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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鬼域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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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陈无宁已经在水池边枯坐了整月。

入冬的北方,气候凛冽,再不曾见过一日暖阳,只有漫天大雪不知疲倦地往下掉落。

乌雪泥时不时要去趟后山的九天识海,把他被大雪活埋了的师兄挖出来,小姑娘年纪轻轻也学会了叹气,每每先干一会儿体力活,权当活动筋骨了,再对着雪人似的师兄抑扬婉转的叹息几声,再单方面讲一下这两天又发生了什么,最后可怜巴巴的求他回去,别坐在这里了。

她先是求师兄回屋里等郁夜哥出来,反正在哪里等不是等,后来求师兄带自己回丑山,说想师父了,想那个丑坡了。

陈无宁一概置之不理。

乌雪泥心想师兄莫不是冻傻了,又想起以前他和郁夜哥的种种,又忽然有点理解了。

她心里有根弦轻轻拨动了一下,一种陌生的情绪毫无来由涌上心口,仿佛心被谁敲了一锤,酸了,碎了。

她劝不动师兄,总是陪他待上一两个时辰,又被冻得不得不回客房,还不幸着了风寒,喝了几日苦药。

现下没人管她的课业,乌雪泥成日无事无做,只好天天去烦姜觅尔,让她去劝。

姜觅尔本身就很难过,大儿子躺在病榻上还没醒,小儿子又困在鬼域里不知死活,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于是,她也试着去劝陈无宁,可惜安慰的话还没出口,自己倒先伤心起来,于是出口的话没了任何底气,劝着劝着,倒把自己劝得哽咽抽泣,泪淌满脸。

姜觅尔没办法,只好去烦郁慎,催促他快快想办法。

郁慎这一个月其实也没离开过九天识海,陈无宁在小池边枯坐,他就在书库里枯坐,几乎翻遍了本派书籍,也没能找到一个关于进出鬼域的办法。

这天,郁慎终于走出九天识海的大门,他大力挥了把袍袖,将这片的雪掀到了周遭。

陈无宁的眉毛上还沾带了些,他不说笑的时候,通体散着一股子清冷,如今看上去更冷了,身上找不出一丝人气。

方池的水冻成了冰,郁慎将手覆在冰面,除了丝丝不易察觉的鬼气溢出,其它什么都没有。

他又盯了会儿不肯睁眼的陈无宁。

郁慎其实不太理解这是为何,修士清缘淡薄,更惶论朋友,知己这类虚无飘渺的情谊。也许今日坐在一处,把酒畅饮,阔论天地,明日就各奔东西,再也不见。

郁慎心思直,从来不会拐弯,就算想不明白也不会胡思乱想。他见陈无宁似乎要在这里长久的枯坐下去,忍不住开口问他:“你怎么打算的?”

陈无宁缓缓睁开双目,他许久没有说话,嗓子有些哑,却掷地有声地道:“如果郁掌门不介意的话,我打算一剑劈开这处。”

郁慎面上虽没有任何变化,心下却骇然,他见识过陈无宁渡天劫的模样,知道此人确实有这样暴虐的一面。

“劈开这处?这只是鬼域的一个入口。”

陈无宁从地上站起,他双眼不错的盯着池子,平静的道:“我知是入口,但如果这一剑的力量足够强,说不定能把鬼域劈出个豁口。若一剑不行,就再一剑,再再一剑,直到把这鬼地方完全劈开!”

郁慎觉得他疯了,发愁地道:“我的意思是,这只是个入口,鬼域不一定在此处。你劈来劈去,无非把地面劈出个大坑,又有什么用。再者说,如果鬼域当真在此,我那些已经下去的同门在这样的境地里早成了恶鬼,更惶论过了几百年,鬼域不知吸纳了多少人间不肯化去的怨魂,这些恶鬼一旦放出,天下苍生如何是好,浑夕派岂非罪大恶极!”

陈无宁挑起一边嘴角,丝丝寒意从他的身上渗出,森然地道:“只要能把他救出来,几只恶鬼又算得了什么,就算不眠不休,夜以继日,我也会把这些腌臜东西清理干净,我可以对着黄天厚土立誓!”

此言一出,郁慎更是愣住了,怎样重的感情才能让一名天纵奇才般的元神修士,为了一个道友,而置天下大义于不顾?他不想飞升了吗!

于此事上,郁慎是个父亲,但还有个身份是一派之主,更是个修士,想问题总是要从大局出发,不能为了一已私利而齐身不正。

郁慎终于忍不住问:“夜儿,值得你这样做?”

陈无宁不假思索的回答:“没什么值不值得,只要有一线生机,哪怕前面是无人绝境,是万丈深渊,我也是要去的。”

郁慎几不可闻的叹口气,一瞬间明白过来些什么,目光颇有些复杂地看向陈无宁。

陈无宁是浮山派弟子,那个有人飞升成仙,如今已没落于世道的浮山派。自郁慎醒来这段时间,他已经明显感觉到修真界正在走向灰飞烟灭。

是一百多年前从浮山派开始的,随后是如今苟延残喘,闭门谢客的青要派,再然后是前不久,诸琅的子桐派走向覆灭。

下一个是谁,五大仙门已倒下了三个,该轮到浑夕派,还是青丘派了?

郁慎不知道这是不是天道之下,正常有序的一轮枯荣,还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正在运筹帷幄,掌控一切。

他并不在乎浑夕派是否能稳坐五大仙门之列,也不在乎天下万千修士如何看待他这个一派掌门,他只要山中安稳,弟子无恙,能将门派一直传承下去,他就算尽了责任。

可如今,似乎无可避免了。

他看向陈无宁,郑重其事道:“我想了这些时日,想出两个方法。第一个就是你说的,以暴力破开鬼域的屏障。但我猜鬼域不在此处,凌霄师兄杀光了我派中人,还拉他们下了地狱,他的执怨不会存于此地,池子只是个入口,并不接纳一般人的入口。”

“你去趟中原的春花镇吧,那里有个村子,正是凌霄入道前生活的村子。我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到这个地方了。”

说着,他两指捻出一只纸飞鸟,纸飞鸟径自没入了陈无宁的手心。

郁慎道:“这办法是百般无奈之举,我从心里不认可,不赞同。你不是浑夕派弟子,我自然无法替你做任何选择,只是请你能够从道义出发,别让自己,或者夜儿,走上万劫不复这条路,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意思。”

郁慎说这段话的时候十分严肃,随即这份严肃就被耗光了,他紧绷的身体颓败下去,绵长的叹了口气:“第二个办法,如果你能找出他修成鬼修的真正原因,替他了了愿,看鬼域能否自行化去。只不过岁月实在漫长,人间已过数代,这个因由不大好找。”

陈无宁:“好,劳烦掌门给我的师妹说一声,说我有事下山,过段时间回来接她。”

他说完,转身就走,霜雪在他的肩上堆成了两个小山丘,郁慎看着他渐渐消失在雪地里的背影,那样坚韧不移,又那样孤影寥落,像一个顽强挣扎的惆怅客。

陈无宁已是元神之身,能将神识完全附于无阻上,别说凡人了,但凡修为低些的修士,都没法看清他在空中的影子。

他花了三天时间到达春花镇,本来北方离中原不算特别远,御剑一两日也就到了,但他不知道具体地方,只好落地几回与人打探,这才耽搁了些时间。

打探的时候,多数人并不知道所谓的春花镇,陈无宁在几处买了县志,边御剑边看,几乎把时间利用到极致,才在一片沼泽地带找到了春花镇。

春花镇是个小镇,四周皆是大小不一的水泊,凸出来的陆地建了个这样的镇子,也只有一条官道通向外边,相较于如今中原的其它城镇,这里明显落后许多。

陈无宁走在镇上,大街十分冷清,许多店铺关着门,人也没见着几个。

他正觉得疑惑,只见一伙计热情打招呼:“客官,里边请茶!”

眼前是个茶楼,伙计将他迎进店里,拿下肩头搭的布巾,殷勤地在桌上擦了又擦。

陈无宁落座后,发现整个茶馆根本没人,不动声色道:“你们这有什么茶。”

伙计见客人面貌清秀,衣着不俗,想来是个贵爷,掬起满脸笑容回话:“龙井普洱大黄袍,绿茶红茶花飘雪都有!小的最推荐的还是本地产的龙吸水,此茶长于沼泽,取之艰难,一大片晒干后不足半拳,蒸出的茶汤鲜亮金黄,好喝着呢。”

陈无宁捏了个假笑,不屑一顾道:“说得比唱的还好听,我看你们店生意不怎么样,不会给我上的,是陈年老茶吧。”

伙计听他这样说,立马辩驳道:“客官莫打趣小的!我们店在整个镇上都是一等一的茶楼,不信您去别家看看!今儿个没生意纯粹不巧,镇上的人都跑去看热闹了!”

陈无宁右眉一挑:“什么热闹?”

伙计吱唔半天:“也,也没什么,就是个祖宗传下来的老故事。”

陈无宁摸出银子拍在桌上:“反正也没其他客人,蒸一壶你说的那个龙吸水,再给我讲讲这故事,权当解闷儿。”

伙计眉开眼笑的收了银子,应了句“好勒!”后,立马去了后厨。

陈无宁坐在靠窗位置,见镇上一队披甲执锐的官兵正急速向一个方向奔去,他本能的想跟上,伙计正好端了茶出来。

陈无宁收回目光,问:“这么多官兵,镇上发生了什么?”

伙计的脸色一下变得神秘,似乎有些害怕,周围本来就没人,还是压低声音道:“东边的一块地昨夜无故起了场大火,官爷们是去查案呢。”

陈无宁引伙计坐下:“说来听听。”

伙计半推半就坐了下来,讲道:“现下已是冬季,我们春花镇地处中原,天气虽然不会特别冷吧,但大冬天发生火灾,也称得上是件稀奇事!更稀奇的是,出事那块地以前就是个村子,几百年前也是被一把火烧光的!后来完全没人敢去那片安家,野草长得比一般的树还要高,兔子钻进去都得迷路!不知怎的,昨晚那地方又起了场大火!好家伙,这弄得今天大家都不做事了,反正有朝廷的官兵前去,都跟着跑去看热闹了,本来我们茶楼的生意还算好……”

他还没说完,陈无宁已经没在店里了,伙计连他背影都没捞着,愣神半晌,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人呢,难道我眼花了?”

伙计跑到门口,伸长脖子,朝街道两头看了又看,只见一名很年轻的官兵正小跑着往这处来,他眼珠不错地盯着官兵,官兵自然也看到了到他,停下脚步打量了伙计片刻,问道:“有事么?”

眼见被问,伙计顿时有些结巴:“没,没有。小的见官爷一个人,这是要去哪儿?”

伙计见官兵嘴唇干燥,发现自己也太不懂事了,丢下一句话风似的跑进大堂,将方才给陈无宁蒸的茶提了出来,倒了一碗递去:“官爷辛苦,喝口茶,润润嗓子。”

官兵也没客气,接过茶碗一口干了,伙计见他渴得厉害,立马又倒了一碗递去,官兵喝足了才道了声谢,同他攀谈起来:“街上这么冷清,你守在店里,有客人么?”

伙计不好意思的摸摸头:“还是有那么一两个。”

官兵道:“你怎么没和大家一起去看热闹?那片儿听说挤得人仰马翻。”

伙计怵道:“那地方太邪性,小人胆子小,不敢去凑热闹。我说官爷,你咋没去办案?”

官兵见伙计懂事,也正想休息一会儿,说说话也无妨,遂走进大堂,在门口随意拉了把椅子坐下:“我刚进官府当差不久,查案是同僚们的事,我就负责跑跑腿,递递话什么的。这不,他们去东边了,我这儿又来事了。”

伙计接话道:“什么事啊?”

官兵将夹在腋窝下的一卷纸拿下来平铺在桌上:“上级下了榜文,通缉两名在逃的杀人犯,这不正要去布告栏和城门口张贴。”

伙计整张脸凑到桌上,一边打量画像,一边问:“什么,有人被杀了?不会吧,最近没听说哪家死人啊?”

官兵自己倒了碗茶,边喝边道:“不是我们镇,具体什么事情不清楚,县老爷接了榜文就叫我去张贴了,你仔细看看,有没有印象?”

伙计摇摇头:“没见过。”

官兵将面上一张揭了,摊出下一张:“这个呢?”

伙计看着画上的人,顿时脸色大变,瞪圆了眼睛结巴道:“这,这……”

官兵发现他神情不对,试探着问:“你认识此人?”

伙计不可思议道:“见,见过!刚才这人还在店里喝茶,今天没其他客人,我就同他说了一会子话,没说完,他人就没影儿了!”

官兵“腾”的一下从椅子上蹦起:“你可看准了?!”

伙计起了身鸡皮疙瘩,没成想自己竟然同一个杀人犯接触过,急得冷汗直冒,战战兢兢道:“绝不会认错!这么俊的客人,谁和他说上两句也不会记错!他本人比画像好看多了,像个斯文公子,这,这竟然是杀人犯?不会弄错了吧?”

官兵没空理会他的喋喋不休,急问道:“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伙计茫然地“啊”了一声,头摇成了一道旋风:“小的不知——”

官兵诘问道:“这么大个人从你的店里出去了,你说没看见?知情不报同为犯法!”

伙计被逼得没法,脑中灵光一闪,随意指了个方向:“我想起来了,他,他往东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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