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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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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渊寺乃本县第一大寺,气相庄严,果然与乡野借宿的菩提庵大不相同。才迈进高高门槛,哼哈二将,四大天王便逼将下来,才装修不久,都是簇新的。天井有二亩地大,铺青砖石,植青松翠柏。大雄宝殿里供的三世佛俱是金装,掩映在重重织锦帷幔经幡后,香炉里烧的是檀香,香案两边的大红蜡烛手臂粗,昼夜不息地燃着,鲜果香花,珊瑚象牙齐齐整整地罗列供奉……千佛阁,罗汉堂和藏经楼,张之维跟唐沅就懒得看了。张之维随师父访过普济三寺,对这里自不以为稀奇,他比较觉得有趣的是放焰口。

智渊寺在深林中,若从林外看,只能看见金碧辉煌的一点屋顶。因此放焰口不在本寺,而是在寺外旷地上。

和尚唱经有什么意思?唐沅可能还有些兴致,张之维跟他说,和尚道士唱经跟唱戏是一样的,也讲究板眼,工尺。第一要有条好嗓子,更要勤学苦练,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练得一口丹田气!这一番大法完全是张之维把师父讲的话搬给唐沅听,他自己唱的也就是“不错”,加之老是没个正形,水陆道场从没坐过首座。

有意思的便是“飞铙”,三十六个和尚,穿绣花袈裟,负十余斤金铙站于地上,此时其余一切法器皆停,只这三十六副大铙紧张急促地响起,嘈嘈切切扣人心弦,忽然起手,铙向半空飞去,旋转,落下,接住——不是普普通通地接住,和尚们做出种种姿势,又叫“犀牛望月”,“白鹤亮翅”,又有“苏秦背剑”……

一时间,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全都欢呼起来。张之维也拍手叫好,唐沅微微笑着:

“地藏王菩萨也爱看杂耍么?”

……

戏班在城北的旷地上,那儿的空地比城东城西都大。护城河缓缓地流淌,水汽中夹杂着河底水草和两岸草花的清香扑面而来,天公格外作美,万里无云,一天皓月,若是无人时,此情此景恰如一幅水墨图。然而今夜注定是一幅百工行乐图了。

举目望去,到处是攒动的人头,有卖小吃的——卖卤肉高粱酒的,卖芝麻灌花生糖和五香花生米的,卖鲜菱角的……“气死风”四角玻璃灯把白蒙蒙的热气照得清楚,甚至使人觉得仿佛也看见飘散在空气里的茴香八角味儿。人们呼朋引伴,寻亲觅友,说长道短,来来往往。旷地上的夏草本来很茂盛,此时被踏倒了,人们的鞋底都给草汁磨得滑溜溜的。

早在智渊寺,他们就听消息传第一出唱的是《孙大圣大闹天宫》,说演孙悟空的能连翻二十个跟斗,唐沅说太热闹了,受不了,他们就看完飞铙再赶来,正碰上《梁祝》的“十八相送”才演完,接着演“堂前婚变”。祝英台与梁山伯约七夕相会,祝父却将祝英台许嫁马文才,赞其“观颜色端庄文雅,不是纨绔是人才”。

要说妙趣横生,自然是“十八相送”,因此这会儿有些人权当中场休息,去买些吃的玩的,原本挤得密不透风的台前空了些许,视野也更开阔了。张之维本来担心唐沅听不懂黄梅戏的唱词,不料他仰着脸听得津津有味。

演祝英台父亲的老生一敲锣,演母亲的老旦打一声鼓,合唱道:

“吹吹打打再莫让女儿任性又拆台!”

这个祝英台倒是生一张团团粉面,身量纤细,有弱不胜衣之感。张之维不觉也认真看下去,只听她蹙着眉,垂首唱道:

“银心忽传春消息,英台将信又将疑——但愿老天如人意,果真是梁兄遣媒约婚期!”

她揽着袖子翩翩地走过台前,将柔婉的声音一句句递下来:

“情本无心种,却在心中生,时现又时隐,有形却无形,不是河边草……”

听到前两句时张之维暗想,俗家戏唱词里也有好文章,他本来在经文上用心一点就通,想起“心生则欲生,心静则欲灭”等句,可等“有形却无形”一句入耳,竟一霎时心动神摇,不觉低垂目光。

唐沅听得入神,虽然睁着一双乌亮的眸子,神情却接近于昨夜张之维所见的睡容——若有所失,若有所思,侧脸沐浴着戏台上的灯光,如一面精巧的白玉浮雕,有一种近乎永恒的静美。

一切的声音,忽然都如潮水般退去了。

“……他越憨厚儿越喜,他越无意儿越情深……”

唐沅恍惚地垂下眼,慢移眼光,和张之维的视线相撞。二人都是一怔。

横刺里一个人挤撞过来,张之维眼疾手快,伸手围住唐沅,唐沅却也已侧身避开。这才回过神来,也许是对视久了,都各自躲开眼神。唐沅道:

“那边有卖五香花生米的,我去买点儿。”

这么说着,匆匆地抽身而去。

戏台上正是众角合唱:

“山伯迟访祝英台,心想同赏中秋月,只怕月圆人分开——”

这梁祝结局一个病亡,一个哭嫁,最后化蝶同栖,难免有人们强行求全之念,再想想“白蛇传”,“天仙配”……呸呸呸,生活已经这么艰苦了,还非得曲曲折折,生生死死肝肠寸断眼泪流干才得安生,把快乐留给自己,把痛苦留给观众,就不能有点双双把家还的好结局吗?张之维揣着手看了一会儿,觉得无味,想着等唐沅买回花生米就走。

他捕捉到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违和感。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道视线,游丝一般控制着距离,却蕴含着强烈的意志。

绝不是普通人,而是来自——

异人。更准确地说,一定是练炁士。

那眼光不含邪意,同道?他自下山以来从不曾用过门内手段,平时有意收敛气息,怎么就能被人盯上?看来这山下奇人不少啊。

张之维佯作避开人群,一边分辨着视线来源,一边抬脚向外慢慢挪动。但对方如能先知先觉一般,总是巧妙地躲过张之维的探查,想是自有手段。

他身量太高,站在人群中大有鹤立鸡群之感,对方隐介藏形,便是敌暗我明——张之维自忖,还是他懈怠久了,不曾精进。

“张之维!”

唐沅却是从人群外挤进来,怀里抱着一油纸包五香花生米,冲他叫道:

“你真是叫人好找!”

“你怎么从外面进来了?”

“还说呢!也不知道是谁,答应得好好的,自己却到处乱跑。我买回来看人太多,就先走出人群,站在外面找你的脑袋——你找什么呢?”

“……没什么。没事儿!”张之维把五香花生米接到手里,本想摸一摸唐沅的头发,见对方皱着眉,表情已经从微嗔转为不适,忍住了,“咱们先出去,这儿人太多了。”

唐沅转头看一眼戏台,已经换了戏码,观众才又聚集过来。

“这演的是什么?”

“唔……”

旁边一个敞着褂子,拿大蒲扇扇风的侉子模样的男人道:

“《吕洞宾戏牡丹》——这才是好戏!”

张之维赶快夹着唐沅脱出人群。也合该唐沅今晚倒霉,张之维已经先一步出去了,唐沅却给人狠狠地冲撞了一下,他人没倒,旁边的人却遭了池鱼之殃,栽倒者有之,没倒也踉跄着给人扶住的,“哎哟”乱做一团。

撞唐沅的是个乞儿,也不道歉,低着头就跑了。没有一丝丝迟疑,张之维做出了完全出于本能的选择,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伸手拖住唐沅,他也跑了。

“等等!”

“诶呀!你还想留下来跟他们啰嗦不成?”

事发地骂娘声不绝,好在有人劝住,过一会儿复归平静。

“不是……”唐沅反抓住张之维的手臂,稍稍用些力气,“你跑得太快,我鞋丢了……”

“……”张之维假模假样咳嗽两声,“小事儿,给你换双新草鞋!”

“……这儿哪有卖草鞋的啊?”唐沅无奈,“要不您受累,跑一趟替我买回来?”

要在平时,张之维可能就答应……个鬼!这黑灯瞎火的,唐沅这么个弱小,可爱,但嘴毒的小家伙能安全吗?何况今晚有人盯梢,他无论如何不能把唐沅一个人丢在这。

那么,解决方法就只有一个了。

“……我说,少爷,您不累么?没必要这么紧张,真的,还是说你从来没给人背过?”

“……嗯。”

唐沅的这个“嗯”字不似作伪。要按唐沅当时自述的身世,这也不稀奇。既属“下九流”,除了少数出身“梨园世家”的孩子外,绝大多数孩子都是拐骗,贩卖而来,身世极为悲惨,卖到班子里,朝打暮骂,甚至有至于伤残者,这样的事张之维也曾见过。但……唐沅果真是如此吗?

能写一手龙门二十品魏碑,对《论语》的引用信手拈来——啧,如果能简单问一句:“你到底是谁?”就好了。就像他们初相逢时,他直接指出唐沅的异人身份那样简单,直率,一针见血。“以‘凡’的眼光看待他人”,知易行难呐,师父……

“说起来,今晚那出《吕洞宾戏牡丹》……你不喜欢吗?”

“啊?这……”非常少见的,张之维竟吞吞吐吐起来。

吕洞宾,于张之维等人而言,是“全真五祖”,得道升仙的前辈异人。但对普罗大众而言,他是“八仙过海”里一个白衣飘飘,风流倜傥,有许多传说附会的亲切的仙人。“吕洞宾三戏白牡丹”这个传说就是他这一形象的写照。白牡丹,有传说是药店女儿,有传说是天上牡丹仙子,但究其本源,《东游记》里记载为洛阳名妓。因此吕洞宾三戏白牡丹,与“月明和尚度柳翠”差不多,属于人民大众喜闻乐见的和尚道士失足作品。改编作戏曲,也脱不了男女调情的框子。

他们平时下山都很规矩,若是随师父去信众家,更要注意避嫌疑,一句话不多说,一个眼神不多看。

龙虎山上藏经阁道藏甚众,但对少年人来说难免无聊,他们少数能读的小说便是《西游记》。一次大师兄下山归来,鬼鬼祟祟地夹带几本薄册子回来,其他的还则罢了,一本《东游记》被几个师兄弟瓜分,夹在书卷里偷看。但这本书跟《西游记》的关系,比《封神演义》还小。其中给年少的师兄弟们留下深刻印象的,自然莫过于《洞宾调戏白牡丹》……书商也很懂,这页还配了插图。

思及前事,张之维捂脸长叹。本来这都不算个事儿,可他觉得跟唐沅怎么解释都不像个样子。

这故事不好,少儿不宜?

可唐沅又不是个小孩。

这故事里吕洞宾不是个好东西?

这么评论吕祖实在造口业。

总之,他想象一下自己跟唐沅一起看吕洞宾戏牡丹的情景,就尴尬到脚趾抓地。当然,这是他的问题,不是唐沅的。

“我没有勉强你的意思,其实人那么多,挨挨挤挤也没意思……”

从唐沅的角度看张之维,连平时张牙舞爪的短发都耷拉下来,活像一头斗败了的狮子。唐沅当然不可能知道张之维苦恼什么,只得轻轻摇一摇他的肩膀以示安抚。

街上人迹甚稀,想来都去赶中元法会的热闹。此时月明皎皎,清晖如银,唐沅仰望圆月,不觉感慨:

“香袅金猊动,人在蓬莱第几宫……”

这两句如怨如慕,大不同于黄梅戏的唱腔。张之维问这是哪一出,唐沅答,《玉簪记·寄弄》一出,更为人知的名字是《琴挑》。唐沅轻轻说:

“我最怕繁华热闹的戏文。”

“所以,你不喜欢《大闹天宫》?”

“嗯。虽然我很喜欢这故事,但这出戏实在闹腾得很。”

“这个故事其实恰恰讲的是修行者的大忌——信马由缰。”

“唔?”

“我之前给你讲过,人体内亦有五行之炁吧?心属火,肺属金,对应十二地支之申,所以我们也称心肺阳气为火炼的猴子,同时人的心意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摇摆不定,又称之为‘心猿’;肝肾之气司掌七情六欲,肾属水,肝属木,肝肾对应水亥,故而化身为猪,又称‘木母’。为了和木母相对,有时《西游记》里也管悟空叫‘金公’,这两者又分别象征铅汞,阳阴,注定不对付,而调和二者的就是‘脾土’黄婆,沙和尚。”

“那唐僧指的就是人的躯壳?他被称为‘元神’,‘神主’,最后又给封了旃檀功德佛,旃檀不就是作佛像的檀木料吗?这么一说,悟空最后被封斗战胜佛,其实也是‘悟能’,八戒被封为净坛使者,其实也悟一‘空’,这两人的阴阳也发生了转换?”

“大体上没什么错。这个转换的契机是火焰山……咳,之后再说。总之,猴子在灵台方寸中修得神通,长生不老,从四海龙王处夺宝炼成纯阳之体,却又在蟠桃园偷吃仙桃,成熟的仙桃更是纯阳,所以猴子已变成‘阳极’,阳极生阴,他接下来就遇到了至阴之相——七仙女!修行既破,悟空又以大圣之姿迎战小圣二郎神,必败。被太上老君放进炼丹炉里用六丁神火慢慢淬炼,其实是在挽救他,但他练成火眼金睛,踢翻炼丹炉,这一劫难应在了后面的火焰山。同佛祖打赌,被囚五行山下五百年,直到观音指点取经人解救,以紧箍咒约束,才让心血安定,从此安心做‘行者’。而这一切的源头,就是……”

张之维边走边说,看见路边一家南货店开着门亮着灯,停下脚步。店面招牌上写着“京广洋货零趸批发”,店里卖的也确实是杂货,美孚灯罩,英国的“祥茂肥皂”,洋蜡,品青,女人所用的刨花水和抿子……

张之维背着唐沅进门,向老板打招呼,这店面的老板是个穿长衫的极瘦的人,面貌平和,只是太瘦了,带些病容。他找了一双新的龙须草鞋拿出来。唐沅早脱了粘泥的袜子,赤足,所以张之维一路上坚决不肯放他下来。

唐沅踏进草鞋里,略大了一些,不影响走路,也就罢了。付了钱,唐沅就穿上新草鞋走出门找张之维。张之维抱着双臂,望向街面若有所思,神情不像平时那么漫不经心。唐沅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没看出什么门道,不明所以地眨眨眼。张之维收回视线,低头瞧了瞧唐沅,自然看见新换的草鞋。月光照得街道如水洗一般净亮,唐沅裸露在外的脚踝和双足白得近乎耀眼,他只看了一眼就匆匆避过目光。

“草鞋是不是大了点?”

“有点儿……不影响走路,没事的。”唐沅两手背在身后,探身瞧了瞧张之维,问,“所以呢?悟空大闹天宫的源头是什么?”

“倒反御马监。”

张之维走在外侧,用身子挡着唐沅,一边继续说。

“这一回叫《官封弼马心何足》——上任弼马温,就是上任脉,进阳火,‘温’指温养,对于真气来说,这是必要的一步。可孙悟空却信马由缰,放任心头火起,从此任意妄为,魔障与之俱起,所以有了独角魔王,七怪猖狂,争官争爵,偷蟠桃盗金丹之乱。”

唐沅默然。

这时二人已经走到旅店门前。张之维今天一早就拎着唐沅离开行栈,找了一家旅店住。这旅店主人是一对老夫妻,据说儿子儿媳都去汉口谋生活,女儿嫁了个别村的女婿,老夫妻自觉年纪还不很大,守着旅店,带一个六七岁的孙女。今晚想是老太太带着孙女看热闹去,老头子一个人守着店,嗑瓜子哼着戏,见张之维带着唐沅进来,问:

“小张,小唐,不是说去看放焰口吗?回来得这么早?”

张之维答应一声,从怀里掏出那袋子五香花生米,往唐沅手上一塞,低头凑到他耳边说:

“我出去一趟,你跟老爷子说说话。”

“咦?”虽然费解,唐沅还是乖乖点头,“那好吧,我等你。”

“你看着时候不早,要是我还没回来,就把门闩好,先睡吧。”

“……你要去很久吗?”

“不一定。”

唐沅垂首,咬住下唇,不知怎么,脸上浮现出犹豫不安的神色。张之维道:

“我就是出去走走,很快回来!”

“没事。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别担心我。”唐沅已经抬起头来,露出与平时无二的微笑,“你快去吧!啰啰嗦嗦的。”

……

张之维想,其实也可以不找,对方若是盯上他,迟早会找上门来,他守株待兔即可。但身边带着唐沅,他不能太托大。何况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总有双眼睛在背后盯着,他可不喜欢。就在他背着唐沅从郊外走回县城这段路上,那人也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因此他一边跟唐沅说话,一边留心身边,果然逐渐摸清对方的行动轨迹。

十有八九,是奇门。对方在不断地“搬运”自己,规避他的搜索。张之维虽然也懂些奇门术数,但实在不耐烦算这些东西——不过,他也知道,奇门局有范围限制,此人一定就在他附近。

张之维抬起脚,慢悠悠地向城外走。直走到街尾,忽然之间,张之维不见了踪影。

“——乾字!障眼法!”

千钧一发之际,那人尽力一跃向后,同时施展术法扰乱周遭,掉头就跑。没跑两步,脚下一滑,他低头一看,一缕金光如鞭子一般缠在脚腕上,拖着他往回窜。

“坤字——土河车!”没有一丝丝犹豫,他估准自己现在的方位,也来不及管会不会闹大,赶快拦住对面的张之维,凝炁于手试图斩断脚上的金光鞭,不料这金光质若琉璃坚硬,竟怎么斩都斩不断!

一个黑影踩着巨大土块从天而降,感到一阵罡风劈面袭来,那人眼一闭心一横,一手护住面门,双膝就势一软:

“我认输!张师兄,手下留——唔噗!”

他自觉跪得已经够快了,谁知张之维出手更快,好在收发自如,硬生生改劈为抓,收了七分力气,即便如此,仍把这人推出一丈远,在地上滚了两圈。

“怎么这么不禁打——还是我下手重了……”张之维忍不住叨咕,到底记挂着对方称自己“师兄”,迈步上前查看他的情况。

那人捂着摔得七荤八素的脑袋坐起身,哎哟哎哟地长叹:

“果然是‘飞蛾扑火’,我就说我不成非得叫我来……”

猛一激灵,抬头见张之维虎视眈眈,这人赶紧掸掸身上的灰土站起来,倒是长得面目端正,只是这会儿一脸倒霉样儿,身材纤瘦,裹着一身道袍。他正了仪容,端肃面容,向张之维作揖道:

“武当周圣,拜见张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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