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到来，微风拂过。

处暑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今天刚有了些降温的迹象。

黎锦将煤气灶关掉，一边盛菜一边朝着沙发上的刘依依喊道：“依依，叫哥哥起床。”

刘依依将怀中的玩偶放到一旁，跳下沙发。

脚步朝着刘予腾的房间走去，眼睛却一直盯着电视机里的动画片。

闹钟不知响了几次，刘予腾依旧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刘依依推开房门，走到床边。

整个人趴在刘予腾身上，带着稚嫩的语气喊道：“哥哥，起床了。”

刘予腾迷迷糊糊地伸手摸向手机，眯着眼看了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

马上六点半了，也该起床了。

他坐起身来，抓了抓睡乱的头发。

然后闭着眼发呆。

刘依依见哥哥已经起来了，她马上跑回客厅继续看动画片。

洗过手后，黎锦将手放在围裙上擦拭，然后伸向腰后解开围裙挂到了墙上。

此时刘予腾洗漱完走到餐桌旁，望着桌子上的红烧肉，有些惊讶：“大早上就吃红烧肉？”

黎锦端着两碗米饭放到桌上，语气中充满了温柔：“你不是要上学去了吗，在学校也吃不到妈妈做的菜。”

虽然大早上不想吃这么油腻的东西，但抵不过红烧肉的味道太香了。

刘予腾拿起筷子夹了块红烧肉塞进嘴里，支支吾吾地说：“我是去上学，又不是去上班，星期六星期天还回来。”

“刷牙了吗？”黎锦把米饭推到刘予腾面前。

嘴里的红烧肉还没有咽下，他又夹着米饭送进嘴中：“刷完了。”

黎锦朝着沙发上的小女孩招呼了一下：“依依吃饭了。”

刘依依走到餐桌旁。

她蹦到座位上，两只小脚在下面晃荡着。

黎锦一边朝着刘予腾的碗里夹菜一边问道：“等会儿你怎么上学去？”

“我和范俊明一起坐17路公交车。”

“17路不是到你们学校门口吧？”

直通学校的公交车只有2路，但是要去镇上坐车，而17路在他们小区门口就有车。

“到公交总站，我们走着去，也就十分钟吧。”刘予腾说。

其实他是可以在公交车站转乘2路。

但刘予腾平常不怎么出门，加上他是个路痴，对交通路线不熟悉，所以他压根不知道这档事。

本来两块钱就能解决的事，却花了十分钟。

黎锦又问：“小范和你一个班的吗？”

刘予腾摇了摇头道：“他十一班，我六班的。”

黎锦关心道：“去班级和宿舍的路还记得吧？”

没等黎锦说完，刘予腾就打断了她，说：“妈，我都16了。”

虽说刘予腾已经16岁了，但黎锦一直把他当小孩子一样看待，怕他一个人在学校照顾不好自己。

刘依依时不时看向刘予腾，想要说些什么，但没有说出口。

表情略显低沉，有些不高兴。

她放下筷子道：“我不吃了。”

黎锦看着她还剩半碗的米饭：“吃这么少？”

“我不饿。”

黎锦又说：“你哥哥马上走了，你不和哥哥多待一会儿？”

刘依依嘟起嘴，眼睛瞥向刘予腾，特傲娇地说了一句：“我不和坏蛋待在一块。”

“……”

刘予腾有些不解地放下了筷子。

今天也没有惹刘依依不高兴，她怎么这样说自己，他转过头问道：“我怎么就坏了？”

刘依依坐在地毯上，怀中紧紧地抱着玩偶：“你不陪我玩就是坏蛋。”

“……”

听到这个回答，刘予腾有些想笑，原来是因为这个呀。

果然，小孩儿的脑回路就是不一样。

他走到刘依依旁边，蹲下身子，手抚在刘依依头上，轻声地说：“哥哥要上学，星期五回来陪你好不好？”

刘依依看着眼前的哥哥，他嘴角上扬，笑容很温暖。

刘予腾张开手掌伸到刘依依面前：“来，把饭吃完。”

她乖巧地点了点头，牵起刘予腾胖胖的手掌。

-

“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早上好，今天是2020年9月1日，农历七月十四，现在是北京时间~~”

“又是一年开学季，今日各地中小学已~~”

电视一夜没关，却没有人看。

可能，这只是让一个人的家里不再孤单的工具罢了。

张林同又一夜没睡，他把电脑关掉后起身，站在床边。

闭着眼想象着失重的感觉向后缓缓倒下。

“扑通。”

一望无际的蓝色海洋里，张林同落在其中。

海面上没有船只，没有海鸥，只有他一个人。

一身洁白的衣服，光着脚的张林同在海中慢慢下沉，头发及衣物在海水中飘荡。

水中的浮力支撑着张林同。

感觉好轻好轻。

他张开双臂，感受着大海抚摸着肌肤。

身边只有广袤无垠的大海，但耳边传来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一个人躲在温暖的海水里，不会有人打扰这片刻的安宁。

没有人进来，就不用考虑人们会不会离开，这可能就是他向往的自由吧。

他还在下沉，直到被深水的黑暗吞噬。

闹钟将张林同拉回现实。

关上闹钟，他没有起身，而是继续在床上躺着。

整个暑假都待在屋里玩电脑，张林同的腰这才感觉到有一些酸痛。

在床上翻了个身，感觉没有刚才舒服，又翻了回去。

今天就要开学了，但张林同完全不想去上学。

张林同在初中成绩就非常一般，中考时刚刚好过了分数线才上的高中。

他当时查看成绩时，内心毫无波动。

就高了几分，要是换别人早就高兴坏了。

而张林同还在后悔。

当时考试的时候怎么没有少写几个选择题呢。

当时那道填空题就不填了。

当时作文早知道就不写了。

他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张林同知道，就凭他现在这个成绩，就算侥幸考上了高中，也根本考不上大学。

与其去触碰得不到的大学，不如现在就开始浑浑噩噩的生活。

他知道这个想法很丧，只是自己不想努力。

他没有必须上大学的理由，不需要去应付父母的要求。

为自己而活也挺好的，就算未来生活会很苦，现在不后悔。

但。

谁知道今后会怎么样，会不会后悔呢。

张林同在床上闭着眼思考人生。

不知不觉手机闹钟又响了。

嘴上说着不想上学，昨天还不是乖乖地订了好几个闹钟，怕自己睡着后起不来。

他想起床，却不想动。

趴在床上滚了几下后，才艰难地下了床。

张林同去卫生间冲了个凉水澡。

一夜没睡，有了些许的困意，冲个凉水澡提提神。

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原本可以光着身子出来的他，还是出于文明，穿了条短裤。

湿漉漉的浴巾挂在脖子上，身上挂着没擦干的水滴。

发丝上的水，顺着脸颊，掠过脖子，落到锁骨。

张林同感觉到了它的存在，将手在锁骨上一划，把水滴带走。

走到落地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看着这么明显的锁骨。

谁又能想到它的主人还有一个微微隆起的肚子呢。

张林同的身体，就肚子最胖，四肢都瘦瘦的。

不过，肚子是可以挡起来的，只要把锁骨和纤细的手臂露出来，谁又能想到我有130斤。

光着身体的他，肩很宽，和手臂不成正比，看着有些别扭。

欣赏完自己后，张林同回到座位上。

将桌子上面的小镜子对准自己。

用吹风机吹完头发，又拿夹板做了个造型。

他总是这么在意自己的形象。

忙活了一阵儿，也该上学了，张林同随便拿了个单肩包就出门了。

包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带着，可能就是为了装装样子吧。

在车棚里看着自己的电动车。

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骑着去年过生日时母亲送给自己的自行车去学校。

不知是因为自己刚冲完凉水澡还是穿的单薄的缘故，张林同冻得打了个寒颤，骑在车上，裹紧了衣服。

-

因为开学第一天，校门口的人特别地多，张林同推着自行车随着人群进入了校园。

早晨的校园里鸟儿在轻叫，自然的白噪音是多么的悦耳。

树叶被风冲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现在终于后悔了，早知道就回家穿件外套了。

之前报名的时候来过一次，熟悉了一下学校的环境和班级的位置。

学校的布局比较对称，刚进门就可以看见两个花园。

从大门往左走是教师车棚，停放汽车，往右走是学生车棚，停放自行车和电动车。

经过花园，左边是老师的办公楼以及一些副课教室，右边就是教学楼。

三栋教学楼之间用走廊连接，呈反着的E型。

一栋楼四层，一层五个班。

高一十六个班占用一栋楼，还空了四个班没人用。

从中心路继续往前走，几百米就到了宿舍，期间经过篮球场及羽毛球场。

宿舍男女两栋楼分开，南边男生。北边女生。

宿舍左边操场右边食堂。

而食堂的右边有着一栋废弃的楼，就两层，像是之前老师的宿舍。

高中不按成绩分班，谁都可以出现在一班，也可以出现在十六班。

不会让学生因为自己的班级靠后而感到自卑。

张林同的班级在六班，二楼从左数的第一个班。

张林同走了进去，班上的人来的也不少，有十几二十个吧。

他也没有管太多，找了个靠窗没有人的空位坐了下来。

因为自己一夜没睡，现在实在是有点困了，想要趴在桌子上眯一会儿。

但是在嘈杂的环境中，张林同的脑子一直徘徊在马上要睡着的模糊边缘里。

最终还是没有抵挡住睡意，渐渐失去了意识。

刘予腾进班时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看着仅剩的几个空位，他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从书包里拿出报名时发的课本，把语数英三本书放到课桌上，其余的都塞进了位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