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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将军族贵兵且强·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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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与我二弟一处时,也是如此羞怯么?”

屏风后头一道浑郁的声音语含轻佻,另一人静无声息,穆庭霜周身巨震,什么?这是他兄长的声音,口称陛下,一处,什么一处?羞怯,为何羞怯?你们,在做什么?

而后他听见一声轻笑隐约传来,带着气儿,如同一把鹊羽搔在人心头,是小皇帝,小皇帝笑唤一声:“将军,”又吐出一个字,“痒。”

屏风隔绝色彩却透露光影,两道剪影清晰可见,高一些的那个,手掌不偏不倚,比在另一人腰侧。那手掌宽厚,那腰身细窄,竟然好似是互相契合比着长的,如此严丝合缝,穆庭霜目光钉在那只手上和那把腰上。

他想,推开,陛下,你该推开这只手,你为何,为何还不推开?

陛下没有推开,反而整个人一斜偎近男人身前,道:“将军佩剑倒撞着人。”

话说,李郁萧心里琢磨,穆庭霜一句朕与将军解战袍,难道一语成谶?赶紧的,解了,衣裳也脱了,好戏还在后头——

可就在这时,屏风咣地一晃,好像有什么重物从另一侧砸来,李郁萧不由得后退两步,直贴进穆广霖怀里,穆广霖也是唬着,手臂下意识横在身前一人的腰间。

穆庭霜掼倒屏风,即见得这样一番景象,他的兄长将人整个揽在怀中,胳膊紧紧护着,如珍如宝,而怀里那人竟也没有异议,只软软歪着,没躲没避,两个人,相拥竟好似情投意合。

穆庭霜张张嘴,一时没说出话。

反倒是穆广霖反应最快:“陛下寝殿,二弟何以如此莽撞。”他抽身将屏风扶正,捞起送来的常服冲李郁萧玩味一笑,“末将还是与陛下更衣罢?”

计划被全盘打乱,李郁萧非常不爽,白送的便宜出去,真是,然后他看见穆庭霜冰封的脸色,愈加气不顺,怎么你不高兴个什么劲?朕还不高兴呢,谁管?他双臂一张,闷不做声等着穆广霖给他外袍衣裳披过来。

穆庭霜此时开口:“不合规矩。”

李郁萧回嘴:“穆常侍如此闯进来,又合的哪门子规矩?”

原本只是呛声,可是仔细一想,是啊,你夜里勾留天子寝殿,肆意妄为,还留下一条巾子的罪证,第二日还能正直一张脸装正经,你这又是哪门子的规矩。此后多少回朕无知无觉扯着这条白梅手巾张致,你半句也不言语,看耍猴呢?

兄弟两个似乎都有话说,李郁萧却忽然意兴阑珊,恹恹将衣裳拎回自己手里:“都出去吧。”

“陛下——”穆庭霜还待说什么,可陛下又重复一遍,语气不容置疑,穆广霖脸上笑意连连意味不明,无法,只得一齐退出去。

一直到陛下更衣完毕出来继续学琴,寝殿中事谁都一个字没提。

少一刻陛下推说乏了叫几人跪安,穆庭霜有心留下来询问一二,陛下没给他机会,径自回寝殿关上门。

再往后好几日,穆庭霜进宫陛下总不得空召见,去问穆广霖,穆广霖只说有趣,家里都默认陛下与他是做戏,他不能表现出来一分当真,不好揪着问,因此吊着满腹疑问不得解。

其实后来品品,小皇帝不是那般的放荡品格,应当另有所图,可到底图的是什么?他不知。又打听到踏鞠场的变故,穆庭霜遂知,此事是穆广霖挑的,很可能还不是一回两回。

另一份簇新的猜忌袭上穆庭霜心头,为何为何,穆广霖僭越,小皇帝不来告诉他?有没有惊慌失措?有没有恼羞成怒?却为何,不向他求救?

从前,小皇帝总是头一个想到向他求救的。从前……

从前消息清减几分,削得瘦腰,徒怀寄觅,是烦还是乱,穆庭霜闭上眼,满脑子都是栖兰殿屏风上的影子。

……

宫里日子过得快,大寒降临。这样的节气自然有宴,却前有至日后有卒岁,因而不太注重,设宴的址选在承明殿东侧的配殿。

因是阖宫大宴,按规矩,品级低的官员寅时三刻就须在殿外等候,稍后是宗室卿士及九卿重臣到位,他们却不能原地等着躲清闲,而是要到内廷乾明门门口迎太后与内宫各位娘娘。

当然本朝内宫没各位娘娘,只有一位罗美人。迎上太后和罗美人,这一遛的人马和仪仗还是不能即刻返回殿中坐等开宴,而是要再一齐到一个地方,就是陛下的栖兰殿,接着等。

辰时三刻,天子缓缓从栖兰殿出来,群臣见拜,陛下声音清润,说众卿请起。众人起来,穆庭霜也跟着平身,面上恭敬矜持,行完礼即不再乱动,只恪守礼仪微垂着头,目视足尖三寸。

却眼角一缕斜光,管不住似的折折绕绕往阶上的人身上飘去。

陛下今日着冕服,周身裹得严实,脸也挡在十二束的玉旒后头影影绰绰看不清,唯有一色雪白的颈子不防,距离再远也能叫窥见。不期然又想到旁的,听闻海外有仙山,仙山有泉,灘白如雪,却不知这捧白水下游在何处,汇流到哪儿?却又想到只遮着一层雪白里衣的腰肢。

陛下却没看他,倒也不是单门不看他,而是根本没往群臣的方向看。

李郁萧在看一身繁复宫装的罗笙。

这妹子,明明才十几岁,偏偏选得湖蓝翡翠这样的暮气颜色,根本压不住,只衬得身形单薄摇摇欲坠。又或许不只是衣服的缘故,听说天气转凉之后罗美人经常生病,大约是总有不怀好意的东西叫她心神不宁。李郁萧再看看往未央殿那条冗长的甬道,拢一拢夹棉的衣襟叹口气,这段路,只有他一人儿有步辇啊,十二月末,这冷风吹的。

并且,迎驾的人里有穆广霖,李郁萧还想把人扒光示众呢,要继续点火。

众人只见陛下越众而出,直迳到罗美人跟前温声道:“路途遥远,与朕同乘吧?”

罗美人立即跪下,先是谢恩再是推辞,说万不能与陛下同车,李郁萧亲自扶她,侧身的空档轻轻说:“没旁的意思,冬日天冷,这走过去又要两刻来钟。”

外人看来,陛下垂怜赐辇,又说起悄悄话儿,殷殷之意不必言表。罗美人却仍旧只是推辞,一旁太后眼睛已经凸出来,似乎很看不惯。

再看罗笙,小姑娘低着头,交叠的双手绞得死紧,李郁萧就没再坚持,松开她的袖子微笑道:“……却辇之德,”语义褒奖嘉许,又朝左右吩咐,“天凉,给太后和美人也传步辇。”

尚辇令称诺,李郁萧抬手,罗笙身边的宫人怀里抱着白面包子似的一个小娃娃,李郁萧手背在他面颊上蹭一蹭,道:“跟你母亲一道坐辇吧。”

说罢没再流连,登上黑木车。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但在群臣当中却没有很快平息。

虽说是阖宫大宴,可到底不是什么卒岁之类的大典,大家十分松泛,周遭响起一些议论。有的大人眼中看大事,说陛下待内宫不沉溺不苛待,可见仁厚,有如此君王是我大晏之福;有的大人看的是小情,说陛下宽厚优容,这还只是人前,人后待罗娘娘一定更好。不少老大人少不得心思大动,开始替自家闺女动脑筋,虽说可能要见罪于穆相,但是不妨,佳婿难得时不我待嘛。

有的相熟的大人看破老友心思,低声调侃说陛下可也瞧得上你家小娘,可是连穆娘子都没入陛下的眼呢。这一位答道,穆娘子没被瞧上,只怕正是因为她姓穆,哼哼,我家闺女又不姓穆。

“咳咳。”

热火朝天的交头接耳叫打断,回头一瞧,两位大人齐齐一脑门子冷汗:“穆常侍!”“常侍大人……”

常侍大人面上无波无澜:“慎言。”

“是,是,是下官一时说岔来。”“绝无轻慢相爷执意!绝无……”

却见常侍大人没再言语,袖子一甩跟上仪仗,头也没回。两个大人松口气,应当无事罢?

无事,他们或许无事,穆庭霜心里头有事,很有事,天大的事。

眼前好似转花筒,一遍一遍不见花纸却只见到方才那一幕。年轻俊秀的天子,牵着他的美人,旁若无人的絮语,罔顾规矩的关切,真好似一双璧人。

不,穆庭霜劝告自己,你这是无中生有,陛下知道罗笙的来历,对她不会有那样的心思,而一旁宫人怀抱中的稚子,那也不是陛下的骨肉,罗笙也没做过他的人,他们三个不是一家人,你莫多想。

等等,穆庭霜心中攸地升起巨大的不安,宫中谁能说得清?听说少府从不短缺漪兰殿的供应,漪兰殿的差事也一直是太医令的头等差事,如此关怀备至,小皇帝又是这等的丰神清姿,罗笙真能不动心?她是,她是擅香粉的人,她,真的没做过他的人,没侍过寝么?

忽又忆起,小皇帝从前问过,你难道不怕朕真的心仪罗氏,穆庭霜心想自己是怎么答的来着?他记得彼时自己笃定非常,说陛下您不会。

为何为何,这份笃定今何在?

后头心血如煎,穆庭霜终于寻着一点安慰:若是小皇帝真的宠幸什么人,那么宫中一定会有消息传出,但他没听过这个消息,想必并无此例。

……不。

前日的穆广霖今日的罗笙,彻底点着穆庭霜心里一把火。此一事再论,一个念头不由分说在他心中炸开。

扪心自问,陛下,不是真的心仪他人,也不是真的娶妻生子,你看在眼中,尚且如此锥心之痛,倘若真要是他的心上人呢?真要是他的皇后他的孩子呢?倘若他真的听你的话,立后纳妃开枝散叶,你当如何?

你当如何?

穆庭霜一步一步踏在宫中青石砖上,明明平平整整,却好像每走出一步都千难万难。再三自省再三审视,百闻不如一见,实实在在见到此类景象,他始知他高估自己。不是说不介意么?陛下问过的,他说他不介意。

他发觉他真正是介意,罗笙的步辇紧跟着圣驾黑木车,风一吹,车上帷幔将将要缠在黑木车上,瞧着真是碍眼。即便单只看着这两驾车,他都很介意,更别提那天小皇帝腰侧那只手。幸好佩剑上殿的不是他,否则管什么血溅天子殿,一定当即斩了那脏手。

一直到进殿入席,穆庭霜脸色仍是冷硬,双手握在袖中攥紧。

意念一时清一时浊,可越是念着这些,不知怎的,数月来的冷遇未使穆庭霜退缩,反激出一段不管不顾的劲儿。近来他日日往栖兰殿缠着,想叫小皇帝看他,却总是浑噩,今日他终于明悟,他不仅仅想要小皇帝看他,他是想叫小皇帝只看他。

他目光转向上首,那目光渐渐变得坚利,好似桎梏也好似痴狂。

小皇帝。忽然想起从前闹出好大风波的殿名,其实凤皇也好栖兰也好,勉强都只算堪堪配得上。凤凰雏翅,香草美人,凤凰曾为他展羽,香兰曾为他吐芳,他鬼迷心窍忘了赏,从今而后再不会,他要这把凤凰羽只握在他掌中,他要这株瑞香兰独独开在他枕上。

兰栖湛露,竹慕素霜,穆庭霜心中凝定,栖兰栖兰,他要这殿名,名实相副。

作者有话要说:穆公子恋爱脑进度: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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