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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株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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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被抓获后,元禧谋反一案也浮出了水面。正月元恪亲政后,元禧因为手中的实权悉数被剥夺,心中十分不安,咸阳王国他的属僚又经常在他身边说,陛下亲政后,肯定不会放过他。加上广陵王元羽死在了元禧谋逆前几日,他们认为元羽的死是元恪从中作梗,更加觉得这是元恪要对诸位叔叔下手的前奏,才在万般忧惧之下走上了谋逆的歧途。

元恪巡行小平津时,元禧在城西别院意欲谋反,因为他手下众人议论纷纷,加上元禧本人犹豫不决,他们谋反的计划还没有最终敲定,约定谋逆之人就各自散去了。之后,附于元禧的杨始集便飞奔到小平津向元恪告发元禧要谋逆之事。若非杨始集来得稍微晚了些,那个早先受命刺杀元恪的刺客根本接近不了我们,元恪也不会为此而受伤。

刺客的招供和杨始集的告发,让元恪勃然大怒,他当即让于忠返回京城查看京城情况。得知于烈已有防备,京城并未受逆党控制,元恪才下诏返宫,并派亲信去捉拿元禧。

当天夜里,元禧就被禁军俘获。事情被一五一十查证清楚后,我才知道我堂姐婉仪竟然知道元禧的谋逆意图,但她却没有阻止他,甚至她的长兄,我的堂兄伯尚也亲自参与了整件事情的谋划。

因为元禧之逆,我二姐夫被处以死刑。我丝毫没有想到,看似与我无关的元禧谋逆,竟然给我至亲的家人带来了灭顶之灾。

我二姐夫郑洪建是我舅舅的儿子,是我的表哥。得知我二姐夫被判了死罪时,我二姐踉踉跄跄地找到我,求我和彦和一起进宫求元恪可以法外开恩,饶他一命:“媛华,你二姐夫的事,你肯定知道了。他是你姐夫,也是你亲表哥,殿下是陛下的亲叔叔,你和殿下一定要救救他。”

我二姐在那儿声泪俱下,我心中却十分犹豫。见彦和面带难色,我思索片刻后说道:“姐姐,不是我不帮你。只是,现在我和彦和的处境你也不是不清楚。陛下对我们不信任,他亲政后彦和便一直闲居在家。何况,二姐夫实在是糊涂。”

“可是……”

“姐姐,其他事都好说,只是这件事,我和殿下也没办法。陛下受伤时,我就在他身边,我亲眼看到了事态的危急和事后陛下的震怒,我们真的无能为力。”终于,我冒着得罪同胞姊妹的风险拒绝了我二姐。

二姐离开时,我知道她心有不甘,但她并非不明事理之人,过段时间,她自然会明白的。

二姐离开后,彦和忧虑道:“媛华,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太不近人情了?”

这件事的确非同小可,一不小心甚至可能给我们彭城王府带来灾难。如今我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让彦和因这类人情世故牵涉其中。

我说道:“并非我们不近人情,而是,我们也无能为力。这件事情如此恶劣,陛下连二哥都没有放过,又何况是我姐夫。”

“宗室贵族甚至我们兄弟都不敢为二哥和二嫂求情,又何况其他附逆之人。”他叹息道。

我平静地朝他解释道:“二哥谋逆一事,我三伯家参与了,陛下可以理解他是二哥的外家。可我二姐夫呢,他只是二哥属官,他原本可以不参与的,但他却选择了附逆。陛下怎么可能会饶了他?如今,我只有不为他求情,才是于我们最有利的。”

我二姐夫是元禧先前太尉府的祭酒,他与元禧一向有私交。元禧为首辅大臣时,他更是亲附元禧。如今,终于一同与元禧走上了歧途。若是我去求元恪,他有可能放过二姐夫一命。但是,他已是一国之君,我与他,总归君臣有别。即使他还记得昔日情分,我也不敢随便求他什么。毕竟,人心是最经不起消耗的。

“可是,谋逆之罪,罪不可恕。你二姐夫难逃一死,你二姐和她的孩子们亦有可能受到牵连被流放。”

“如果真是这样,我只能亲自去父亲坟前向他告罪了。” 一想到这里,我亦心痛不堪。那是我的亲姐姐,我何尝不想她能躲过一劫,只是我亦无能为力。

“媛华,你别担心,虽然我们左右不了陛下的决定,但万一事情到了最糟的地步,我也一定会保证保住你二姐和她孩子们的生命安全。”

彦和轻柔的话语减轻了几分我的忧虑,我知道他一向言而有信,这也是他能力范围内能做到的最好。

这场后果惨烈的谋逆中,主谋咸阳王元禧和我堂姐被双双赐死。我三伯家的堂兄伯尚因参与谋反被诛,仲尚因兄长伯尚参与谋反被连坐赐死,堂弟季凯与延庆、延度因年龄尚小,与我三伯母一起被流放边境。我二姐夫郑洪建和他弟弟郑祖育一同伏法,罪止本身,不牵涉家人。我大伯家的堂兄李韶也被从并州刺史的任上征召还京,廷尉查证后虽然证实我堂兄李韶不知咸阳王谋逆一事,但元恪还是因为他是伯尚的五服兄弟将他免官。甚至连我大姐夫兄弟二人,都因为是二姐夫的五服亲属,而受到牵涉被免官。若非我大哥避嫌,一向不与咸阳王和三伯家来往,此事也势必要牵连到他。

元恪因拉我那一把而受伤,我心中十分过意不去。这几天,我的擦伤基本好了,料想他的伤也应该痊愈了,我便向彦和说想进宫看看他:“彦和,我想进宫看一下陛下的伤怎么样了。”

“应该的,陛下毕竟是为你受的伤。”

想了许久,我告诉了他我和元恪的过往:“陛下之所以救我,并不只因为我是你的妻子,也不只是我发现了那个刺客,也是因为很早之前我们就认识。”

“你们认识?”得知我与元恪认识,彦和很是意外,随即他又说道,“你与陛下同岁,也曾数次出入宫禁,认识也很正常。”

“太后去世前,曾将我带到宫里抚养过小半年,我是那时候在宫里偶然认识的陛下。小时候,我跟陛下、废太子都很熟。后面虽多年未见,但他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玩耍的情意。”

我心知,我若不告诉彦和我与元恪早年认识,他也不会问。但是,元恪是一国之君,即使是我先发现的刺客,他为了周全不救我也无可厚非。他肯不计风险亲自救我,自然不只是我彭城王妃的身份,若此时不向彦和解释,日后他心中有疑虑,对我们都不好。然而,我只能告诉他我与元恪认识,并不能告诉他我与元恪昔日曾至商谈婚嫁的地步。我信彦和,但我不想他因此而忧恼。

“原来如此。不过,媛华我就不陪你进宫了。如今,我赋闲在家,还是能不进宫就不进宫。”

彦和自从赋闲在家后,便能不见元恪就不见。如今,亦是如此。他没有像以往一般陪我一同进宫,我虽意外,但还是同意了。

我请求觐见的奏疏很快便批复了下来,我顺利在式乾殿见到了元恪。见到我时,他脸上甚至露出了笑意,说道:“媛华,你来看我了。”

见到他,我向他行礼道:“陛下,媛华特来请罪,若非我,你就不会受伤了。”

他扶起我,淡淡地说道:“媛华,是你先发现的刺客,若非你,我的情形会更加危险。我做的比不上那个情形下你为我做的一半,你何罪之有?”

见他气色似乎还好,我问道:“陛下,你的伤怎么样了?”

他伸出手掌给我看伤口:“你看,已经没事了。”

还好他的伤口基本痊愈了,不然我心中的自责怕是更多。我一向不愿意欠别人人情,可如今,却不得不欠他一个人情。想到这里,我只得说道:“陛下此恩,媛华必然铭记终身。”

“媛华,你不必如此。那天你也受伤了,看到你受伤,我也很心疼。”他顿了顿又说道,“只是,我对咸阳王实在不薄,他执政时,多番违法乱纪,我念他是先帝的兄弟,也没有对他大加斥责。可如今,我不过是拿走了他手中的实权,他竟然要谋逆,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你都不知道,于烈审问之后,我才知道,直阁中的禁军半数都是元禧逆党。若非我福大命大,说不定元禧就要得逞了。宗室亲王,到底还有几个能相信!”

元恪此言,让我心中一惊。元禧无端谋逆,让尚对宗室亲王观感可以的元恪,瞬间变得多疑了。迁洛以后,元恪遭遇诸多变故,这些年,因为一直处于极度的不安全感中,他的性情也有了不小的变化。如今,他可能最信任的便是他的东宫属僚、早年间服侍他和他母亲的宫人以及他的舅舅高肇等人。

我心知他对彦和的信任比不上先帝,但此时此地并不适合为彦和说话。思索之后,我说道:“不管前事如何,我和彭城王殿下,一定始终与陛下同一战线。”

见我如此回答,元恪方才放松了心绪。彦和虽已赋闲在家,但毕竟声望一直在,如果他们君臣和谐,对国家来说,未尝不是福气。

元禧和我堂姐因为是被赐死的,只能被草草埋在邙山。元禧和我堂姐死后,元恪虽没有为难他们的孩子,但却给予了严厉的惩处——除去宗室属籍,贬为庶民。元禧数年来积累的财产,也全部被元恪没收,其中的大部分被赐给了他舅舅高肇和宠臣赵修,其余的分赐给了内外官员,多的分到了百余匹布帛,少的也有十数匹。

元禧的资财被全部没收,他的遗孤们都缺衣少食,而这些遗孤,也没有任何人敢加以接济,即使是元禧的两个同母姐妹也不例外。终究是骨肉相连的兄弟,即使元禧生前一向与彦和不和,彦和还是在不久后向我提出要接济他的孩子们。

元禧子女众多,除了已出嫁的两个女儿和已死的长子,他还有七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这其中有我堂姐所生的世子元晔和比楚华大两岁的女儿幼英。世人都说兄弟情深,可兄弟情义在元禧心中从来都是淡薄的,他怕是从来想不到,他死后,他的遗孤会是被他一向不信任和敌视的彦和接济的。我虽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但我自认我做不到彦和那般。

“彦和,你说你二哥为什么要谋逆?”陪彦和去咸阳王府看过元禧的孩子们后回到家,我想到在宫里时元恪对我说的那些话,疑惑不解地问他。

他只是摇了摇头,很久才说道:“二哥他……一直以来野心都很大。皇兄幼年时,因为十分聪慧,被太后担心长大后不利冯氏,于寒冬腊月被单衣禁闭于透风的木屋。那时,太后就决定要废了皇兄,还召来了小皇兄一岁的二哥,要立他为帝。后来,因为穆泰、元丕和岳父的极力进谏,皇兄才得以保住皇位。可能自那时起,他心中便有一个模糊的想法,觉得自己有登上皇位的资本吧。”

彦和说的这件事情我知道。但是,元禧有几斤几两我很清楚,他的能力和品行连彦和都比不过,更不要说先帝了。

“先帝经天纬地,他哪里比得上?”

听到我对元禧的评价,彦和又道:“陛下被册为太子后,有一次家宴,皇兄对我们兄弟们说,若是自己百年之后,嗣君可辅则辅,不可辅就让我们取而代之,千万不能让江山落入异姓之手。大魏江山传承,从来都是父死子继,并无兄终弟及的道理。皇兄如此说,不过是表达对我们的信任,其他兄弟听过之后也不过一笑了之。二哥……可能是因为这些,有了不安分的想法。我原以为,他不过是专权,没想到他竟会如此。只可惜,他从来不知进退。”

彦和说起这些往事,我才明白元禧之心并非一日二日了:“原来如此。”

只是,先帝在家宴时说出嗣君可辅则辅的话,怕是元恪知道后心中难免会对诸位皇叔产生芥蒂。如今想来,正月时,他以强势手段亲政,或许就是因为心中一直忌惮他正值壮年的皇叔们。想到这里,我更是明白了何以彦和在先帝去世后一直谨言慎行。

“皇兄遗诏令二哥为辅政大臣,并非不知他的心思。皇兄安排他为首辅,本意是给他足够的权力,让他做好辅政大臣。可他,辅政的目的达到了,却还不满足,甚至想法设法要控制禁卫军。这一切,岂会被人主所容?”

彦和又一番解释后,我没有再追问,反倒是想起了我们的现状。如今,彦和闲居在家,虽然不能再施展抱负,但能够换来一家人平淡的安定日子,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福祸相依,焉知不是福呢。

作者有话要说:孝文帝对元恪的能力是有几分怀疑的,嗣君不可辅就让弟弟们取而代之。怕是只有小傻子元禧当真的。该去争的不去争,不该争的愣是上去送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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