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川冗心中一喜，蓦然回身，在看清来人时，喜悦顿时消散。
抱着橘子回来的张前捕捉到他眼中转瞬即逝的失落，但没表现出来。
“好香！“同样抱着橘子跟张前身后的陈望隔老远就闻到烤肉味，此刻更是馋得不行，把橘子放一旁，拿起一串往嘴里送。
“给小田她们发个消息，问问还有多久到。”张前用脚踢了踢吃得正香的陈望，放下橘子后从兜里掏出两个分别递给陈功与贺川冗。
“尝尝。”他说，还不忘补充，“包甜。”
“谢谢。”贺川冗接过，却没有立即剥开。
陈功擦了擦手，迫不及待剥开橘子往嘴里送，酸涩在嘴里骤然爆开，他想吐掉，却被张前一把捂住嘴。
“这可是我们跋山涉水、历尽千辛万苦才摘来的，你忍心？”张前坏笑。
陈功踩了张前一脚，在对方吃痛的瞬间，转头将那小瓣橘子吐掉，“你怎么不捂学霸嘴巴？”
他眼疾手快捏破一瓣就往张前嘴里塞，看对方酸得眉头直皱才满意松手。
“那不是打不过嘛。”张前欠嘻嘻笑道。
旋即两人对视一眼，嬉皮笑脸走到贺川冗身边。
贺川冗知道他们想干嘛，转身就要走，但陈功却双手双脚并用，猛然将人死死锁住，张前则是急速扯下一瓣掰开送进贺川冗嘴里，后双手紧紧捂住对方嘴巴，直至看见对方吞咽的动作。
见恶作剧成功，陈功一下从贺川冗身上跳下来，转到他面前，把始作俑者张前推了出去。
“学霸，要揍就揍他，他连我的那份儿也包揽了。”
“嘿，我说陈皮子，你真鸡贼。”纵然张前自认为跟贺川冗关系还行，但看他因被酸橘子呛得咳嗽连连，再加上那双冷眸，还是有些发怵。
毕竟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大胆戏弄贺川冗。
“副班，你可千万别生气，我就是……不想看你总游离在外，想让你也融入。”
贺川冗摆摆手，张前立马让陈功去拿了矿泉水来。
看贺川冗咳嗽不止，张前自知玩笑开过头了，有些愧疚地替对方接过水瓶，正想道个歉，却不曾想嘴巴里瞬时多了半块橘子。
酸涩味瞬间席卷整个口腔。
反应过来的陈功撒开腿就跑，但被人拽住胳膊，嘴巴被捂住的同时，嘴里也多了半橘子。
“咳咳咳。”
“学霸好狗！”
“副班真是个恶魔！”
再次被酸味击倒的两人双双控诉。
而贺川冗只是慢条斯理喝着水，嘴角扯出个浅笑。
也不知谁先开的头，三人对视后，又笑了起来。
而一旁吃着烤肉的陈望不由得讶然，不禁咽了咽口水，“学霸这么猛的吗？一对二，还快出残影！”
等租单车三人来的过程中，几人开始相互追逐打闹，贺川冗觉得幼稚没加入，在一旁默默烤肉。
当三人终于带着单车回来时，看到灰头土脸的张前等人正摩拳擦掌，把贺川冗团团围住。
“你们干嘛，找打，还不赶紧过来帮忙。”田静文冲他们吼了声，三人立即散开，双手背在身后，尴尬地笑着。
田静文觉得不对劲儿，跳下单车一看，差点双眼一黑，指着站成一排的三人，“你们三岁小孩，浑身弄得脏兮兮的。赶紧洗掉，吃完去兜风。”
“是！班长！”张前挺直身子，敬了个礼。
陈望也学的有模有样。陈功屁颠屁颠跟在他们身后去洗手。
“张前他们有点……”
田静文递了张湿纸巾给被抹成花猫的贺川冗，憋住笑开口。
“幼稚，我知道。”
贺川冗脸上虽然没笑容，也不见生气。
见状，田静文放下心来。
打打闹闹吃完烧烤后，几人便开始骑行去水库，因为少一辆，田静文让张前带贺川冗，但由于张前衣服早在摘橘子和先前玩闹时弄得脏兮兮的，最终还是贺川冗骑车带他。
从水库回程时已将近七点，陈功与张前争抢着要去还单车，田静文不放心，从张前那儿抢来一辆，跟在后面盯着他们。
回去的时候，贺川冗将为他们拍摄的照片发在小群里，按他们的意思来说是弥补纪野缺席的遗憾。
照片发出去不久，纪野那边便回复：
“羡慕jpg”
想了想，贺川冗将自己拍摄的云朵私发给他。
“抱歉，之前实在太忙。”
“你烤的？看起来很不错！赞jpg”
“还习惯吗？这朵云倒是挺奇特，跟之前的橘子树有一拼。”
“云是鲸鱼，你喜欢吗？”
“喜欢jpg”
图片正在发送中，纪野又收到贺川冗的消息。
“橘子很酸，我很想你。”
良久，纪野盯着这句话眼眶发酸，心头一疼，眼前浮现说这话时的贺川冗双眸是如何浸满委屈，语调是如何苦涩。
纪野深深叹息，揉了把脸，发过去几个表情包：
“没关系，已经习惯了jpg”
“你敢jpg”
“要要要jpg”
“不在jpg”
“我jpg”
“边上去jpg”
“今天是个好日子jpg”
“？”
贺川冗十分不解，连发几个问号。
“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分享给你。下次给你带甜橘子。”
“没你之前的可爱，不是很喜欢。”贺川冗如是说。
纪野立马发去最新的可爱表情，他害怕贺川冗看懂上面的图，也害怕看不懂。
两人聊了很久，直到凌晨才互道晚安。
“我爱你jpg”
贺川冗盯着手机，蹭地一下坐起，雀跃逸出眼底。
“我爱你。”
他迅速编辑文字发过去，又将收藏的所有带爱心的表情统统发给对方。
“贺同学，你有点疯狂，爱也是。乖乖睡觉，好好准备联考！”
“好。晚安，阿岱。”
“晚安。”
黄金周收假后，第二次联考随之而来，这次的试题较之前难度稍有提升，因此除开实验班，大部分学生考得不是很好。
“靠，”张前拿着文科综合的答题卡，数着上面的分数，生怕老师漏加一分，但现实是残酷的，不仅没漏加，反而多加了一分，他顿时像霜打的茄子，“要是高考这难度，我就不必浪费时间了，明天我就去办理退学。”
贺川冗从他手中抽走答题卡，浏览一番，“你审题不清楚，这道大题你问过我同类型的。”
“什么？”张前万分痛心，拿过答题卡，目光盯着那道地理题，恨不得以头抢地，“别拦我，我还是收拾收拾，明儿进厂罢。”
“话说学霸，你脑袋是计算机吗，能存档那么多题目。”张前痛心疾首点着那道题，哭丧着脸看向贺川冗。
贺川冗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索性从课桌上抽出一本习题集递给他。
“我靠！”张前更要哭出声，“你还有精力做额外习题，你简直不是人！”
“嗯？”
“夸你。”张前将习题集抱在胸口，“赶明儿我也去搞一本。”
“不用，市面上的资料都大同小异，你只要把学校订购的这些理解透彻，考试不会有大问题。”
话说出口，贺川冗才察觉不妥。
果然，张前放下手中资料，隔着课桌摇晃他肩膀，“杀人诛心呐，为什么我不能像你一样聪明？”
其实，我不聪明，相反，还很愚钝。
但他没说出口。
因为第二次联考成绩不理想，回家路上，几人都兴致缺缺。
第二次联考后，时间仿佛开了倍速，被周测填满。
小雪过后，气温愈发降低，进入十二月中旬，第三次联考来临，这是本学期最后一次联考，接下来就是期末考，因此学校对这次联考格外重视。
出成绩的前一天，田静文忐忑不安，只因第二次联考后父母又念叨选择专业的事，她实在不想理会，便趁着午饭时间背着书包偷溜出去，正好可以在外面待到上晚自习。
出门后，朔风吹彻，她不禁拢紧衣领，漫无目的走在街道上，思索许久，她还是把余芮叫了出来。
她不想待着，于是两人捧着冒白雾的奶茶顺着老城区主干道走。
“如果可以，还不如隐居山林，在屋子周围种下玫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用思考任何事。”
“现在生态蛮好的，可能有野兽出没，你还得配一杆猎枪。”
“？”田静文侧过头，笑起来，“枪与玫瑰可以并存吗？”
“可以。”余芮神色认真，回答她。
田静文看着这样的余芮恍惚了好久，直到晚自习下，她还沉浸在那坚定眼神中无法自拔，回到家后，她盯着窗外初雪发愣。
良久，田静文点开微信，修改了个签。
“我有一亩玫瑰园，它盛开时抵过整个春天。”
冬至过后，元旦将近，但高三没有假期，元旦前夕，贺川冗大课间去找文轩毅请了整个下午的假。
看他不像生病的样子，文轩毅遂问及缘由，他老实说要去见一个人，还特意补充很重要的人。
“晚自习能赶回来吗？”
“能。”
“雪大，注意安全。”
“谢谢文老师。”
拿着请假条从门卫处出来，贺川冗迫不及待回家换上衣服又出门，雪渐渐下大。
等他终于到地方时，在走廊入口便远远地看到坐在椅子上的纪野。
贺川冗穿过长长的弧形走廊，惊起成堆的白鸽，愈接近纪野，他的心跳愈加快。直到走廊尽头，他顺着其中一个路口往下走，两侧木制长椅形成一个巨大圆弧，一排排向下延伸，将最下方的圆形建筑台和枯木环绕。
“纪野！”
他站在纪野身后不远处大声喊。
周围有不少人将目光移过来。
纪野听到声音后，立马从椅子上起身，然后朝着贺川冗飞奔而去。
两人在台阶上相拥。
“风岭最美的是秋天。”
鹅毛大雪落在纪野发顶，肩头。
“但那个时候我太忙了，压根挤不出时间。”
纪野说话的时候身子轻微颤抖，贺川冗便紧紧握住他双手。
“现在，此刻，你愿意跟我一起欣赏隆冬的风岭吗？”
哈出的雾气将纪野的脸模糊，很快又显现出来，他就这样仰着头，等待贺川冗的回答。
周围已覆上一层浅浅积雪，熙来攘往的人走走停停，随着鸽子的起飞，整个弧形长椅边上的人都在惊呼。
贺川冗感到周遭一切声响都小了下去，眼中也只有纪野。
通红的鼻尖，瓷白的肌肤，泛红的嘴唇。
贺川冗微微俯身，跟他在鸽子再次飞舞的瞬间接吻。
纪野踮起脚尖，回应他的吻。
“我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更咯~请观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