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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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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慧媛一向是对“祥林嫂”这类符号避而远之的。

因为她骨子里相当好强,年轻时丈夫甩手跑了,也能在那个物质生活远比不上如今、闲言碎语更加猖狂的年代挺直腰杆,独自把孩子抚养成人。

不仅抚养成人了,还把她养得优秀善良。几乎所有认识的亲朋邻里都夸她厉害,说她女儿既像她,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有着比她更光明的未来。

她的未来却终止于一场毫无预兆的灾祸。

灾祸发生之后,徐慧媛陷入巨大的悲痛,但仍强打精神,她给自己定下不成文的目标,要在周围人因她丧女而抱有的同情包容消减完之前,将状态调整稳定。

她经常觉得自己已经成功了,又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引子被打回原形。

一如这次的事,老周和宋母得知原委后,无一例外都劝她算了,别计较了,说不定蒋倩说的都是真的呢?那样不也是好事一桩吗?

说不定。说不定。说不定!!

怎么会有那么多解释不清的说不定?!怎么就会有那么多巧合!

一个又一个像幽灵一样浮出水面,蠢蠢欲动地提醒她水下可能藏着更多触及不到的暗影!

徐慧媛再次分裂成了两半,为了让大家都安心、都放心,她答应不再纠缠此事,实际却被脑子里挥不散的愤怒和疑虑搅得心神难安。

她甚至三百六十度大转弯,承认祥林嫂可能会是世界上最理解自己的人,她们的心情和感受,在不同的时空纬度达成了某种神奇的统一。

可惜她身边没有另一个活生生的祥林嫂能听她倾诉心事,苦闷难捱,找不到出口的情况下,徐慧媛又想起了她的女儿。

准确来说,是她女儿留下的那个微信。

虽然当初她言之凿凿要“断舍离”,终究还是没舍得删掉那点念想,放任那个号码留在了列表里。

这么长时间过去,号码的新持有者没再主动给她发过消息。

徐慧媛不确定她那边是否已经把自己删了,删了也没关系,反正自己只是需要一个倾诉的渠道。而且这样一来,就好像她和女儿的隐秘空间又回来了一样。

如果没删……

或许徐慧媛本质还是期望能得到回应的,所以徐悦宁才能收到那些信息。

印象中,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里,她都很少看到徐慧媛有负面情绪这么外露,简直能称得上是宣泄的时候。

起初她只粗略扫了两眼,捕捉到几个和“山区”“地震”“废墟”有关的词句。

距离她被困废墟遇难已经多久了来着?一年。不对不对,好像不对。

应该是有……有一年半差不多了吧?

说长不算很长,对于徐悦宁,却着实已经换了天地。

如今她过着飘在云层上的日子,无比滋润、无比自在,就连烦恼都包裹着一层轻盈的外壳。

来自徐慧媛在公共平台对她的指控,只是沾到她衣角的雾,和云一样都没什么重量。而这些点对点出现在她的社交软件,精准传达给她的信息,则让她感到了沉甸甸的惊讶。

一年半了,徐慧媛怎么还停滞在过去那个节点?一年半了,徐慧媛居然还停滞在过去那个节点!

飘在云上的徐悦宁抗拒所有沉重,她眼不见为净地把手机丢到一边,像蛋液一样让自己放空融入进温泉水里。

然而那毕竟是徐慧媛啊,徐悦宁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无视徐慧媛的困境,所以当晚回到酒店,她还是耐着性子翻出聊天记录,一条一条又仔细看了一遍。

这一看,不仅更加震惊,还整个人被气得不轻!

徐慧媛旧事重提,不是因为别的,居然是怀疑自己的死另有隐情,觉得自己真正的死因和蒋倩脱不了干系??

而引起她怀疑的原因也不是别的,居然是“蒋倩”在事情发生后对徐慧媛的持续关注以及关照,还经常借他人之手给她送这送那??

她尝试代入徐慧媛的视角,发现……如果往阴暗的方向想,“蒋倩”的所作所为确实有那么些细思极恐,再加“抄袭”事件中的诸多巧合,这才导致徐慧媛产生了严重的怀疑和内耗。

而一切的起点,毫无疑问,肯定是宋闻那个贱人。要不是他煽风点火嚼舌根,徐慧媛压根都不会知道自己给她送过那么多东西,更遑论发散思维,胡乱猜测了!

再把姓宋的贱人翻来覆去骂一百遍,也改变不了眼下的局面。

除非她本人亲自跳出来澄清,否则徐悦宁不知道还能怎样让这一切变得合理,让徐慧媛能够真正地全盘接受。

但她不想被电成飞灰,也就不可能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

没有合适的解决办法,徐悦宁便又把这件事暂时搁置了。

从泡温泉的地方回家,进入熟悉的走廊,看着和自己家并排的邻居家棕色铁门,徐悦宁心里一只小猫爪子探出来挠啊挠。

她没脱外套,拎着包、踮着脚来到客厅,屏气凝神面对墙壁,足足两分钟过去,没听见对面的任何动静。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她好笑摇头,觉得这种举动简直傻透了。

上次丰绍以她借丰悦用洗手间为由,请她共进晚餐。

这次徐悦宁也想以他义务给自己当司机做幌子,邀他一起吃午饭。

就是不确定他这会儿在不在家。

徐悦宁先去洗了个澡,画了个清新自然的裸妆,接着在衣橱里挑挑拣拣,搭配了一套款式简约,实则既衬肤色,又显身材的衣裤。

这个过程中,她总算听到了一点隔壁拖拉的脚步声。

太好了,有人在家!

一换完衣服,徐悦宁就跑去隔壁敲门了。

她早就注意过,丰绍的门前没装可视门铃,猫眼的位置还被一只看起来挺炫酷的金属制蜘蛛模型给挡住了大半。

从里面看不见外面是谁,丰绍也并不发问,徐悦宁等了几秒钟,门板就很痛快地大咧咧敞开了。

可能是心态变了的缘故,徐悦宁面对他时的克制和顾虑减少很多。她这会儿见到丰绍有点高兴,便丝毫没有掩饰地显露出了自己的高兴。

丰绍见她笑,不自觉也挑起唇角。

徐悦宁笑嘻嘻道:“你不问问是谁就直接开门,万一外面站的是歹徒怎么办?”

丰绍满不在乎地道:“那我就跟歹徒搏斗呗。”

徐悦宁问:“你有多大胜算?”

“要么赢,要么输,百分之五十的概率。”

“噢。”徐悦宁点头,想了想又道,“那作为一名正直的邻居,我也不可能束手旁观。咱们俩加起来,胜率至少能上升到百分之七十。”

丰绍抬高一条手臂,随意搭在门框上,又扯唇笑了起来,看着她笑。

他不反驳徐悦宁的话,只是显然也并不认同,于矛盾中滋生出几分宠溺的意味。

徐悦宁又抑制不住开始雀跃了,为了避免进一步在他面前表现得像个花痴,徐悦宁连忙一本正经说出自己找上门的目的。

“丰公子您好,让您一大早起来饿着肚子给我当司机,实在是辛苦您了,我想请您吃个午饭聊表谢意,不知道您待会儿方不方便?”

“一点小事儿而已,用不着专门感谢。”

这话答得也正经客气,正经到不符合丰绍的惯常作风,拒绝得居然还挺委婉。

徐悦宁微愣。

虽然丰绍这人骨子里给人的感觉一直是不羁且凌厉的,但仔细想想,认识这么久,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对自己表示“拒绝”。

她抬头看他,男人脸上的笑意已经尽数收敛,对着她的样子不凶,不算冷淡不耐烦,但同时也没有任何松口改变主意的迹象。

徐悦宁试探着又问了句,“要是你待会儿不方便的话,改成晚上或者换一天也行。”

丰绍迟顿几秒,再开口时,语气多了几分讥讽和疏离。

“小蒋总,我不是你以前那些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被耍一通还能捧着笑继续上赶着讨好你的玩意儿。”

“你的家门,我不可能再进第二次。”他斩钉截铁地给出结论,“毕竟比起歹徒,应该还是小蒋总对我的恶劣影响更大一点。”

徐悦宁既不服又不爽,脱口而出回怼道:“我恶劣影响大破天,充其量也就能排第二!圈子里随便抓一个来问,谁不知道你丰公子的名号?数数你的那些浪荡事迹,数上几个小时都不一定能数得完!”

别看她怼起人来强硬,其实话没说完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一是丰绍跟她从真正认识到熟悉,不过几个月而已,即便到现在,两人也只是有些心照不宣的暧昧,又不是正儿八经的男女朋友,更不是刻在一张户口本里的关系,自己凭什么还审判上人家的过去了?

二则在于,他的过去自己并非第一天知道,既然都知道,还选择接近,就不该再随便拿这事当槽点攻击。

相较而言,自己先放出信号勾人,勾到一半又突然把人扫地出门,好像的确更理亏一点。

丰绍闻言,也感觉挺没劲的,冷笑一声道:“那你慢慢数。”

他后退一步,抬手就要关门。

说时迟、那时快,徐悦宁肢体反应远比脑子快好几倍,她往前一蹿,抢在丰绍彻底完成关门这个动作之前,从缝隙里蹿了进去!

丰绍:“……”

徐悦宁:“……”

短暂的惊愕之后,丰绍目光逐渐收束,就那么不带任何感情地睇视着她。

要放在往常,徐悦宁哪受得了这种眼神?肯定得立刻摔门走人!不不,放在往常,她必然高傲得要命,压根就不会做出蹿进别人家里,给别人鄙夷她的机会这种事情!

“……抱歉。”

好半天,她憋出干巴巴的两个字。

她不知道自己连脸都憋红了,微微的红晕黏在细挺小巧的鼻翼两侧,衬得皮肤更白,眼睛更黑。让人想到那些傲娇优雅的小动物,蓬松的皮毛一旦被打湿,就会露出与平时大为迥异的,或难堪或委屈的模样。

徐悦宁的确难堪,不过她可不觉得自己像什么小动物,她又想起在李雪生日宴上第一次见到丰绍时的场景,被激素冲晕的头脑清明了几分。

她相信这男人真绝情起来,一定是软硬不吃,也根本不用指望他顾及任何人的脸面情分。与其闹到像李雪那种地步惹人笑话,倒不如在他最早拒绝的时候就抽身退出,及时止损。

唉,理智能控制人的行动,却控制不了人的心情。徐悦宁不开心、不甘心,她十分临时冲动地做了个决定,决定把自己从第一次见到丰绍起的所有心理活动和心态变化都明明白白讲个清楚。

也许丰绍对她心里想什么根本不感兴趣,但不管对方怎么想怎么看,她还是这么做了,也算是通过这种方式,亲手为这场纯粹的心动,画上一个有始有终的句号。

“……”

“……”

*

这一天,徐悦宁没吃午饭。

已经过了饭点,她也完全没感觉到饿,还像只大肉虫一样在沙发上蠕来蠕去,不时打两个滚。

她在脑子里一遍遍回放几个小时前自己和丰绍的对话,试图从对方每一点细枝末节的反应中找出更多他喜欢自己的证明,最好是喜欢到能降低他的原则和骄傲!

以前看电视剧里的角色倾诉衷肠,情绪总给得特别到位,主人公说起情话,状态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都缠绵多情。

轮到自己,才发现现实跟演戏根本天差地别。

大概因为她的告白不是为了开始,而是为了结束,徐悦宁越说越滞涩,也越说就越简略,她用三言两语带过自己复杂多变的情绪,只出于自尊,在最后着重强调了句:“你不用有心理负担,虽然我和你说了这些,但绝对没有要缠着你或情感绑架你为我改变的意思。

往后呢,要是你不主动惹我,我也不会专门针对你,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还是优雅体面好邻居。”

原本从她“诉衷肠”开始,丰绍一直没什么反应,他的瞳色黑而冷静,叫人看不出深浅,听到这最后一句,男人薄唇却倏地向上一弯,浮出几分兴味。

徐悦宁:“……”

得,自己在这掏心掏肺地发了半天言,人家就跟条冰柱似的杵在那独冷,非得等自己清晰明确地表完态,保证不给他添堵后,才终于肯喜上眉梢、多云转晴。

告白告到这种份上,实在是有够心酸的!徐悦宁很不是滋味地暗暗感慨。当下也找不到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

她转身欲走,丰绍却更为迅速地抓住她一条手臂,阻止了她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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