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谢涯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窝在沙发里，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卡卡提用‘愿望’作为了‘光环’的新能源？”

【是的。】系统回答。

还真是彻彻底底的绿色无公害可循环利用新能源啊……要是以前的那些坏境保护战士听了，不得狂喜。

【这其中是有很多特殊性的。比如格鲁帕本身科技的顶尖，[命运]的眷顾，[科技]的倾斜，和矮人本身对情绪力量的极致运用。可以说，缺少任何一个因素，这都不可能成功。】

“还真是，划时代的巨震啊……”谢涯感叹一句。

即使前置条件这么多、而且多少有些苛刻，但一座无需神明只因“愿望”的塔，本身就是极其惊人的事情。是不是说明，以后的人们也可以从中汲取经验，从此便可以靠自己的力量，无需全权依赖神明……真是让人向往。

我一直想做的，不就是类似这样的事么？他颇有些欣慰。

“不过，我们也算因此付出了挺多的了。”他苦笑一下，看了一眼坐在旁边沙发的乔伊斯。血魔的两只手臂绑着厚厚的绷带，脸色惨白得像刚从坟墓里爬出来，是失血过多疲惫过度的后遗症。他懒懒地回瞪谢涯一眼：“别看我，你比我更惨。”

谢涯目前和乔伊斯是同款形象，由于损失了部分生命力，还割了一次权柄（虽然后面还回来了），看起来比乔伊斯还要憔悴些。他无奈地举双手投降：“好吧好吧，这下又要好好休整一段时间了，去兽人王庭的事又要推迟了。”

不过横竖也是自己的事，再拖一会儿也没事，只要不被星空抓。

……说到星空，就想起状态不明的弥赛亚啊。真令人头秃。

而这时，门被敲响。谢涯喊了句请进，果不其然是柯林和阿加雷斯。前者作为没正面战斗能力、只负责扔道具的辅助，看起来气色不错，而后者则半死不活，撑着门框颤颤巍巍，一副下一秒就要驾鹤西去的样子。

“罗西老头暂时还脱不开身，让我来传达。”

“卡卡提把‘光环’修好了，所以，之前的移民计划就算了，我们已经受够了颠沛流离的苦，不想再更换家园。他说感谢你的帮助。”柯林似乎在照本宣科，说出的话不太符合他个人风格：“你之前在底下禁闭室救出卡卡提，并且帮她修‘光环’的恩情，格鲁帕将永远铭记于心。包括这位小哥，你以你的行为证明了你的高尚，相信这一次过后，格鲁帕人对炼金术士的排斥会大大降低。”

乔伊斯没对此做出什么反应。他一向不大爱在别人面前说话。

“当然，我们的感激可不是停留在表面的虚伪东西。除了说一句‘格鲁帕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之外，我们自然也会有实质的感谢。”柯林从怀里拿出一张纸。

“这是格鲁帕最顶尖的锻造武器清单，你们可以选两把带走。”

“同时，我们可以无偿对你们那座矮人遗迹进行改造，以及铁轨铺设、无线区域网建立……”

谢涯听得眼睛都发直了。

天知道，他有多希望自己那小破塔可以拍电报、坐火车，跑步进入第三次科技革命……真是瞌睡送枕头啊。感谢过格鲁帕，他转而问起自己比较在意的一个点：“说起来，你们的那些机器守卫……”

“他们只是太累了。罗西老头正在安排他们轮换休假。呵呵，不是机械生命的机械都能享受假期，我却每天都要跟着天杀的阿加雷斯到处跑……”柯林骂了一句，“‘光环’有卡卡提负责，守卫机器也不是特别必要那么多。总之，这种丢脸的情况应该不会再出现了。”

谢涯点点头：“那么，呃，我是说，那个[命运]教堂，你们准备怎么处理？”

“好歹也是曾经庇护了格鲁帕的存在，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反正之前也没怎么虔诚……”柯林嘀咕，毫无对一位神明的敬畏，这似乎是格鲁帕的常态。

“哎呀，反正人家都离开地球了，大概也不在意这些了。”扶着门框的阿加雷斯虚弱地道，他之前高负荷战斗，现在整个人哪哪都痛。

谢涯：其实还是有点在意的……不知道你们给[命运]信仰之力，我能不能收到。

既然情况了解完了，谢涯也不多话，和他们告别，就准备进屋休息。然而又一个身影的匆匆赶来，让他无奈的转头，发现是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人物——卡卡提。

扎着辫子的女孩褐发绿眼，对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之前的失礼，我很抱歉。”

“乔伊斯在里面，你还是亲自和他——”

“我收到了。”血魔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谢涯便也不勉强，看向明显有话要说的卡卡提。这位格鲁帕的救世主嘴唇颤抖了一下，似乎有一箩筐的话要说。谢涯知道她要问什么，毕竟他们表现出的实在太明显。具有[命运]气息的钥匙、死在命运之塔的人重现、附身的[科技]、以及最后的眷顾。然而，卡卡提沉默了很久，却什么都没问。

她只是又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涯听到她说：“谢谢您。”

“那是太久的过去了。久到，我已经忘记了她对我说过的话，对我许下的期望，还有，她的脸……”卡卡提的声音很低，“感谢您让我重新看到。”

“……我长得真像她啊。”矮人女孩轻轻地说，笑了起来，眼角隐有泪光闪动。

谢涯沉默地看着她，没有说话。而卡卡提也不需要他说什么。这位一百年后终于长大了般的孩子擦擦眼泪，对他展露一个微笑。那个瞬间，谢涯似乎又看见了命运之塔里某个穿洋装的女孩子，她是那样纯粹而自由地对谢涯说：“你看吧，我就说，他们会做出选择。”

卡卡提向他行了一个礼，接着就转身离开了。而谢涯也收回目光，迈入室内。

乔伊斯斜靠着沙发，就那样看着他。

被谢涯盯着，他先是有些莫名，接着，想到什么，挑挑眉：

“我可和莫妮卡长得不像。”

谢涯收回视线，笑起来：“当然。”

“乔伊就是乔伊啊。”他这样说着，将门带上。

无论是传承还是革新，都是选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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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城传送开启，时隔一月余，谢涯终于回到了巴别塔，带着几位矮人，以及柯林和阿加雷斯。

对此，柯林的解释是：“作为商人，我自然是希望和客户保持良好合作关系的。当然，这话是阿加雷斯说的，我搞不懂。”

随着哨塔上恶魔守卫的确认，巴别塔沉重的石门缓缓打开，这座年轻城市的风貌展现在众人眼前。石板铺就的水泥街道，两侧半开张的商铺，迎风飘扬的旗帜插在店铺门口，骑着绿色自行车的邮差、路边叫卖的商贩，无一例外长着各色的魔角。远远看去，道路的尽头依稀可见有着喷泉的中心广场，以及高高矗立的钟塔和背后的市政大厅。

一座规模较小、以恶魔为主的镇子，秩序不错。众人对此默默下了定义。

“请各位先在此休息一晚。”谢涯看了眼即将迈入黄昏的天色：“我们明日出发，前往矮人遗迹。”

众矮人自是点头。

“乔伊，请你去告知他们准备晚餐，还有安排住宿。”谢涯道，血魔看了他一眼，听令离开。谢涯摆出东道主的客气：“巴别塔还在发展阶段，娱乐设施可能较少，照顾不周还请担待……”

“格鲁帕不在意这个，直接带我们去个清静点的地方就行了。”柯林直言。许多路过的巴别塔居民已经注意到了他们，恶魔明里暗里的打量让他有些不舒服。毕竟矮人一般深居简出，不怎么出现，这些恶魔在莱布利亚也没怎么见过，此刻倒是感觉新奇不已。

谢涯也注意到这些恶魔好奇带着戒备的目光，略微汗颜：“好。呃，我们去政府吧。路过有想逛逛的，也请随意。”他是对一进来就到处乱看的阿加雷斯说的。

各人自然是应下。谢涯于是带着几位矮人去了政府，而柯林却被阿加雷斯扯着袖子留下。“你又要干嘛？”褐发绿眼的矮个子小孩警惕地看一眼自家搭档，就见他立起一根手指摆在唇前，做出一个“嘘”的动作：“你有没有感觉到！是，宝物的气息！”

作为S级著名行商，他们最重要的一个凭仗便是对宝藏的直觉感应。这似乎是某种经验形成的东西。

柯林拧起了眉：“就算有，你难道要直接抢走吗？这里可不是什么遗迹。”

“当然不，我就看看。”阿加雷斯理直气壮地说。柯林倒也随他，反正一般来说，阿加雷斯嫌弃他走得慢，都是直接单手抱着的，也不用他自己走。虽然这种抱小孩的方式让他怨念颇多，但习惯了倒也无所谓，更何况，面具一戴，谁也不爱。

于是，一魅魔一矮人就在这座新生的塔里开始瞎转。他们又穿上了之前那套奇怪的袍子帽子面具，比之前还要更惹眼点，让过路的恶魔们都忍不住交头接耳，望着他们窃窃私语起来。走到某条街巷，阿加雷斯被拦住，一个不到十岁的恶魔小女孩抬起头，认真地对他们说：“你，你好，那个，传说里的超级大商人，‘高个子和矮个子’，是你们吗？”

阿加雷斯面具后的脸笑了笑，声音略有些沉闷：“是的哦。不过，是‘超级大流浪商人’才对。你有什么想交换的东西吗？”

莱布利亚并非封闭的塔，他们之前行商的时候想必也是去过的，这个女孩知道他们也不足为奇。恶魔女孩歪头想了想，猛地一拍手：“我知道了！我希望，希望换一个‘审判’！”

审判？阿加雷斯和柯林对视一眼，颇有些惊吓。

“什么审判？”魅魔赶紧问，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些不好的联想。而恶魔女孩仔细想了想，道：“因为，因为朵娜姐姐是好人！但是她一直被关在园子里，不能出来玩，好可怜……她说，这是因为还没有得到‘审判’。所以我就想，如果我能换一个‘审判’给她，她就能出来和我们一起玩了！”

听起来是个罪犯。阿加雷斯若有所思：“你那个姐姐在哪里？”

“在，在北边的田地里，有一个好凶的，长着这么大黑色翅膀的哥哥经常过来！”女孩比划了一下。

黑色翅膀……堕天使？阿加雷斯顿时来了点兴致，他之前去过某个崇拜死神的塔，希望他搜集堕天使的羽毛。但是这种种族其实很难遇到，毕竟如今地面上的天使都混得不错，没什么堕天的欲/望。不知道这位愿不愿意出售点羽毛，虽然这听起来似乎挺变态的……阿加雷斯想着，对小女孩说：“那你能带我们去么？我看看能不能卖给你。”

小女孩自然是点头。

巴别塔不大，目的地一会儿就到了。此时正值秋季，北方的田地种了些豇豆，一片绿油油的景象，接着，层叠的绿色中冒出一点紫。紫蛇头发的少女注意到他们的到来，惊讶的直起腰，带着点腼腆地打了个招呼：“下午好，小凯莉，还有，这两位先生……”

柯林没有回应。

他从空间手镯里拿出一个罗盘，带着面具，看不清表情。然而，等到罗盘的指针指向田地里紫发的少女，清晰的吸气声就能体现他的震惊，连带着阿加雷斯低声惊叹的一句脏话。

那是柯林锻造的名为“寻宝罗盘”的武器，可以显示有价值的事物的方位和名称，不过这些都不能超过他本人的认知。

而此刻，那枚罗盘的指针正直直地指向朵娜，中心用通用语端正地浮现一个单词：

“食日蟒。”

……这就是巴别塔里潜藏的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