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上次阅览室一事后,灵均自觉避开阿诺布尔,以免徒增对方的尴尬。但这次卡比奥的聚会邀请实在是推脱不掉,灵均只好“勉为其难”去参加了。
他给阿诺布尔时间考虑了,现在去要个结果不过分吧?
灵均觉得不过分。
正在纵情酒色的雌虫们见卡比奥身边的新欢齐齐一愣,喧嚣氛围瞬间凝滞,他们刚开始酸卡比奥会亲自去接灵均,但想想对方不过是个瞎子才算了,何况就对方那副模样也不像能玩的,卡比奥玩的开,带一个瞎子还怎么玩?
卡比奥贯来的口味都是靡丽热情的红玫瑰,什么时候喜欢病弱小白花了?虽然这朵花不输于红玫瑰,但终究差了点味道。
此外,他们没想到一个瞎子居然会答应来这种场合,他们既酸灵均为了博得卡比奥的欢心什么都愿意妥协,又酸卡比奥真的会答应带灵均来。不仅如此,他们还担心接下来什么新花样都玩不成,嫉妒卡比奥时时刻刻都得关注灵均。
直面而来的危机感席卷他们的脑海,嫉妒如破土的春芽,一发不可收拾地滋长,卡比奥怎么会忍受让一只雌虫走在他身前,连最受宠的玛珈都没有过这种待遇!
灵均对四周暗戳戳放出的敌意满不在乎,幽怨、嫉妒又无可奈何的眼神反而让他身心愉悦,他偏头对卡比奥说:“可以带我去找阿诺布尔吗?”
卡比奥眉心皱成一团,不解灵均怎么会跟阿诺布尔玩在一块儿,他撇了撇嘴,“找他干嘛?闷葫芦一个,没意思。”
“我看不见,”灵均指了指白绸,“我只是想凑个热闹,并不想成为麻烦。”
“而且我觉得阿诺布尔挺好的,我跟他聊得来。”
他嘴角勾起的笑带着破碎感,整个人就像将要支离破碎的玻璃,卡比奥的心脏猝不及防被一只无形的爪子捏住,差点喘不过来,“好,我带你过去找他。”
阿诺布尔不喜欢热闹,但又无法避免,身为卡比奥的结婚对象他必须参加,而且哪怕他不愿意,代替皇室来监督他的尤里也会想尽办法让他答应。
为了省去最后的情形出现,他只好不拒绝。这类卡比奥自行组织的聚会,哪一次不是带着羞辱皇室的目的,既然皇室都能忍受,他也无所谓。
阿诺布尔刚放下盛着水的杯子,一股令虫生厌的气息就逼近。
“喂,帮我照看好灵均。”
卡比奥居高临下,面露不屑道。
阿诺布尔捧着手里的书,未曾抬头,“嗯。”
卡比奥不满他的态度,“皇室就是这样教你礼仪的?真无礼。”
阿诺布尔抬眼看他,“抱歉。”
阿诺布尔太敷衍了,卡比奥怒不可遏,气道:“干脆等我回去找皇室商量给我换个智能管家当结婚对象算了,那可比你强多了。”
一个连智能管家都不如结婚对象,整日摆着一副丧脸,在情.事上说不定跟死鱼一样,完全没什么乐趣。
但对方偏偏是家族跟皇室利益换来的,卡比奥甩都甩不掉,再加上因为这场利益交换,他被禁止婚前收雌侍,心中只剩烦,倘若家里的两位哥哥还没娶雌君,怎么也不会轮到他。
其实,阿诺布尔赞成他的想法,“您可以试一试。”
眼瞅着卡比奥又要出言羞辱,灵均率先出声:“阁下。”
面对救他的灵均卡比奥还是会留几分颜面,他平息心中的怒气,片刻后,面色和悦地对灵均道:“如果你烦了就让侍从带你回房间休息。”
“好。”
另一端,聚会有了卡比奥的加入瞬间陷入热潮之中,唯独这方小角落落得个清静。
灵均在探索中坐下。
阿诺布尔淡淡说了句:“你不应该来的。”
本来对方由于眼睛有疾而让那些雌虫放下了警惕,但现在有参加聚会这一遭,接下来怕是要不安生了。
嫉妒带来的恶意无可避免,他们争相想做卡比奥掌心娇艳绽放的红玫瑰,就绝对不允许卡比奥会喜欢白玫瑰。
特地为纵情声色而打造的场所,灯光昏暗又处处透露暧昧,眼覆白绸,红唇病容的灵均格不相入。太干净的白玫瑰不适合染上世俗,落入世俗中也只会显得这场聚会脏乱不堪。
也衬得他很脏。
阿诺布尔拿书的手指紧了紧。
“可我是为你而来的。”
灵均骤然绽放的笑安抚了阿诺布尔混杂的心情,白玫瑰的刺好像要刺穿他的掌心,留下血色的印记。
“你考虑好了吗?”
灵均渴求一个答案,拒绝也没关系,卡比奥还没在边远星球玩够,星舰迟迟不启航,他挺闲的,有时间,也有心思磨到阿诺布尔应允。
一天的时间是不够阿诺布尔想清楚的,但足够他以某种理由让尤里去查清灵均的底细,对方的经历没有任何势力的接触,是一位自由的星旅者,看起来毫无攻击性,“为什么是我?”
阿诺布尔自认为性格称不上好,嘴也笨,在场的每一枝为卡比奥倾心打造的红玫瑰都能比他好,卡比奥会选择玫瑰无可厚非。
但灵均是为什么选择他?
灵均直言:“我喜欢你的灵魂。”
足以能与木偶媲美的灵魂,他好奇挣脱枷锁后的阿诺布尔会是什么样的,也期待阿诺布尔的灵魂只为他而亮起。
为他而闪耀的灵魂,这才是最深刻的烙印。
阿诺布尔对答案略感惊诧,可仅凭大胆且热烈的情话换不了一颗僵麻的心,“让你失望了,我并不喜欢雌虫。”
“没关系,”灵均端坐着,并不失落,“你只需要知道我喜欢你就好。”
他嗓音低低地补充:“不要视而不见。”
闻悉,阿诺布尔翻动书的指尖一顿,下意识地看向坐于正侧边上的灵均,无言。
不准视而不见。
灵均本来想说这句的,但可能对于阿诺布尔来说有些过分了,所以最终他用了另一个字替换。
如果对方视而不见,他要怎么做?惩罚?这的确是该思考的新问题。
“别听。”
灵均双耳遽然被一片温热捂住,脸颊上是直袭的湿润气息,又热又痒,连白绸下的肌肤都无可避免。
因阿诺布尔焦急的动作而打破的水杯隐没在某种连绵不断的声音当中,激不起任何涟漪。
阿诺布尔微垂脸,与灵均相对,耳畔萦绕着一道道不堪入耳之声,往日麻木的心,却在猝然听到时心跳如麻。
不能让他听见。
阿诺布尔捂紧灵均的耳朵,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倘若要将他覆灭。
让一个说喜欢他的虫听见这场对他浩荡的羞辱,阿诺布尔本能地抗拒。他庆幸灵均看不见,却又惊惧他无法阻止这些带着耻辱的情.欲.声落入灵均的耳中,让对方对他的喜欢稍纵即逝。
这里的一切都是卡比奥对皇室,对阿诺布尔的羞辱,场场纵情.欲海的情景都是。
阿诺布尔见惯了的,就连他名义上的弟弟有一次不小心听见这些都不能勾出他心底的害怕或是羞愧,但对于说喜欢他灵魂的灵均,他不愿意。
一点喜欢和善意,过于弥足珍贵了。
只是没有眼睛,灵均尚能看见,同理,捂住耳朵他怎么会听不见。
但他可以听不见。
灵均抬手叠在对方的手上,任由阿诺布尔就这样捂着他的耳朵。
阿诺布尔感受到覆来的冰凉,心却比以往还滚烫,连耳边的耻辱都成为破碎,再无惊扰。
聚会在明天到来之前不会结束,阿诺布尔手麻了都不敢松开,灵均无可奈何地打了个出去的手势。
阿诺布尔看懂他的意思,两人动作别扭地离开现场。
灵均从又聋又瞎的状态下解放,心中松了口气,玻璃窗外的太阳摇摇欲坠,在天空留下瑰丽的晚霞。
绚丽的景色泯灭了刚才的不堪。
他们很有默契地不提及刚才的事情。
“今天的晚霞很漂亮。”
阿诺布尔为灵均描述天空绮丽的霞光,他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反而给人一种平和的感觉。
“嗯,很漂亮。”
灵均笑道。
不知过了多久,天际的霞光近乎黯淡时,阿诺布尔突然问:“分散下来的爱很难均等,假如一份爱意无法让你感受到被爱,那也能算是爱吗?”
说是问,也可以说是自言自语。
但不容置否,这是阿诺布尔第一次跟灵均分享自己的想法,平日里阿诺布尔都是能少说则少,今天兴许是最耻辱的一块布在灵均面前已经掀了大半,他有些无法平静。
灵均手心压了压玻璃,语调突然一沉,给了十分肯定的答案:“不算。”
旋即,他侧看阿诺布尔,笑容绚烂,“你想试试被偏爱的感觉吗?”
“只要你答应,除了我弟弟,我最爱你。”
灵均卖力地自我推销。
除了我弟弟,我最爱你?
阿诺布尔没听过有虫会这么说的,他依旧拒绝。
“我有结婚对象了,”阿诺布尔直视外面的夜色,“你也该找个结婚对象帮你缓解精神力暴乱。”
“我不会喜欢雌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