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声笑语有时并非出自喜悦,而是遮盖虚伪的熏香。
隔着一扇大门,阿不思不了解书房里真正发生了什么。
盖勒特这些天被罗齐尔老头隔三差五的把戏惹得心烦意乱,尽管一些丑闻和无关痛痒的针对起不了什么大风浪,但水滴多了也能将岩石击穿。因此,盖勒特对老罗齐尔的忍耐力快到了极限。
他不是不记得今天约了阿不思,但他刚到纽蒙迦德就瞧见在书房门口等候的文达,而文达又称自己带来了家族情报……于是盖勒特毫不犹豫地请她进书房详谈。
等公事办完后,盖勒特才发现阿不思早就离开了。难得来一次纽蒙迦德,这回竟连一封信也没给他留下,盖勒特心里失落,但那很快就被新的工作填补上空缺。
这天深夜,纽蒙迦德来了位新访客。
据通报的巫师说,那人是位东方少年,乌发高高扎起,自称是盖勒特的旧友。
“东方男巫?”盖勒特蹙着眉思考了一会儿,“不认识,打发走。”
“可……可是……”那巫师吞吞吐吐的,“打起来了……刚才派了十个有实战经验的巫师去,也有点扛不住……”
盖勒特很想大骂一句废物,但他沉住气,举起魔杖就是一次幻影移形。
纽蒙迦德的结界之外,十名巫师被层层银丝五花大绑起来,排排跌坐在地。
而天空中高坐着那位东方巫师,怀里抱着把长剑,束起的黑发在风中飘扬。她嚣张地翘起二郎腿,雌雄莫辩的脸上挂着挑衅的笑容。
“哟,盖勒特。”她挑眉。
盖勒特凝神看了她片刻,眼前这位高挑的少女和记忆中一张稚嫩的脸渐渐重合……
“安倍夜雀?”
夜雀这才从空中跃下,身姿轻盈,“好久不见!你可真是威风啊。”
“请给我的手下解绑。”盖勒特瞥了眼被裹成蚕蛹的下属们。
“啊……忘了,抱歉抱歉。”夜雀回过头,转了转手腕的功夫,银丝便如数解开。
原来,夜雀是为了逃离家族承包的联姻才来到欧洲,她自称已经将欧洲大陆游玩了个大概。在一间酒馆听人说起巫师联盟,用兜里最后的几枚硬币买了张报纸,才了解到盖勒特这些年在欧洲混得风生水起。
于是夜雀绑了数位可怜的巫师,一一审问后才了解到纽蒙迦德的地址。
而盖勒特在见到夜雀的一瞬间就在心中打起了算盘,他命人好吃好喝地招待夜雀,等女孩大快朵颐后才开口。
“欧洲好玩吗?”盖勒特挂起他一贯假意的微笑。
夜雀心中升起一阵不明所以的恶寒,“呃,还、不错……”
说完,她端起桌上的茶水,边喝边用余光打量起盖勒特来——七年未见,夜雀在他身周的能量场看见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盖勒特似乎比从前更擅长隐藏自己了,她不再能像七年前那般嗅到他的情绪。
然而盖勒特却仅凭一小时不到的相处,大致判断出夜雀仍然是当年那个心思单纯的小孩。
一通嘘寒问暖后,盖勒特了解到夜雀目前窘迫的境遇……
原来她缺钱。这么想着,盖勒特勾起嘴角。这下一切都好办多了。
“要加入我们吗?”盖勒特佯装漫不经心。
“嘛……”夜雀思考了会儿,“我是需要一份工作,但我可不和你签什么死誓哈。”
“嗯?”盖勒特诧异——她怎么看的见那些誓约魔咒?
啊……夜雀的父亲是大名鼎鼎的入内雀,一双火眼金睛名震日本。盖勒特这才想起来。
“我看大部分盟员身上都有誓约咒。”夜雀爽朗地笑了,“我妈不让我随便加入什么组织,所以这我干不了。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帮个忙……你能不能帮我找个工作?我的钱花完了,也没有魔法学院的毕业证,哪儿都不收我。”
“你哪里需要签死誓?”盖勒特调整好微笑,“毕竟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对不对?”
夜雀看起来有些意外,“哇,那真谢谢!所以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停顿了片刻,她又紧急补充,“我先说好,我可不是廉价劳动力啊。”
“当然。”
盖勒特安排夜雀做了实战演习的导师,对于夜雀来说,这是份清闲多金的美差。
而盖勒特却另有打算,这些年巫师联盟广招人才,但像兰波那样杰出的巫师屈指可数。和那些自大愚蠢的圣族打再多交道又有什么用?盖勒特要的是所有人臣服于他,他的军队一日不壮大起来,他就无从攻陷欧洲。
因此,像夜雀这样的顶级战斗力送上门来,盖勒特绝对不打算放过。
没过去太久,弗林特家族一事尘埃落定。
而罗齐尔老头却在巴黎魔法日报上放出了重磅新闻——《阳奉阴违,揭露盖勒特·格林德沃的双面嘴脸》。
是的,这半年来的针锋相对,早就让罗齐尔老头对联盟的恨意转为与盖勒特的私人恩怨。
他用长篇大论与一些捕风捉影的照片证据表明:盖勒特一头笼络混血巫师,一头讨好纯血圣族,虚情假意,狡猾至极。
可就是这样的一篇报道,为多年铺垫的丑闻赋予了更多的说服力,这让巫师联盟在民间的声望大减。
联盟内部,文达的频频出现也早在许多盟员心中埋下了不满的种子,这次盖勒特与布莱克少爷的会面照片被曝出后,更是有数位盟员递交了辞呈。
盖勒特才准备好要回戈德里克与阿不思团聚,就被拦住了脚步。
焦头烂额间,文达又一次来访。
“我已经出面撤走了报纸的余量,应该不会有更多人看见了。”文达朝他款款走来,而盖勒特只是边揉着太阳穴边敷衍地答谢。
文达为这一事耗费了大半私人存款和人脉,还拉下她高贵的姿态对报社说尽好话,此时看见盖勒特不冷不热的态度,她感到落寞至极。
“我父亲似乎和麻瓜贵族有一些勾当……但我还不是很确定。”她小声说。
“嗯?麻瓜?”盖勒特终于正眼看她,这让文达心情好了不少。
“嗯,我还不确定,但我在尽量收集证据了。”
“那些麻瓜知道巫师的存在?”
“我还不是很清楚……只是偷听见他们谈话,说是有在贩卖一些魔法商品。”
“不是没有可能啊……”盖勒特沉思道,“罗齐尔家族历来不从商,却堪比英国的马尔福家族那般富有,祖上再富裕也不至于如此。”
忽地,盖勒特看向文达,“你偷听见那次,有没有将记忆保存下来?”
“有的!”说着,文达挥动魔杖。空中泛起一团白烟,很快,画面逐渐清晰起来——
盖勒特没等看完回忆,便仰头大笑起来,他激动地抓住文达的肩膀,女人身上的香水味扑鼻而来。
“你做得太好了!文达!!”
文达被他此举羞红了脸,余光时不时瞄往盖勒特紧握自己的手,只是很快,那双手松开了她。
“把这段回忆给我,接下来我知道该怎么办。”盖勒特恢复了冷静,换上平时的微笑,沉声道:“圣诞快乐,文达。”
“圣诞快乐……”文达含笑咬了咬唇。
“明年见。”说完,盖勒特径直走向大门,“你也早些回去吧,辛苦了。”
“嗯!明年见,先生。”
盖勒特怎么也没想到,如此憎恨麻瓜的罗齐尔老头,竟靠着和麻瓜们私下交易赚得盆满钵满。他记得阿不福思有一家货币中转站,或许能在那儿找到罗齐尔家族转换货币的证据……即使没有也没关系,那段回忆足以成为罗齐尔老头的把柄。
他本来也没想过要扳倒罗齐尔家族,因为留着他们,对他日后征服法国还大有用处。
因此,证据不需要多么充足,只要能够恐吓住罗齐尔老头就足够。
吩咐好维克托最后的工作后,盖勒特的圣诞假期开始了。他幻影移形来到邓布利多家,一落地便倒在了壁炉旁的沙发上。
壁炉里的柴火噼啪作响,火光烈烈,像是能照化盖勒特眼眸中的冰寒。
这间暖洋洋的屋子让人不由得放松警惕,盖勒特终于露出释然的笑,他转过头去,厨房热闹的景象映入眼帘——
阿不福思熟练地指挥着驴火上的几只锅,食材与香料在空中乱飘,香气四溢。阿利安娜与阿不思正举着魔杖,彩光于杖尖浮动,木屋四处便乍现圣诞花环、原本黯淡的圣诞树也挂满了铃铛和星光、圣诞树旁的毛绒地毯上则摆放了一堆礼物盒。
“盖勒特?还以为你今年不回来了呢!”阿利安娜率先发现了他,惊喜道,“联盟的事儿忙完了?”
“圣诞节当然要回来了。”盖勒特站起来,“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都忙完了。”阿不思笑着说。
“洗手吃晚餐吧。”阿不福思专注着烹饪,头也不抬道。
“联盟放假,那夜雀呢?她回日本了吗?”阿不思看见盖勒特只身一人,这才想起夜雀这孩子。
“她可是逃婚出来的,回去自投罗网?”盖勒特笑着为自己施下清理咒,“反正纽蒙迦德有地方给她住。”
“那也太可怜了吧……”阿利安娜喃喃道,“那么大个城堡,她要自己一个人住吗?”
“是啊,如果是阿不思的朋友,叫她一起来过圣诞节也没事的。”阿不福思终于完成了最后一道佳肴,抬起头冲盖勒特皮笑肉不笑道:“毕竟,我们连你也收留了。”
“喂喂喂,我能一样吗?”盖勒特不满大叫,“我可是你哥哥的丈夫!”
“丈夫?”阿不福思笑了,“我哥又没和你结婚。”
“那是因为结不了!”盖勒特愤愤道,“等着,过不了几年我就能把法律改了。”
“那等你改了再说。”阿不福思冷笑,“净吹牛。”
“好了阿不,我可不想在圣诞夜听你们吵这些。”阿利安娜撇撇嘴,“盖勒特难得回来一次呢……”
“行了,快把外套脱了吧,不热吗?”阿不思笑着走向盖勒特身旁的座椅,擦肩而过时,他嗅到一阵浓郁甜腻的香水味。
阿不思短暂地顿了顿脚步,笑容僵化在脸上,家人们的哄笑声也仿佛被隔绝在脑后。
圣诞夜的晚餐结束后,到了交换礼物的环节,这是邓布利多家每年的保留节目,每个人都需要为除自己以外的家庭成员分别准备一份礼物。
直到所有人都围坐在圣诞树旁的这一刻,盖勒特才想起,他全然忘记准备礼物这件事了。
阿利安娜充当起那个活跃气氛的角色,笑着称盖勒特公事繁忙,不记得也很正常。阿不福思也破天荒地没有见缝插针指责他,而是尴尬地笑了几声便作罢。
因为,兄妹二人都知道最难过的是阿不思——
他们知道阿不思时常低落,时常出神地望着那张属于盖勒特的座椅。他不是那种会一门心思围着爱人转的性格,会如此惆怅无非是因为……他们实在是太久太久没能见面了。
盖勒特的世界越来越丰富,而阿不思眼前所见的永远是霍格沃兹这一方天地。
“抱歉,我会补上的……”盖勒特心虚地扫视所有人。
“哈哈哈!那你可得包一份大礼啊!”阿利安娜大笑着调侃。
阿不福思也想说些什么,却被阿不思打断了。
“那盖勒特下次补上吧,我们先拆已有的礼物好了。”阿不思弯着笑眼,谁也读不出他的情绪。
阿利安娜收到了一套精美昂贵的麻瓜洋裙套装,这阔绰的手笔无疑来自阿不福思,而阿不思则送了她几本麻瓜小说和诗集。
“诶……这本居然有英文翻译版?”阿利安娜惊喜地掏出其中一本,“我差点为了它去学法语呢!是你翻译的吗,阿不思?”
“没有译文版吗?”阿不思愕然,他记得自己也没在市面上找到其中一本诗集的译文,所以特别委托了兰波帮忙购买。
谁知下一秒,阿利安娜便施咒查看了书卷上的字迹,“真的是手写的翻译!!阿尔!我爱死你了!!”
她一把搂住阿不思,在他脸上吧唧落下一口热吻。
邓布利多家的每一位成员都只收到了两份圣诞礼物,唯独没有准备的盖勒特却收到了三份——
来自阿不福思赠送的精美怀表、阿利安娜送的一顶帽子、还有一双阿不思亲制的羊毛袜。
羊毛袜寓意着亲情,也示意着阿不思早将盖勒特视作家人。
夜晚,四位青年一同去拜访了年迈的巴希达,留在老妇家吃过甜品后才回家睡觉。
盖勒特终于盼到了心心念念的独处时刻,沐浴过后,他迫不及待地钻入被窝,一把抱住阿不思。
那双手永远不会老实,阿不思叹息一声,从睡衣里抓出盖勒特胡乱抚摸的大手。
“我有点累了,盖勒特。”他用困倦沙哑的嗓音说。
“好吧,好吧……”反正假期还有几天,盖勒特不急于这一晚,“那我就抱着你睡,晚安,宝贝。”说完,他亲吻阿不思的嘴唇。
“晚安,盖勒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