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眉山受了徐利雅的邀请，听音乐会去了，弦乐团，大指挥家是徐老太太的朋友，徐利雅浅笑致意，就领宋眉山在楼上坐下了。

人家刻意留了贵宾席位，徐利雅没坐，他喜欢坐在楼上。

不管什么规格的剧院都不可能静悄悄的，徐利雅嫌吵，宋眉山今日依旧平底鞋和九分裤，像出来谈生意的，他也不恼，浅笑着说：“喝水吗？”

有些剧院是不能带饮料进场的，徐利雅带了水，保温杯装着的，柑橘茅根水，下火，他还惦记着宋眉山说牙疼。

宋眉山抿了一口，徐利雅微微笑，歌剧三个半小时，这个演奏会也将近三小时，宋眉山听一半就不想再听了，听来听去，她生意还没做呢。

徐利雅也不勉强她，两人离席，出门之后，伦敦来了冷空气，宋眉山缩了一下，徐利雅摘了羊绒围巾给她，问：“爱听什么乐器？”

问的是爱听什么乐器，而不是问爱不爱听音乐，这就是默认了她爱听音乐。“其实，”宋眉山想了想，音乐大抵都是中产阶级教育小孩，规训小孩，自以为是的所谓精英教育小孩，整出来的一套好笑的玩意。

像容素素、莽天骄、庄曼玉她们，会弹琴会跳舞，比较容易吸引到优质点的男人，在某个舞会上有来有回，探戈一曲，比较容易定情。

但她现在想明白了，什么音乐、美术，都是媚上的那一套，她会不会唱歌跳舞弹钢琴有什么关系，有钱就行了。

但不是一点点有钱，而是有钱到站在最有钱的那一列，站在财富的顶端，谁也不能说她不会弹琴，就让她滚下去。

徐利雅很重要，真的很重要，她转过来，给了个很清甜的笑，“你喜欢什么乐器？”

干嘛要回答男人，将问题抛给男人，告诉男人那么多干什么，让他来迎合自己的喜好？然后自己一厢情愿恋爱了，以为男人将自己捧在手上，放在心尖上？

不过就是记性好的男人的一点小把戏罢了，给穷姑娘用用可以，因为她们可支配的太少，随便一根口红就能换来一场欢爱，男人睡女人是刚需，女人倒也不是。

宋眉山一般是不太使用她女性的魅力，她有钱，她还有顶级的美貌，这种配置，徐利雅就觉得她更有意思了。

有意思很重要，太穷的女人一般是没有什么意思的，给点钱就知道买衣服，买包包买手袋，这些都是大-资-本-家圈中下层人的绞尽脑汁的手段，大量的广告和营销投下去，给你一个美丽的谎言，送你一颗钻石，只能代表当时当刻那男人手里还有点余钱，代表不了什么钻石恒久远，都只是想让你掏钱。

穷人的穷是被有意识培养的，有的是格外省，但钱要赚，不能省；也有人是有了一点点钱之后，拼命消费，买路易威登，然后将路易威登总裁捧成世界首富。穷人的钱根本就留不住，他们只懂将钱放在银行，其实银行也拿了他们的钱到处挪用，还不给利息。

这世界就没给穷人富起来的机会，有些人高高在上，即使他们愚蠢的要死，但他们就是在高处，收割全世界平民百姓的努力和财富。

宋眉山很不简单，一个小户女，三十来岁，已经能在伦敦与他夜游了，如果是二十岁的宋眉山，他可能也会喜欢，毕竟她长得漂亮。但会不会像今日这样深层次地发掘她、审视她，那肯定不会。

漂亮的穷女孩，除了漂亮，一无所有。

有时候跨越阶层是需要一些胆子的，宋眉山没打算用和徐利雅睡觉把哈罗德谈下来，她说：“巴萨出了达芬奇的真品，你有没有兴趣？”

画肯定是假的，但只要鉴定不出来，像真的就行了。陆长安这幅画不也是假的，专家团队运用各种手段和设备没看出来，那不就是真的了。

你想签合同就签，想泡我，没门。

宋眉山也知道嫁给萧惠卿、徐利雅这种老牌豪门的继承人要干的事，基本就是围在男人背后擦脏屁股，男人恬淡优雅，女人老得飞快，例如庄曼玉的法律知识全奉献给萧氏国际了。这已经和男人爱不爱你无关了，一摊子的事儿，产业的归属，不是每个人都懂法律的，于是有了风险，还总有一些自以为是的蠢人在背后捅你刀子。

宋眉山不想和徐利雅耗时间了，签就签，不签拉倒，盛七小姐还在观望着呢。

“眉山，我有句话同你说。”

“嗯？”宋眉山仰头，打算再给徐利雅一秒钟抒情的时间。

“我的心脏是绳索，它牵引着我不断向你靠近。”

说不感动是假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但男人的话也就只能听一听，想起萧惠卿当年未婚时也蛮可爱的，然后呢，婚后有点面目可憎。

宋眉山笑了笑，她说：“我这辈子很难再婚了。”

我有两个儿子，受够了婚姻，我又不缺钱，我为什么要嫁给你。

“眉山，我们可以慢慢来。”

宋眉山不为所动，她看了一眼手表，“我的律师差不多要到了。”

徐利雅想和宋眉山谈感情，宋眉山小姐却只想谈生意。

陈其美在巴塞罗那有事被拖住了，盛七小姐到了。

所以来伦敦的是宋南雅，宋南雅对陆长安没有滤镜，她不像容素素，容素素是等着宋眉山回头去和陆长安先生复合的。

宋南雅比较希望的是宋眉山小姐和萧启庆先生共结连理，这样她和宋眉山应该会相处得很好。

都是陷入爱情的女性，显然宋南雅对萧兰亭很满意，两人相处的也很不错，于是小宋律师意气风发，不像月前单身失意的样子了。

在宋眉山看来，爱情的疗愈就是饮鸩止渴，属于慢--性--自--杀。爱不爱的，说爱就在一起，不爱就分开，但那感觉像被削皮去骨，就像山药煮进汤里，黏黏糊糊，还碎一地。

徐利雅的初次表白形同铩羽，归家的时候，老太太问管家，“他怎么了？”

“少爷约了宋小姐，听音乐。”

“哦，表白失败了。”老太太觉得很正常，徐利雅离过婚没孩子，人家宋小姐离婚还有俩孩子，孩子怎么办？

徐家当然不缺养孩子的钱，但人家前夫愿意吗，宋小姐本人的意愿呢？

对不同的人要有不同的手段，那种家庭不好的，给点糖衣可以，但宋小姐这人很坚固，想轰开她的心门，恐怕得用炮弹。

至于什么是炮弹，那得立马签合同了。

老太太搁了喝燕窝的碗，笑道：“没什么好伤心的，你让他明天一早约宋小姐签合同，顺便请宋小姐来家里吃个早餐。”

与此同时，盛棣也到了西班牙，她约莽天骄明天看新出的达芬奇画展。

莽天骄将睡着的舍甫琴科放进婴儿床，说：“眉山卖画，徐家和盛家都想要，这下子达芬奇来了，下回还有更多更多，这年代，我们只不过做点点小生意，但什么都惹人嫉妒。”

陆长安看熟睡的儿子，没说话。

“陆长安，你到底懂不懂，人生的每一个关键的截点都很重要，怎么选择，关乎我们未来十年甚至二十年的命运。”

莽天骄有点恨铁不成钢，这么稀有的画，陆长安为什么不发表意见？

盛七小姐对新出的达芬奇基本没兴趣，她要的是真画，这些画都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艺术品又不追究来源，说是哪个大收藏家死了，家里子孙拿出来卖的，全是这种故事，听都听腻了。

不是说不可能，有可能，并且很有可能，但是这个节点就很奇怪了。徐利雅才鉴定出一副米开朗基罗的真画，这会儿冒出来达芬奇，那三天后可能就有了拉斐尔。

真有这么多真的，卢浮宫都能被--干到倒闭。

所以盛七小姐不信，并且她知道莽天骄也不信，于是指着那幅跟傻子似的假画说：“画得不错。”

绝对不是在点评达芬奇，没人会这么点评达芬奇，她就是在说干这事的人，愚蠢的要命。

以假画卖钱，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命。

“莽小姐，我知道徐家的条件不错，但我们也能开，我们也能谈，徐家有的，我们也有，徐家能给的，我们也能给，你们再考虑一下？”

“怎么选择？”莽天骄回去告诉陆长安，“你出句声，和徐家还是盛家，盛家开赌--场的，什么都不用做，躺着收钱。当然了，在新兴资--本--家眼里，这种行业不体面，上不来台，但人家有钱啊，实打实的有钱呐。”

舍甫琴科醒了要爸爸抱，陆长安弯腰去抱小儿子，依旧一言不发，莽天骄脚一跺，说他：“来这套是吧，我知道这是你画的，你能画一幅，你就能画另一幅，画而已，还有第三幅，但徐家和盛家不是每一幅画都要买的，你懂不懂！”

确实如此，所以这就要看宋眉山要的是什么了，卖盛家是绝对不会亏钱的，和盛家合作，只等躺着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