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记不了。”
这是阿诺布尔意乱情迷外所剩不多的理智,他双手搭在灵均肩上,低垂着眼睑,目光落在对方殷红如血的唇上。
他是雌虫,无法标记同是雌虫的灵均。
灵均指了指脖颈上的虫纹,却道:“想咬吗?”
阿诺布尔目光灼热盯着灵均被月光青睐而照亮的虫纹,每个雌虫的虫纹都不一样,灵均的像是一种兽,黑线走向的形状有些像他年少在军校就读时执行任务,在翠绿高林深处见过的某种兽类,但仔细看却又仅仅是零星点相似。
感受到炙热视线,灵均语气悠悠地补充:“咬了,我就被你标记了。”
阿诺布尔手臂一顿,衣料掩下的肌肉线条有了痕迹,他的脑子像是被糊住了,只能慢吞吞地转动,“可是我标记不了你。”
灵均漫不经心扶住阿诺布尔的后脖颈,掌心下是对方的虫纹,他感受到烫意。对方的虫纹因他而发烫,他红润的唇微动:“我说能就能。”
阿诺布尔迟疑一瞬,埋首于灵均的肩,侧头用牙齿磨了磨暗黑色线条神秘的虫纹。
他从来没有那么细细地看过雌虫的虫纹,这是第一次。
盛着月光的虫纹似乎带着最具深渊的诱惑,而身下的灵均大概就是蛊惑他交易的恶魔,他忘了问恶魔要从他身上要走什么,只是什么也顾不上,视恶魔为唯一的救命稻草。
属于世俗的墙于他的脑海里分崩离析,化作灰烬,湮灭于风中。他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与此同时,他口腔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斑驳的咬痕在他眼里变得模糊,直至什么也看不清。
灵均背上砸下滚热,似有意料,他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公爵大人,标记成功了。”
“以后,我就是你的雌虫。”
末了,他微微俯首在阿诺布尔发烫的虫纹上,落下一吻,“你看,你也被我标记了。”
发烫难耐的虫纹被冰凉覆上,阿诺布尔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栗一下,深埋头于灵均肩膀上。
他做不到如灵均一样的坦然,他受到的教育是雌虫与雌虫之间是见不得光的,是耻辱,是为皇室蒙羞。而且,灵均是卡比奥带回星舰的,卡比奥的心思一直很明显。
“……如果我们能早点遇到就好了。”
如果能早一点遇见,他还是意气风发的军校生,如风一样自由,梦想就在前方,他的荣耀也永不落幕。
可现在的他,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意志也从未有一刻属于自己,他深陷泥潭,一身肮脏,不是对方想要的那一枝高傲生长的玫瑰。
灵均没说话,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他的后脑勺。
没有如果。
假如如果存在,他们不会有交集。
毕竟,吸引他的正是他空洞、贫瘠的灵魂。
“卡比奥很喜欢你。”
阿诺布尔在灵均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两人合衣共躺一张床上,灵均抱住他,“我只喜欢你。”
阿诺布尔抓了他一小撮银白长发,“为什么他那么喜欢你?”
这一点他还挺好奇的,卡比奥待灵均格外特殊,没有要求,没有强制,甚至可以说予取予求,连一星舰上所谓的雌侍全部加起来都比不上。
而且他们认识的时间明显不长,才几天。
“当然是因为我不喜欢他,”灵均不动声色圈紧他的腰,似笑非笑道:“怎么?公爵大人不会是想始乱终弃,或是相信他们口中说的,我有什么特殊手段,才暂时委身于我吧?”
阿诺布尔没有灵均脸皮厚,最经不起逗跟撩,脸上一片燥热,“不是……我没想着从你这偷师去讨好他。”
要是讨好有用,卡比奥也不至于见他就恶语相向。
“噢。”
逗完人,灵均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没头没尾说了句:“让他的渴望依旧是渴望,而不是嫉妒。”
“什么?”
阿诺布尔想起来,但被灵均按了回去,“没什么。”
灵均下巴抵在阿诺布尔柔软的发上,“睡吧。”
卡比奥向往自由,如同阿诺布尔一样渴望。
灵均是星旅者,是自由的个体,拥有卡比奥所一生都无法拥有的自由。
卡比奥在家族强势的禁锢中变得扭曲,他想所有人跟他一样,渴望而不可求。从他对阿诺布尔的满腹恶意就能看出,他想跟阿诺布尔一直耗着,两个同渴望自由的人互相消耗,一起坠落无边黑暗。
卡比奥喜欢温室玫瑰,温室是囚笼。可以说温室玫瑰就是他,所以他毫不吝啬地给予那些雌虫一丝怜悯,而厌弃后又抛弃,是因为他渴求被拯救又自我厌弃,他放任自己烂掉。
灵均只是看透这一点,随意地给了他一点希望,如同他给予那些雌侍的怜悯一般。
他会不会拯救卡比奥?
怎么可能,不过是一个烂透的灵魂。
不知何时,灵均扯下白绸,一双雪眸正看向怀里熟睡的阿诺布尔,对方的灵魂更亮了,灿烂夺目。
灵均愉悦地发出一声哼笑。
看透他贫瘠不堪的灵魂,给予他破茧的希望,他会将他从淤泥中拉起,他的灵魂永远自由闪耀。
而他只需要一点点报酬。
——为他而亮起的灵魂。
第二天,尽管阿诺布尔早已结束军职生涯,但尔他习惯早起。七点醒来,他发现灵均还在睡,便没了动作。
阿诺布尔怔怔出神,脑海里全是昨晚做过的荒唐事,回过味来,他心里全是忐忑。
放肆既让他舒畅,又让他恐惧。
塞利尔皇室日久天长的教导下,让他无比抗拒触碰皇室所罗列出一系列禁止的事件,就昨晚他的行为而言,他违反了两条。
他可能喜欢上一只雌虫,让皇室蒙羞。
他背弃了家族所定下的婚约,抗拒皇室的安排。
“公爵大人,日安。”
灵均睁眸看全然没注意到他醒了的雌虫,他能想到,对方又在纠结了。
阿诺布尔猝不及防对上一双雪眸,“你……眼睛,好了?”
“嗯哼,”灵均凑近凝视他,“我眼睛只是受了点伤,养几天就好了。”
灵均本来也没打算一直瞎着,被阿诺布尔发现端倪后,索性懒得继续自欺欺虫地藏了。还好刚刚养回来的一点神力够他幻化一双眼睛。
阿诺布尔一时间不知道该恼他借由他“瞎”戏弄他,还是欢喜他眼睛没事,“……你整天绑个布条子,我还以为你瞎了。”
语气中有埋怨,没见过哪个虫真瞎了,还绑个布条子的。
虽然对方绑着,别有风味。
阿诺布尔不情不愿地承认。
灵均手指上缠着白绸,眼里闪过促狭,撑着脑袋道:“布条子还有用,毕竟,脖子后面的痕迹还是要遮一遮的。”
雌虫具有强大的愈合能力,但阿诺布尔昨天下的口,他知道那些错落不一的咬痕过了一晚上还无法尽数痊愈。
阿诺布尔脸热,凑近灵均,去看他的虫纹,几乎有一半的纹路上都覆盖了咬痕,越看越羞涩,“……你起来,我找药膏帮你包扎。”
阿诺布尔不由分说地拽起躺得正舒服的灵均下了床。
尤里虽然是塞利尔皇室那边的,但照料他的生活起居好得没话说,什么药剂,药膏、绷带、都有,以塞利尔如今的医疗水平,很少要用到药膏、绷带,但医疗箱里的这些药剂并不适用于灵均后脖颈上的“伤”。
因为小伤对于雌虫来说,完全不需要救治,他们强大的愈合能力能为他们治愈伤口,阿诺布尔庆幸尤里心细,准备俱全。
药膏味道很像薄荷味,质感也冰冰凉凉的。
阿诺布尔有过战场救治包扎经验,这点小伤完全游刃有余,最终布条子被抛弃,灵均脖子上绑了几圈绷带。
包扎好,阿诺布尔整理好用品,收纳归箱,“好了,你赶紧回去,等一下尤里回来给我送早餐,发现你在就不好了。”
有过亲密之后,关系不仅更进一步,阿诺布尔对灵均话也越来越多,灵均已经完全想不起来当初阿诺布尔对他那副爱搭不理的模样了。
“啊,我们是在偷情吗?”
灵均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挑眉看对方。
阿诺布尔抱着医药箱,点点头:“是啊。”
灵均:“……”
这绝对是他问过最蠢的话。
“……行,”灵均站起来摸了一把他的脸,痞里痞气道:“等我晚上来找你。”
说完,灵均捧起阿诺布尔的脸,啄了下他的唇。
阿诺布尔转身看灵均被门彻底隔绝的身影,所以他昨晚上怎么开的门?
星舰上监控颇多,灵均费了些神力回到房间,连加昨晚,这点神力根本不够用。不过保险,假如卡比奥查看监控,大概只能看见门被打开,以为有鬼。
奥,这世界没有鬼这种说话。
他可能会觉得是灵异事件。
灵均每一餐都带一份蛋糕是惯例了,他习惯性地想将蛋糕递给侍从,让对方带给阿诺布尔,但刚递出去的瞬间,他想到自己可以去送,于是又折回。
侍从:“?”
灵均并不打算为他答疑解惑:“谢谢,你先出去吧。”
“是。”
侍从瞅着灵均恢复了的眼睛,离开了。
灵均端起蛋糕,步伐悠闲朝阿诺布尔房间的方向走,却猝不及防遇到了卡比奥。
“灵均,你眼睛好了?!”
灵均含笑回:“对。”
触及那双盛满笑意的眼眸,卡比奥心跳加速,“你拿蛋糕要去哪?”
是要送他吗?
灵均:“找阿诺布尔。”
闻言,卡比奥愤愤不平道:“灵均,他根本没把你当朋友!”
“对吧,阿诺布尔?”
一晚上苦想,他终于找到把这句话说出的机会,卡比奥心中松了口气。
要让灵均看清阿诺布尔的真面目!
灵均察觉卡比奥视线是看向自己身后,于是转过身去,看见阿诺布尔,也看见阿诺布尔手里拿着与他手中一模一样的蛋糕。
毫无征兆撞上,阿诺布尔有些尴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