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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下山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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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后,雨一直下个不停,有时裹着细雪,兜头朝人间泼下。

天愈发的冷,几个屋子在郁夜的强烈要求下烤上了炭盆。虽说鲸山小院住的没一个寻常人,可寒暑不侵的大能也不是一日修成的,他们还逃脱不开四季风霜雨雪的爱抚。

郁夜裹着件带毛披风,手抱汤婆,那把从不离身的玉骨扇插在腰间,长发倾落身侧,半倚屋门。

陈无宁看书累了,从桌案上抬起头,就着屋外纷飞的景致,不动声色地欣赏眼前美人。

郁夜本在忧伤好久都没出门了,突然感觉到身后有簇热烈的视线。他转过身,陈无宁作贼心虚地低下头,假模假样地看书。

郁夜心里疑惑片刻,看向屋外,抱怨道:“这雨要落到何时?我身上都快捂出霉味儿了。”

陈无宁懒懒接话:“这得问老天爷。”

说了等于没说,郁少爷相当不满,踱步到陈无宁身边,从他手里把书抽了出来,毫不讲理地道:“别看了,陪我说会儿话。”

陈无宁:“说什么?”

“给我讲讲你的事呗。”郁夜提起这个就火大,翻开陈年旧账:“上回的账,还有上上回的账,本少爷跟你没完!”

“什么?”陈无宁一脸无辜。

郁夜:“少装蒜,坦白局和装病的账!”

他倒记得清楚,陈无宁头有些大,得赶紧想个办法岔开话题。

前些日子解决完庄笙的麻烦事,接着刮风落雪,救青姬姑娘一事暂时搁了下来。要不今晚去办了,反正符咒已经刻好,离归期也只剩下半年时间,再拖下去不是办法。

陈无宁深谙郁少爷须得顺毛.摸的道理,伸手拉他坐下:“别闹,我有正事同你说。”

他的手心温暖干燥,常年握剑刻符的手生着一层薄茧,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气息。这一触,郁夜的肝火平息下来,问:“什么事?”

陈无宁:“今夜去一趟赏春楼。”

不肖问,郁夜都知道他要干啥,评判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那这闲事,你管还是不管?”陈无宁涵养好,不与他置气。

“我……”郁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管呗。”

陈无宁掩饰不住地乐了:“我若是狗,你也是狗,还是只小白狗。”他笑起来眉眼弯弯,郁夜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作势又要生气,陈无宁赶紧“示弱”请教,“不知青姬姑娘有何打算,出来后安置在何处。”

“这有什么可想的,但凡她心甘情愿待在凡尘,又怎会被锁上符咒,限制行动。倘若今夜救她出来,随她去想去的地方呗。实在不行,反正现在书生都差不多散了,北门空房多得是,给她租一间,买一间都成。”

二人敲定好今夜行程,陈无宁本不指望郁夜帮什么忙,就想着带他出去逛一遭,免得闷坏了这位金贵的少爷。他本想嘱咐郁夜今晚别穿白衣,夜里实在晃眼,可看了一下又把这话给咽了回去,心想大不了自己手脚快点。

夜半时分,郁夜银子一洒,一辆华贵的马车载着他俩去到赏春楼。街上行人不多,大冬天能出来找乐子的,非富即贵,都窝在各式马车里,一度造成通行堵塞。

两人踏进赏春楼,里面地龙烧得十足,冬天仿佛不曾来过这里。伙计很有眼色,见到郁夜这类人物,赶紧迎上去,接他解下的披风。

陈无宁眼力一向好,瞥见伙计的手上沾着油污,他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给了点头哈腰的伙计一个眼刀,挡下他伸来的手,接过郁夜的披风,任劳任怨地当起侍从。

郁夜也没客气,将钱袋扔给陈无宁,金叶子一挥,要了二楼雅间。

坐定后,伙计陆续上来酒菜,郁夜挑挑眼角,道:“就是在这,认识了你这穷酸。”

陈无宁:“可不是么,当时就不该瞎凑热闹。”

郁夜不满:“敢情认识我你还亏了?”

陈无宁:“亏不亏另说,反正烦得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斗嘴,陈无宁很想喝几杯,一想起今晚还有正事,硬生生将馋虫给按了下去。

约摸时辰到了,青姬姑娘本应上台,可左等右等,也没见着个影子,倒是台上来了个陌生的美艳女子,在一众起哄声中翩翩起舞。

陈无宁四下扫上一圈,未发觉异样:“什么情况?”

“我哪知道。” 郁夜应着,朝外间伺候的伙计招手,伙计一脸谄媚地上前:“贵爷,有何事吩咐小的?”

郁夜脸色一沉:“台上跳舞的是哪个?”

伙计顿时露出个带着油滑并了然于心的眼神,愉快地冲郁夜眨眨眼,低声道:“贵爷怕是有日子不曾到楼里来了,这位是华灵姑娘,啧啧,这舞跳得,好多老爷都在打她主意呢。”他说完这句顿了顿,随即将声音压得更低,猥琐地道,“华灵姑娘来了不久,心高气傲在所难免,至今还是……嘿嘿……处.子之身。”

陈无宁被菜呛住,咳了几声。

直接开口问青姬太过明显,郁夜思索片刻,开始胡诌,拖了个老长音,表达出十分地感兴趣:“哦?”

伙计一看,这位公子相貌一等一出众,虽然年纪还小,但哪个高官商贾家的少爷不是这般德行,遂肆无忌惮地卖弄:“华灵姑娘与我们这些伙计关系不错,私下也说过,她心仪之人必得才貌出众,能与她呤诗作画,舞弄风月,这可不就说的爷这般人物么?小的看有戏,嘿嘿!”

陈无宁咳得更厉害了,郁夜很想翻个白眼,又碍于眼前局势,只好掏出一块雪帕递去:“吃慢些!”随后又假装不甚在意地对伙计道,“你们这楼里美人倒多,还各有各的特色,我记得前些日子有一位,叫什么……青……什么来着,她人如何了?”

伙计一听他提起青姬,脸上顿时变了颜色:“爷,那位叫青姬,小的自小在楼里长大,就没见过她那样讨人嫌的,自以为是个美人儿,端得一派假清高,从来不与我们这些伙计说话,还不听管事的安排,我呸!”

他嫌弃的啐了几口,继续道:“这不报应就来了,她在楼里跳了没些日子,就有好些爷看上了她,开出天价。钱财倒是其次,有些爷老板也得罪不起,就将她给了那几位。现在只有初一十五两日会登台表演,其它日子嘛,您懂的。”

陈无宁一听就要坐不住,郁夜在桌下踢了他一脚,甩了个暗示的眼神过去,接着同伙计讲话:“哦,那她还要登台,也就是还住在楼里么?”

“那是自然,她可不一般,有人说她身上有妖气,只有楼里镇得住。”伙计的眼睛滴溜溜一转,意识到自己净扯些没用的,挥了挥手:“不说她了,晦气!爷看华灵姑娘如何?若有意的话,小的同她还能讲上几句,愿意在中间搭个钱什么的,成全一对佳偶天成,也算积点福报,嘿嘿!”

郁夜作出一个极其惋惜的表情:“这个嘛,我自是有意,但今日不凑巧,实在是,哎!下回过来,劳烦兄台牵线搭桥,好处自是不少的。”

陈无宁会意,摸出一绽银子递去。伙计眼睛一亮,双手接过:“是是是!爷贵人事多,下回下回!”说着低头哈腰退了出去。

郁夜与陈无宁对视一眼,从他眼里看出了明明白白的烦躁。一通鬼扯下来,两人颇为不耐烦,好在得了不少信息。

陈无宁自责道:“怪我,还是来晚了。”

夜已深,一楼人群纷纷散去,四下安静不少。二楼雅厢的客人大多身份尊贵,不堪忍受外面的恶劣天气,索性都在此歇下。

二人要了间包房,装出些许醉意,晃晃悠悠上楼。迎面走来一个肤色蜡黄的青年男子,男子衣着华贵,体形佝偻,模样无精打采,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给造的。

青年手上端着只玉杯,身后跟着两名仆从,一惊一乍地想要搀扶自家主人。他一见到郁夜,瞬间被郁夜的风采勾了魂,立马清醒许多,大力甩开仆从,迈着大步朝他们这边走来。

陈无宁自是瞧见了此人,并不想与这些渣滓纠缠,又装着醉意,直直朝楼道上走。哪知此人竟胆大包天,东倒西歪往前一扑,一杯酒全洒在了郁夜的袍子上。

他呲着一口白牙,森森赔笑:“哟,小公子,实在对不住,对不住!我喝过头了,这就替你擦擦。”说着抬起那鸡似的爪子,眼看就要摸上郁夜。

陈无宁愤怒难当,正欲一掌辟去,郁夜拉住了他,在他耳边嘀咕道:“别惹事。”随后一把推开此人,言语十分冷冷,“不必。”

青年笑得更加猥琐,美人难得,拒人千里的美人也不是没见过,哪个最后不也得从了自己。他稳了稳身形,就势见了个礼,从郁夜身旁走过,在他耳边低声道:“美人儿,小爷看上你了。”说着往郁夜的腰侧狎.昵地捏了一把,飘飘然走了。

整楼赏春楼怕是都要装不下陈无宁的暴躁,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不能几十个大耳刮子招呼到那人的脸上。郁夜自是被恶心到了,几欲.作呕,可一看旁边气得快冒烟的陈无宁,怒火竟然消了大半,美滋滋地想:他生气了,他心里有我。

郁夜扯了扯陈无宁,大方表示:“乖,别气,办完正事再说,今夜难缠。”

陈无宁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两人到了定好的房间,陈无宁找了个清静角落就地打坐,不看不听不闻,默念经书。

郁夜做不到摒除杂念,在洒在身上的酒气侵扰下,再一次硬着头皮听完了四面八方传来的涌.动.情.潮,将桌上的茶壶都喝空了。

终于等到夜深人静,冬日的肃杀扑面而来,天幕被黑色笼罩,人间陷入沉寂。二人对视一眼,朝后厨摸黑走去,轻车熟路到了青姬的住处。

她这处比周围的夜还要安静,一丝气息也不露。陈无宁抬手探了探,此处在原先的空间法阵上又加了一道消音障。

管它是什么,今晚都得成事!

他从乾坤袋掏出裂隙咒,双指并拢,朝前送去。符咒碰上法阵,一层莹光显露出法阵清晰的边界,莹光荡漾开来。两相消融间,触碰之处的光越来越薄,直至开了道可供一人出入的口子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穿过消音障,里面传来了男人的打骂声。

陈无宁与郁夜对视一眼,心道不妙,蓦地推开房门,眼前一晃,只见一名大肚短腿的油腻男人正与青姬撕.扯不休。

青姬身上只得一层稀烂薄纱,露出的皮肤青一道紫一道,双目含泪,满是绝望地望了过来。男人喘着粗气,沉.溺于旖旎春.色,竟完全没察觉闯进来的两人。

这一幕实在伤眼!郁夜一个箭步上前,直接砍在男人的颈穴,男人还没看清是谁造次就晕了过去,被人单手拎着衣领,像丢垃圾般甩在了一边。

与此同时,陈无宁飞快找了条薄毯,盖在青姬身上。

两人分工行云流水,不过眨眼间,屋里已经改天换地。陈无宁飞快地说:“姑娘不必惊慌,我们没有恶意。”

青姬恢复了些神色,认出这是上回来敲窗户的两人,问:“你们到底是谁,来做什么?”

陈无宁:“这里不是好说话的地方,跟我们走吧。”

青姬岿然不动:“为何救我?”

陈无宁有些急迫:“修士被困凡尘,理当相救。”

青姬:“人间已经没有家了,我若出去,又能去哪里?”

郁夜上前一步,道:“青要派不是你家?”

青姬:“青要派早就不是从前的名门正派了,肮脏至极,不比青姬干净。”

郁夜:“就算如此,姑娘在此过着非人的日子,是否心甘情愿烂在这淤泥里?若如此,为何会符咒加身,不得自由?”

青姬有些怒了,语气十分不善:“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们不必白费劲,倘若因我惹来祸事,青姬身无长物,可赔不起!”

郁夜:“我们救你,除了于心不忍,另有一事请教。若能从姑娘这里得一二线索,就算两清了这相救之恩,如何?”

青姬思索片刻:“何事?”

陈无宁看了看门口的消音障,接话道:“打听一个人,一位仙门女修。”

青姬:“我叛出门派多年,未必知道你们要问的那人。”

陈无宁:“不妨,且听听看,她叫,江思宜。”

青姬听见这个遥远的名字,仿佛被天雷砸中,一时间连神情都稳不住了。

两人一见到她这副模样,心里便有了猜测,陈无宁试探着问:“一位姓贺的公子,一直在寻她,寻了七年。”

模糊的往事随着夜色纷至踏来,早已凝滞的情绪在青姬的心口处迸出血花,又酸又痛。

她早该死了,千百种方法可以挥别这肮脏的人世,猪狗一般活着,到底在等什么?

此刻听见这话,青姬几乎觉得这一切都是幻觉,是长久的执念催生出的梦境,她呆立良久,缓缓哑声道:“是么?”

陈无宁心里已有答案:“是。贺公子曾与我说,他有幸自己能在年轻时遇见那样一个明艳活泼的姑娘,一喜便有一悲,他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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