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呈知道，他现在是公众人物，做什么都要低调。于是压下帽檐，绕过周戈，打算低调地走进去，只是气势太过凶恶，没等进门就让心有顾忌的周戈拽住：“你要干什么？”
他扒了周戈的手，低调回答：“弄死他。”没走两步又被拽住，李呈有些恼了：“你干什么！”
周戈连忙解释：“我没恶意，就是想提醒你，那男的一看就很有钱，你别冲动，万一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回头要封杀你怎么办？”
李呈皱眉：“有钱是多有钱？”
“反正挺有钱，光他戴的那只表就上千万了，总之不是咱们惹得起的。”
他舔舔嘴唇，像是被吓住了。周戈趁热打铁：“如果不是多铁的关系，我劝你还是别管闲事。”
李呈低头：“你说得对。”
见他听进去了，周戈终于舒了口气，正想说既然来了不如进去跟他朋友打个招呼，就见李呈拿出手机，一边往里走一边念叨着拨了个电话。
“李——”意识里面人多眼杂，周戈不得不将后一个字咽回去，追在他身后压着嗓音问：“你要去哪？”
李呈没来过这种地方，进门就见两个相依忘我的身影搂在一块，看身形像是两个男人，脚步一顿，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低的“喂”，恍了一刹，重新迈步：“是我，有件事想向你求证一下。”他问：“我叔叔在这里算很厉害的人对吗？”
陈助理用了几秒反应过来，李呈口中的叔叔指得大约是他老板，想了想：“我不知道你具体指得是哪一个方面，但不管是哪方面，我想应该都算是比较厉害的。”
“和戴得起千万手表的人比呢？”
“得看是谁。”陈助理听出不对：“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回答我就是了。”
陈助理警惕起来：“你现在在哪？”
他让周戈在前带路，停在一间包厢门口：“陈助理，我们认识这么久，四舍五入，勉勉强强，应该算得上是朋友了吧？”
沉默须臾，对面说：“你有话直说就好。”
“你先告诉我，如果我在京市得罪了很厉害的人，会惨遭封杀从此只能靠擦边来勉强度日吗？”
“……如果这人不是王总，我想应该不至于。”
“那我就放心了。”李呈用手推了一下包厢门，没推开，摆手让周戈让到一边，自己则退后几步，矜持道：“我现在要去惹麻烦了，你能不能看在咱们认识这么长时间的份上，不要惊动我叔叔，偷偷到这来救救我？”
“你先告诉我你在哪。”陈助理掀了被子往外走。
李呈挪开手机，扔给一旁的周戈，让他把地址告诉电话那头的人，同时抬脚朝包厢门踹过去。
周戈尚没反应过来，李呈已经撸了袖子，反手将门合上了。
李呈不傻，知道里头的人必然不是他一个十八线开外的小明星能得罪的。但没关系，狐假虎威他还是会的。
姓王的这么好用，不用白不用。
包厢门让他从里面锁了，外头的人进不去，里头的自然也出不来。
周戈人都傻了。
电话里的人问了他好几声，他这才回神，把地址报过去。
他不知道电话那边究竟是何方神圣，但他知道，能用这个包厢的一定不是凡人。想他那会儿一定被鬼上身了，否则怎么会鬼迷心窍把人领到这来。
中途几次都想要溜走，又让心里为数不多的正义感绊住，试探着敲了下门，想叫李呈出来跟他一块跑。
机票都给他看好了，就等李呈出来跑路。
诚惶诚恐等了足快有半小时，包厢的门终于开了。李呈的衣服有些乱，口罩不翼而飞，嘴角青了一块。
他不敢出来，怕让人看见拍了发网上，只露出小半张脸，问周戈：“我的人来了没有？”
周戈摇头：“你快跟我走吧。”
“我不敢。”李呈探着小半张脸：“他说下面全是他的人，我休想囫囵离开这间酒吧。”
闻言周戈心里便有数了，里头那位的确不是他们得罪得起的，忙给李呈出主意：“你找根绳子，给他捆起来，先跑了再说。”
李呈摇摇头：“他说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只要我还在京市他就一定能找到我。”
“没关系。”周戈小声道：“我给你看好机票了，你先去外面避避风头。”
“那岂不是很丢人。”李呈伸手：“手机给我，我催催他。”
五分钟后。
周戈坐在包厢里同面前跪着的男人大眼瞪小眼，一旁还坐了个泪眼婆娑的漂亮女人。李呈不让他看，连个眼神都不准他往那边挪。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李呈让他进来他就进来。
有病，病得不轻。
“郑总。”周戈欲哭无泪：“您别瞪我了。”
郑恕嘴里塞着东西，看颜色，同他另一只脚上的袜子仿佛是一个款式，目光屈辱，满含恨意。
“也不是我把您弄成这样的。”周戈试图说服他：“我就是路过。”暗戳戳往李呈那边瞟了一眼，努了努嘴，示意郑恕往那看：“您都干不过他，我就更别说了，您信我，我真想放您走，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其实我也有点怕他。”
郑恕双目通红，要不是嘴里塞着自己的袜子，牙根恐怕就已经咬碎了。
“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周戈不知道自己究竟倒了什么血霉，初见李呈时，以为他是个没牙的兔子，再见突然变成狮子了，还是会吃人的那种。
“郑总……”他险些要给男人跪下：“我上有六十岁爹妈，下有好几只猫，今天这事真跟我没关系，你信我，我真是被迫的。”
郑恕其人，能玩，敢玩。
许姗姗这种咖位的女明星他都敢灌醉了往床上带，何况对付他这么名不见经传的小主播。
得罪这么个人，以后他还混不混了。
周戈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
不知道究竟着了什么魔，怎么李呈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身子越滑越低，膝盖都快沾地了，猛地让人拎住，提起来。
“瞧你这点出息。”李呈给他扔回沙发里缩着，见郑恕嗯嗯啊啊，似乎有话要说，于是脱了他另一只袜子，塞进去让他哼都哼不出来。
周戈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这可是郑恕，郑老板宠上天的小儿子！别说上一个女明星，他就是要上天，老郑都能想办法给他弄上去。
李呈不仅把人揍了，还往他嘴里塞了只袜子，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一定是疯了才进来凑这个热闹。
崩溃之余拿出手机，想看看今晚最早的飞机是去哪的，就见刚刚清醒过来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许姗姗起身拉扯李呈，让他快走。
“走去哪？”李呈指指郑恕：“他刚还说无论我跑去天涯海角，他都要给我抓回来。”
许姗姗啜泣：“都是我不好。”
他许久没见许姗姗，总觉得她跟以前不一样了，具体哪不一样，李呈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别哭了。”李呈说：“是我自己跑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了，□□犯法，我揍他都是轻的。”偏头看向地上的郑恕，冷道：“算你运气好，我现在懂法了，放我刚来那会儿，早把你脑袋掰下来当球踢了。”
许姗姗扯了李呈的袖子：“你还是走吧，我在这看着，能拖多久是多久。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你了。”
李呈眉头微蹙，总算知道她哪不对劲了：“你怎么……”
话音未落，房门陡然被人推开。
来人高挑，快抵上包厢门那么高，穿着一身做工精细的黑风衣，身后跟了好几个穿着酒吧制服的工作人员。
其中一个拿着钥匙，小心翼翼地往里瞄了一眼，惊呼一声，想冲进来，让陈助理伸手挡住。
“陈朝。”
陈助理从边上过来，即便不看李呈也知道他此刻势必拿眼睛剜着自己：“王总。”
王晏之一只脚迈进来，淡淡道：“你知道怎么办。”
“明白。”陈助理进来带走了周戈和许姗姗，李呈上前一步，让王晏之斥住：“你留下。”
“叔叔……”他听出来了，这家酒吧是郑恕的，外面那堆都是他的人，李呈不放心，不愿意许姗姗离开他的视线。
“陈助理在。”王晏之道：“不会有事。”
包厢门重新关上，屋里就只剩他们三人。
皮鞋落在地毯上，发出几声沉闷的声响。王晏之坐下来，看看他用来堵郑恕嘴的东西，又看郑恕光着的脚，眉头浅浅锁住。
李呈忙不迭跑过来：“我来我来。”
姓王的那么事逼，让他碰郑恕的穿过的袜子，岂不是要他的命。
本来就是李呈塞进去的，手还没洗，再拿出来也没什么负担。
刚伸过去，手腕便让王晏之攥住。
李呈收着脑袋往里一缩，全然是身体条件反射做出的反应。
“怎么了？”他问。
王晏之将他拽回来，亲自取了郑恕嘴里的东西。
“小兔崽子，看我弄不死你，唔……”
又塞回去。
郑恕嘴脏，这也是李呈为什么拿袜子堵他嘴的原因。
他瞪着眼睛，骂得实在很脏。
郑恕从不关注财经新闻，对生意毫不感冒，不认识王晏之。
他做了二十多年二世祖，从没吃过这样大的亏，见李呈一改前态，埋头盯着脚尖，一副乖到不行的模样，恨不得冲上去咬死他。
屋里一片狼藉，床上更是。王晏之环顾一周，将李呈拉到面前。
“你倒很厉害。”
“还好还好，一般厉害。”李呈有求于人，刚才骑在郑恕身上揍的时候有多嚣张，这会儿就有多老实：“都是叔叔教的好。”
王晏之一手握着他的手腕，一手抬着想去碰他嘴边的伤，李呈猛地向后，让他拽住，被迫停在了原地。
“跑什么。”王晏之沉声：“都敢跑人家地盘打人家老板了，还怕我对你做什么？”
“不是。”李呈反驳：“你没洗手。”小声说：“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