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章鱼威廉也是像这样，躺在他的小房间里，只有一个过道的距离。

章鱼威廉说他是悄悄跑出来的，他暂时没有落脚之处。

拮据的章鱼哥收留了他，为此还被章鱼老奶奶的拐杖狠狠地打了一下。

但章鱼哥并不相信章鱼威廉的话，只当对方是该死的自尊心作祟，不愿意坦白自己风餐露宿的现实。

“别担心威廉，社区学校里都是我们这样的学生。”章鱼哥向他吹嘘，“没什么钱，但生活又意外地能过下去，因为钱会从我们的口袋里流向各种快餐店，然后又变成低廉的工资回来。”

是的，章鱼哥除了平时的工作外，还有一份校外兼职。

“如果你想在这里长久地生活下去，我建议你也这么做，你有什么特长吗？”

“也许没有，但我会弹琴也会画画，也许可以去公园碰碰运气，如果有游客需要一两张肖像画，或者是听一首曲子。”章鱼威廉当时是这样回答的，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乐观，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穷人需要卖里的工作。

章鱼哥认为他的想法并不现实，但他们萍水相逢，章鱼哥没有更多的立场规劝他。

“放心章鱼哥，等我找到住处后就会搬出去的。”章鱼威廉后面还说了什么，章鱼哥记不清了，他只记得章鱼威廉说过会搬出去，但直到他们彻底绝交前，都还住在这个小公寓里。

“章鱼哥。”小章鱼威廉的声音传来，竟在黑暗中给了章鱼哥一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如果想在这里生活下来，我可以从事什么工作呢？”

章鱼哥想了想，很认真地告诉他：“任何工作都可以让你暂时留下来，关键在于这份工作是否能令你满意。”

章鱼哥在这方面绝对有着极大的发言权，年轻的章鱼威廉与现实几乎脱节，他身为年长一些的章鱼，有责任引导这个年轻人。

“章鱼哥。”小章鱼威廉沉默了很久，才突然冷不丁地把将要入睡的章鱼哥喊醒。

章鱼哥有些不满，声音中都带着些怒气:“你又有什么事吗，章鱼威廉。”

“谢谢你。谢谢你，章鱼丹尼尔。”小章鱼威廉说的很认真，这令章鱼哥有些不自在地咳嗽起来。

“好吧，没什么事就快点睡觉吧。”章鱼哥入睡前还在想着，小章鱼威廉比现在的章鱼威廉要可爱的多。

是啊，这就是为什么当时他们会发展出了比友情更亲密的情感。

章鱼哥也许做场好梦，他睡醒后如此想着，因为他四肢百骸都洋溢着暖流，竟是很久都不曾睡的如此舒心了。

芝士面包的香气和苦咖啡的味道，从厨房徐徐而来，令章鱼哥察觉到了腹中空空，便无暇再管这虚无缥缈的梦境。

“借宿在你家，想着该做些什么，便自作主张使用了厨房。”章鱼威廉系着章鱼哥的围裙走进来，手上还举着个大大的托盘。

他揭开盖子，将食物递给章鱼哥：“不过我得说，你的品味真的很棒，冰箱里的食材都很完美，随便做了些，还请你不要嫌弃。”

他虽然如此说，但章鱼哥在蟹堡王工作多年，哪里看不出这份早餐做的有多用心。无论是培根的煎烤程度还是咖啡的涩度都恰到好处，这简直称得上完美。

章鱼哥本该好好享用它，除非他不恰时宜地想道来一件事——十年前的章鱼威廉，根本不会做饭。

他狐疑地看向眼前的这条章鱼，猜测的话却在对方期待的眼神中被和面包一起吞了下去。

“是这样的章鱼哥，我还有个请求。”在章鱼哥用面包刮掉最后一点汤汁后，小章鱼威廉才说道，“我想请你陪我逛逛这座城市。”

“我不知道这个请求是否冒犯，但这里毕竟是十年后，我不确定我能不能很好地适应这里。”章鱼威廉的担忧不无道理。

虽然章鱼哥很想告诉他，自己曾经在比奇堡的十年也完全没有任何发展，但见他如此期待，还是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他。

“只能去一会，因为我有份画作的截止日期是明天。”这是章鱼哥最后的挣扎。

“完全没问题！”小章鱼威廉立刻回答。

他们走在巨藻市的街头，这里熙熙攘攘，比现在的比奇堡都繁荣上百倍。

令章鱼哥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一个快速的红绿灯将小章鱼威廉留在了马路中间，周围疾驰而过的船让他先的有些惊慌。

“注意信号灯！”章鱼哥躲开了好几条船才走到他身边，“这里的信号灯多的像星星！”

“真是浪漫的形容，但我现在没心情听。”小章鱼威廉刚刚躲开了一辆明显超载的船，额头几乎要冒出冷汗。

不过好在信号灯最终变成了绿色，穿行的船只像是被立刻按了暂停键，他们这才得以跑到对面。

“为什么不看清楚，绿灯只有二十秒！”章鱼哥有点生气。

“谁知道！红灯明明有一百二十秒！难道鱼类走路比车子还要快吗！”小章鱼威廉说得理直气壮，却令章鱼哥无法反驳。

“总之这里是巨藻市，注意你的言行少年，跟紧我，趁着今天天气不错，带你去公园逛逛吧。”章鱼哥说到公园时，又不自觉地想起了曾经的章鱼威廉。

但是如果他知道能在这遇见海绵宝宝和派大星的话，他绝对会立马掉头就走。

海绵宝宝那双三百六十度聚焦无死角的眼睛，还是瞬间锁定了他们，紧接着用令章鱼哥丢脸丢音量大声喊道：“嗨章鱼哥，小章鱼威廉！”

“海绵宝宝，小声一点，这里是公共场合。”他和海绵宝宝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这才开口说道，“为什么你们这两个小呆瓜还没回比奇堡去？”

“啊欧，珊迪说她和章鱼威廉的合作还有一部分没完成，等她做完手上的工作以后就可以带我们一起回家。”

“那蟹老板也不回去？”

这题被派大星抢答了，他将一整包糖豆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蟹老板从来都不会做要他自己花钱的事情。”

“好吧，但这段时间请你们尽量别来找我。”章鱼哥对这位老东家的某些作风一直都无力吐槽。

他找来个能晒到太阳，但又相对没什么鱼的位置坐下来，享受难得的安静。

章鱼威廉没跟过来，而是找了不知道哪位街头画家，向他借了绘画工具，旁若无人地开始创作。

在他细腻的笔触下，一个沉思的章鱼显得十分鲜活。

“章鱼丹尼尔，这个送给你。”章鱼威廉将画递给章鱼哥，似乎是想得到他的夸奖。

章鱼哥看到画时愣了愣神。不难看出其中属于章鱼威廉个人的强烈风格，但相比于章鱼威廉现在的作品，这幅画的处理方式却更家老练。

章鱼哥虽然是自学的绘画，但这段时间在学院的学习，也让他能看出些端倪。

他是见过章鱼威廉十年前的作品的，那时的章鱼威廉虽然已经以擅长美术著称，但绝对没有现在这样的灵巧脱俗。

他又想起，早晨时小章鱼威廉制作的那份完美的早餐。

“天哪，你到底是不是十年前的那个章鱼威廉！”章鱼哥有点崩溃，他不知道为什么就连过去的章鱼威廉，都能和他记忆中的产生偏差。

“我当然是章鱼威廉。”小章鱼威廉见他迟迟未收自己的画，干脆将它拿了回来，折成整齐的小块放在口袋里。

“时间线对所有的海洋生物都是公平的。”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章鱼哥凭空打了个哆嗦。

“还记得那只松鼠的话吗，时间线会自动补齐不合理的地方，所以另一条时间线上的我能来这里，也是因为时间线可以自我修正。”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十年后的章鱼威廉。”章鱼威廉坐到了他身边。

章鱼哥的身体猛地僵硬起来，只觉得从恶寒从脊背上蔓延开来。

“小章鱼威廉在哪？”他硬着头皮问。

“他很好，我只是给他透露了一点未来的消息，他就去了别的城市。”大章鱼威廉说，“之后我就顶替了他来到了比奇堡。”

章鱼的千年寿命，这个时候显得极为有用。只是十年时间，并不会令他们的外表有太明显的变化，他轻轻松松就能冒充年轻了二十岁的自己。

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章鱼哥暂时想不通，他只想立刻摆脱这个看起来完全是个疯子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