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务副总有些难以理解，他转头看向厉月霆，竟在厉月霆脸上捕捉到难得的一丝笑意。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他再看向厉月霆时，只听厉月霆语气森寒，“说说看，这件事你们财务部的意见。”

“是我们财务部没有把规章制度执行到位，造成了行政部和总裁办工作不便，是我们没有做好。之后我们会和其他部门仔细研究相关制度，制定切实可行的流程。”财务副总抱歉道，后面几个财务部的主管面面相觑，不明白副总态度怎么转的如此之快。

厉月霆看向行政部的女副总。

那位女副总也看完了三份材料，立刻回答道：“是的，是我们内部沟通不足导致今天的问题，行政部采购物资没有计划性这是我们部门确实存在的问题，是我的疏忽。会后我部门将先从自身问题出发，规范资产进出，然后同财务部共同研究采购报销的流程，化解矛盾。”

厉月霆将目光投向隋青。

曲别是厉月霆的随身秘书，隋青则更多的处理公司内部事务。

和财务的矛盾之前也是隋青在处理。

她在厉月霆开口时就明白了，厉月霆根本不会给这种幼稚的部门面子之争做出评判。

作为老板，厉月霆只会觉得下属没用，这种浪费时间毫无效率的争吵在他眼里根本无法带来丝毫价值。

他不会偏向哪一方，但会各打三十大板，敲打所有人。

当然他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早早安排裴筝写出一份与众不同的材料，在会上拿出来提示所有人。

财务部和行政部已经表态了，先认错，然后将事情定性为沟通不畅。

隋青将披散的长卷发拨到耳后，“对，总裁办因为事务繁忙也忽略和其他部门的沟通，注重工作效率轻视流程规范，会后我们也将同财务部对接，提出解决方案，杜绝此类事情再次发生。”

得到三方表态的厉月霆用线条流畅的手指轻轻敲击桌子，“很好。散会。”

这场会议前后不到半小时，部门之间累积矛盾被厉月霆不动声色的解决。

厉月霆起身离开会议室，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离开，裴筝走在最后，他经过隋青身边时，被隋青叫住。

“是曲别让你这么写的？”隋青将所有材料收起来，唯独留下裴筝那薄薄的三页纸。

裴筝笑着说：“当然，要不我哪里写得出。”

隋青狐疑的看着他，“真的？”

“这是厉总的意思，我只是写出来而已。我不可能猜得到厉总的想法。”裴筝笑的眉眼弯弯，“青姐，为什么对我这么大意见？”

隋青眼中闪过错愕，马上否认，“没有，我只是公事公办。”

她抱起文件夹匆匆离开会议室。

裴筝笑容缓缓消失，意兴阑珊的叹口气，打工人，勾心斗角好麻烦。

秋季短暂，入秋不过一场雨，离去也匆忙，几场冷风刮过树叶飘零。

昨夜寒潮降温，早晨整个城市大雾弥漫，仿佛一夜入冬。

在大雾中慢腾腾挪到公司，办公室里依旧没人。

曲别跟着厉月霆常常出差，隋青在各个部门间沟通协调，日常看家的只有裴筝。

电脑旁边的小多肉自从被裴筝养起来后就开始崭露头角，一点点长大，有次听曲别说，它是厉月霆之前的助理留下的东西。

那是个精力充沛的女助理，边工作边考研，干了两年后直接考走硕博连读去了，临走前女助理恋恋不舍哭的稀里哗啦想要找厉月霆道别。而厉月霆，竟然连见都不见，让保安将人赶走了。

无情。

裴筝拿起水杯，去外面接了点水准备浇那盆弱小的植物。

接完水走到门口，裴筝一抬眼发现厉月霆办公室门口站着个人，来不及看清对方，那人已经和他打个照脸，“裴筝？你怎么在这？”

炮灰的命运非常直白，就是在某些时刻用自身悲剧达成特定目标，比如说用自己的失败彰显主角攻的英明神武，或者用自己对白溯的痴情推动主角之间感情升华，说白了就是一旦靠近主角攻受就倒霉的体质。

穿越后被迫在厉月霆眼皮子底下苟生存就够艰难了，裴筝从一开始便打定主意远离白溯，绝不和主角受再有任何牵连，免得自己从这个囚牢走向另一个困境。

但架不住主角受主动打招呼啊。

看清白溯的瞬间，裴筝仿佛看到炮灰命运在向他招手，令他想拔腿就跑。

不，他不会跑的，拔腿就跑是懦夫。命运一定要他做炮灰，他也要和命运讲讲价，搏一搏，从炮灰进化成路人。

“嗨，白溯，好久不见！”裴筝笑着走上前，“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我回国没多久，刚应聘这里的工作。”

更没想到的是白溯，他不可置信的望望裴筝，“你给月霆哥工作？什么时候的事？算了，你知不知道月霆哥他这几天在忙什么？”

看来白溯没有认出那天产品发布会上的他，裴筝微笑，将白溯带进秘书室，他将手中的小多肉放下，轻轻叹气，“我们许久不见的重逢，你就只想问厉总的事吗？”

他背对着白溯，秋日降温，他只穿了件单薄衬衣，身形萧索纤瘦，仿佛失意孤寂的翩翩公子。

白溯愣住，眉宇间流露着为难，“我，抱歉，我只是，只是觉得我们像……像很默契的朋友，不需要多问。”

裴筝压低声音：“你觉得我们是默契的朋友，那么之前的事就——”

“裴筝，如果你还把我当朋友，之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们，我们只做好朋友，行不行？”

白溯的表现有点出乎裴筝意料，原以为把两人关系定义为朋友要费些心思，没想到白溯直接开口说出裴筝想要的。

其实也是情理之中，现在在厉月霆门前，厉月霆对白溯还没有爱的撕心裂肺，白溯和裴筝如果暧昧不清，难保不会被厉月霆直接轰出去。

白溯很清楚他现在的位置，既不被厉月霆承认，还与竞争对手孟不眠有联系，再有什么行差踏错的地方，他就真的没机会了。

白溯比裴筝更想确保两个人的朋友关系。

见裴筝一直半低着头望向可怜兮兮的多肉不肯出声，白溯有些焦急，“裴筝，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对不起，我真的不能接受。”

身后传来一道低沉声音，“接受什么？什么心意？”

又是这道声音！

裴筝深吸口气，转头看向门口，厉月霆果然站在秘书室门口，他手里拿着手机，另只手捏着份文件。

曲别跟在他身边，拎着公文包，两个人应该是刚刚从外面回来。

“月霆哥，你回来了！”白溯自从上次产品发布会就没再见过厉月霆，乍然见到，他忍不住冲到厉月霆面前，却被厉月霆满目冷酷所遏止。

裴筝立在工位边，抬眼看向厉月霆。

厉月霆寒星般的眸光射向他，是要裴筝解释。

裴筝咬牙笑道，“厉总，白先生来找您，我劝白先生先回去，但白先生执意不肯。我就和白先生聊起来，说到您的心意，白先生说他不能接受。”

厉月霆反问：“我的心意？”

寒气从裴筝脚底漫出，沿着脊椎往上爬，他只要说错一个字，厉月霆用目光就能杀死他，“您的承诺和责任。”

好在他没有说错。

厉月霆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转头询问似得看向白溯。

白溯不蠢，厉月霆的视线扫过来，白溯立刻点头，“对，我们没有说别的。”

厉月霆点点头，不再多说，转身回了自己办公室。

白溯跟进去。

裴筝摔在自己的椅子中，长长吁出口气。

进了办公室，厉月霆脱下西装，扯开领带，随口问身后的白溯，“你们认识？”

正想说些什么的白溯冷不防厉月霆会问这个问题，迟疑许久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厉月霆解开衬衣最上面的扣子，他侧头看着白溯，“怎么，很难回答？”

白溯慌忙解释，“不，不是。我们去年在国外认识。我前段时间上映的电影在他那里拍的，那个时候恰好认识，我们只是朋友。”

厉月霆扬眉，“那个滑雪运动员的电影？他之前住在瑞士？”

白溯不明所以的点头。

“瑞士……”厉月霆勾唇笑了下，目光中是全然的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