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猜我是谁。”

程言刚刚从教师办公室走出来，正一个人在楼道里慢慢走去教室的时候，猝不及防的，被人从身后蒙住了双眼。

那人忍住了笑声，由于贴的太近，程言能够听到他从胸腔里溢出来的含糊笑意。玩闹者还装腔作势地捏着一把嗓子，怪腔怪调地和他开玩笑，想要让程言猜一猜这个始作俑者是谁。

程言刚开始的时候有些没反应过来，眼前一黑时难得地露出了点平日里不曾露出的迷茫神色。可是听到这话后，他的嘴角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向身后的人不动声色地微微侧了侧脑袋。

他抬起手，摸上了覆在自己眼前的手，找到指缝后轻轻扣了进去，然后顺着手指指骨一节一节地摸了下去，想要依此作为对身后来人的判断。

他的动作不算很快，温热的手指搭上去后，由于指尖带着的一点薄茧，摸索的动作让人感到有些痒痒的，不自觉地一点儿陷入心猿意马。但是那动作轻柔，举止优雅又从容，两双手近乎五指相扣，远远看去，竟从这平常的举动中透露出丝丝暧昧的意味来。

像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程言嘴角的笑容更大了。他眯起眼睛，覆上那人的手，将其下拉的同时自信地说出了来人的名字。

“贺岚。”

“噢。”贺岚后退一步，像是有点不甘心他就这样揭穿了答案，不免有些抱怨。他半是好奇半是幽怨地对程言说，“怎么一下子就猜到了，真的是一点游戏体验感都没有。”

程言牵着他的一只手，转过身来笑盈盈地看着贺岚这副直接被人戳穿的不开心模样。他曲起拇指和食指，在贺岚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用一种神秘莫测的语气故作高深地笑着说：“我就是知道。”

“奇奇怪怪的。”贺岚见程言卖关子不告诉自己，吐了吐舌头，抽出手来往程言的胸口上不轻不重地砸了一下，还八卦了他和班主任的谈话内容，“周姐这个时候叫你过去干嘛啊？”

程言朝他眨了眨眼，还歪了一下脑袋，用一种怪不正经的语气调笑着说道：“叫我监督你好好学习。运动会之后就是期中考试了，要好好准备考试，别整天脑袋里面就想着玩。”

“别啊......”贺岚眉毛带鼻子一齐皱成了苦瓜，黑如曜石的眼珠灵活地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撅着的嘴角仿佛能挂上一个茶壶。他朝程言摆了摆手，低着脑袋，柔软卷曲的头发垂下来，盖住眉毛，有几缕头发不安分地翘了起来，张着嘴巴有气无力地说道，“可别，您歇着。期中考试这东西我就自求多福吧。”

“好啦，不开玩笑啦。”程言“噗嗤”一声哈哈笑了起来，他笑得开怀，少年人的笑容总是如同四月暖阳般温和可亲。他见贺岚这副样子好玩，便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想把那几缕发丝压下去。可是当程言抬起手来，头发则又顽强地翘着。他来来回回试了几次，发现没有办法，索性作罢，不再执着于贺岚的头发。

“其实也没什么。主要是我刚刚在楼道里面正好碰到周老师了，她叫我去办公室里聊了一下我最近的学习状态。还让我转告给丁晨宇说把运动会的报名名单最后给她过目，然后确定一下就可以直接交给体育老师了。”

“好家伙。”贺岚垂下自己的眉眼，可是眼角却微微上扬着，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映出一片阴影。他就这样看着程言，一双漂亮的眼睛里面颇有些幽怨的味道：“程言，你都跟谁学得这样捉弄人的本事，我待会儿定要找他讨个说法，都把你给带坏了了。”

“和你学的。”程言不搭理他这话茬，顺带还笑着把锅抛给了贺岚，然后在人炸毛之前抵着下巴咳嗽一声，故作严肃地说道，“有一点还是要注意一下啊，你的期中考试！”

“啊啊啊啊啊！”贺岚哀嚎一声，实在不想听到这个话题。他向前一扑，径直扑在程言身上，想要捂住他的嘴巴不让他说话。没想到程言早有防备，在贺岚扑过来的一瞬间把手抵在身前，另一只手绕到贺岚的背后，由着他扑过来的姿势，趁机把人揽在自己的怀里，抱了个严丝合缝。

一时间程言反客为主，在两个人的姿势里占了上风，于是起了调戏心思。他一只手护住贺岚的脖子，防止玩闹的时候不小心扭到。另一只手则趁着他不注意，出其不意地摸上了贺岚的腰侧，想要给他挠痒痒。

虽然已经是九月末了，天气渐渐转凉，早已经没有夏天时穿得那么清凉。可是贺岚只是在秋季校服里面简简单单的穿了一件衬衫，也没有多加衣服。校服和衬衫单薄的布料由于程言的动作而紧紧贴在贺岚的腰线上，勾勒出十七八岁少年人独有的长身玉立和纤瘦身材，同时也把贺岚闹得够呛。

“啊哈哈哈哈哈好痒啊！”

从小到大贺岚就很是怕痒，这个毛病即使他到了十七岁也没有分毫改善，反而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而愈演愈烈。在众多的身体部位里，贺岚的腰是最碰不得的，每碰一下都会引的他浑身颤栗。所以小的时候和郭志飞一起玩，半大孩子还不知道贺岚哪里能碰哪里不能碰，戳到了他的腰后总是要被贺岚追着打。

贺岚不知道什么时候程言也注意到了这件事情，还拿怕痒来捉弄他。可是当他想要仔细思考时，脑子早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刚凝聚的思路被强行打断，缩在程言的怀里笑得不行。

他双手抵在程言的胸前，想要推开自己和他的距离。没想到程言这个人平日里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身材和贺岚差不多，仿佛还没有贺岚有劲儿，力气却那么大。贺岚没有推开，纯是白费力气。双重夹击下，反而把自己弄得更加精疲力尽。

他索性不再挣扎，把腰抬起来想要拉开距离。一只手拉着程言在自己腰上作乱的手，一只手搭在程言的肩上借力，生怕自己笑得没力气后，腿要软下去。同时他把自己的脑袋埋在程言的颈窝里，不敢去看程言这不怀好意的笑容，拼命想要掩饰自己这副模样。

贺岚的手压在他的小臂上，想要制止他的动作。程言虽然手还放在他的腰上，却没有再戏弄他，只是简简单单地隔着衣服感受着身前人的腰线，等贺岚笑得缓过气来。

“你捉弄我。”贺岚低着头埋着脑袋，声音闷闷地听不太清楚。他的头发蹭在了程言的下巴上，程言一垂眼就能够看到贺岚的发旋。而只要他愿意低下头，嘴角就能够亲吻到贺岚的头发。

贺岚嘴里面不知道在嘟囔着些什么，程言歪着脑袋，把耳朵靠了过去，可还是听不清。料想也是些抱怨他的话，思及此处，程言嘴角也勾起一个笑。

贺岚小幅度地在程言的肩膀上左右摇了摇脑袋。虽然程言已经不再捉弄他的腰身了，可是这样把手放在他的腰上，即使什么都不干，以贺岚腰部的敏感程度，还是惹得他不时地颤抖着身子。

柔软的头发随着贺岚的动作而不断摩挲着程言的脸和脖子，就连喉结也被轻柔地拂过，有些痒痒的。和贺岚不同，程言对痒意的接受程度更高，也更淡定，可是还是被迫咽了口口水。

等贺岚应该差不多恢复了状态，程言把他从自己的颈脖子处给刨了出来，想要看看现在贺岚是一副怎么样的神情。

他的脸颊有些发红，不知道是因为动作的激烈还是因为笑了太久。眼角居然有着莹莹亮光出现，想来是笑出了眼泪。眼尾泛着红，像是睁不开的样子，也像是一滴红色墨水晕开在了沾了水的宣纸上，自顾自地晕染出了美丽的嫣红。

贺岚的头发因为蹭着程言的肩膀而变得有些凌乱，原本打理地服服帖帖的发丝此时全部不安分地翘了起来，争先恐后地想要展示自己。校服的领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妥帖，一半竖着，一半还折着，拉链被蹭了下来，把衬衫的三颗扣子暴露无遗，衬衫还开着最上边的扣子。

这样的状态放在另外任意一个人身上，看起来都是很不修边幅，会显得很不合理。但是配合着贺岚的神态和委屈的面部表情，居然有一种凌乱的美感。

他的呼吸还有些急促，胸口上下起伏，伴随着不时得几声咳嗽。贺岚拉好自己的校服拉链，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微凉的手背碰上自己发红的脸时被冰得一激灵，才意识到自己的脸是个什么状况。

他用手背给自己的脸进行物理降温，一边降温一边用自己泛红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程言，控诉着他的“暴行”：“你欺负我。”

程言的右边侧脸被楼道里斜照进来的太阳余晖笼罩着，五官比平时看起来更清秀柔和，略显狭长的眼睛里露出些许风流味道，想也没有想就直接否认了贺岚的问题：“我没有。”

“你明知道我怕痒还用手挠我！程言，你还是人吗！”贺岚不打算看着面前的人睁着眼睛说瞎话，他哀怨地盯着他，看着程言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似笑非笑的不正经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贺岚在原地气得直转悠，有心想要闹程言一番，让这个得寸进尺的家伙知道他的厉害。可是上下打量了程言这一副单薄身样，觉得毕竟不像郭志飞那样皮糙肉厚的抗打，于是最后愤愤作罢。

他从鼻子里“哼”的一声不理会程言，歪着脑袋不去看他，只是不时斜着眼睛瞥他一眼。浑身上下散发着不高兴的气场，却又不彻底走开，留在原地和程言僵持着，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毛孔都对他传递着“快来安慰我”这样的信息。

程言看着贺岚这副模样，嘴角微微翘起，温柔的目光显得很有感情。他上前一步靠近贺岚，贺岚也没躲，抬起眼睛想看看他究竟要搞出什么花样。

没想到程言只是像之前做过千万遍一般，伸手揉着贺岚柔软的发丝。头发从指缝之间穿过，又被掌心给压了下去，白皙的肤色与黑色的发色之间的对比过于浓烈，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

贺岚也不挣扎，乖乖地站在原地，任由程言摆弄着自己的头发。他知道，程言在帮他细细梳理。

简单打理好后，程言向后退开一步看着自己的成果，满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