁上的、有坐在椅子上的，也有站着的，但是当他们看到姜穹月进来时，全部默契的聚集过来，齐齐的跪下，声音醇厚敬重，“我等见过白泽上仙。”

姜穹月承受不住诸位的大礼，连忙单膝跪下，扶住最前面那人的胳膊，“各位礼重了，我浮云穹月受不住，还是起来吧。”

众人哗啦啦的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