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明无很是凌乱。

他恍然地看着尤宜嘉和安明轩，深呼吸一段时间才努力开口问了安明轩一句：“什么时候开始的？”

安明轩垂眸一瞬，抬起眼皮，轻轻摇了摇头。

安明无视线一瞥，看到他身旁的尤宜嘉，心中了然，抬起手在他肩膀上方拍了一下，没再追问，而后转头看向尤宜嘉，说：“宫里发生了不少事，我同你说说。”

尤宜嘉回身看了一眼，说：“千凝和慕荷已经睡了。”

“我知道，就我们说，明天再告诉他们。”

“行。”尤宜嘉点了头。

安明无正欲开口，目光不由自主偏了一下，看到安明轩，又想起刚才的事情，不由得心梗一瞬间，待到平息以后才说道：“自从娘娘被禁足，她就开始绝食。无论陛下派人送去什么吃的，娘娘一概不吃。夜里的时候，陛下亲自去了皇后娘娘宫里，再出来时，身上受了不少伤，现在去了嘉贵妃那里……我离开的时候，他还没有出来。”

他概括得简单，但足够全面。

尤宜嘉听完便明白了前因后果，和她所想的没差很多，她已经决定好的事情可以开始准备了，便点了点头，对安明无道：“我知道了。”

她睨他一眼，问：“你是要睡厨房还是回王府？”

“我回王府。”安明无说，说完又转头看向安明轩，深呼吸一下，尽量平静地说：“你跟我回去，我有话要和你说。”

安明轩扭头看了尤宜嘉一眼，对安明无道：“我们去外面说吧，我今夜不回王府了。”

安明无：“……”

但是安明轩确实也大了，而且比之前更加有自己的想法。这是很好的事情。

安明无笑着叹了口气，对尤宜嘉道了一声“不好意思”，就带着安明轩从门那里离开。

两兄弟来到门外，安明无看着安明轩，又一次问了那个问题：“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很久之前了。”安明轩说：“宜嘉姐刚来到这里没多久的时候。”

那么久了……安明无为自己的失职怅然，抱歉道：“顾十安过来以后，我的生活就变乱了，对你的关注少了许多，是我没做好这个兄长。”

安明轩找了一下，安慰他说：“但我这个年纪，也不应该事事都需要兄长照顾了。”

安明无闻言更内疚了，苦笑一下，“以前我也没做好。”

安明轩想到自己曾经对他说的那句“可是你们也没有把我保护得很好”，一时间怔住，须臾后忙道：“已经很好了，我一直都知道的，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对我不好。”

安明无点了下头，没有再一直纠结于这个话题之上，拍了拍安明轩的肩膀，又问：“你对尤宜嘉产生了那种感情，我能问问是为什么吗？”

安明轩想了想，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也无法把自己对尤宜嘉剖白时候的想法在这一刻对安明无毫无保留地同样宣泄于口。

他认为那是很隐私的东西。

想了想，他道：“因为她对我和你们对我都不一样。”

安明无显然没听明白，不自觉蹙了一下眉头。

安明轩便又解释一句：“我去军营的事情，是她建议的。我去找她，说自己不想一直保持以前那个模样。于是，她给了我这样的建议。”

安明无立刻就明白了。

他和他父王，他们从来都是自以为地把安明轩当做某个样子，于是便认为他就应该是那个样子。

可尤宜嘉不是。

她把安明轩仅仅就只看做是安明轩，看他想要变成什么样子，然后给出建议，但并不强求，把选择权交给安明轩。

“而且……”安明轩又说：“她告诉我，没当上将军而是做了火头军，同样是值得开心并且骄傲的事情。”

安明无已经完全理解了安明轩感情的产生从何而来，但他不知道尤宜嘉又是为什么会对安明无产生那种感情。

只是，那不是他能问的。

但从尤宜嘉方才的表现来看，安明无觉得，尤宜嘉也是喜欢安明轩的。

这真是无比值得庆幸的一件事。

不过，安明无还是有些疑惑，在他翻墙的那时候，他感觉到了尤宜嘉和安明轩之间的氛围奇怪，那里面有着暧昧，也有不知从何而起的疏离。

他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你们吵架了吗？”

安明轩摇头，说：“没有，只是发生了一些事情。”

他笑着看着安明无，突然说：“哥，假如以后，我有一天会离开你们，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你会怨我吗？”

安明无几乎是立刻就慌了神，“你在说什么？怎么会离开我们？”

安明轩摇摇头，“我还没有打算好。”

顿了一下，他说：“但等到京城的事情结束，我可能会离开京城，去别的地方看看。”

“那有什么。”安明无松了一口气，“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要顾虑。”

安明轩笑着点头，走上前很用力地抱了一下安明无，“谢谢哥……”

他还是有话想说，但没那么容易说出口，而且他现在也没有把握，于是还是没有说，只是又一次说了一声“谢谢哥”。

安明无也用力地回抱住他，很轻地笑了一声，听着有种释然感。

“你有话要和尤宜嘉说吧？”他说：“去吧。”

安明轩松开他，点了点头。

“但是说完了以后还是要回王府。”安明无又说，叮嘱一样的语气，“我去前面等你，不会听到你们说话，你们要说什么就放心说，说完了出门来找我。”

“好。”安明轩说着，转过身走进门，在门口的时候就和尤宜嘉对上目光。

身后安明无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安明轩放心关上门，走到尤宜嘉面前，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尤宜嘉也安静地回看。

起初的一段时间里，两人还是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某一刻，不知道是谁先笑了一声。

随后两人就都没忍住笑。

那真是很莫名其妙的事情，他们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但在那之后，两人也同时一齐开了口，异口同声地说——

“那天，我知道你在外面。”

“那天，我听到你的话了。”

……

安明轩怔了一下，犹疑地问：“那你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吗？”

“不是。”尤宜嘉说：“只是那时候你刚好过来，我没有继续隐瞒而已。”

安明轩点了点头，脸上还是没忍住露出一丝因为自作多情而不好意思的羞赧。

尤宜嘉说：“我以为那之后，你会来问我。”她顿了一下，看着安明轩，问他：“为什么没有？”

安明轩说：“你说那样会危害到你的性命。”

“所以你就算在我面前也不敢问了？”尤宜嘉问他。

安明轩静默一瞬，缓缓点头。

尤宜嘉说：“现在我给你机会问。”

安明轩却道：“我已经没有想知道的了。”

“那我给你另外一个机会，”尤宜嘉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我可以和你在一起——”

安明轩恍然抬头，高兴得以为自己听错。

直到尤宜嘉说出下一句话：“在我离开之前的这段时间里。”

安明轩于是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了。

他更加开心，激动到话都要说不出来。

但尤宜嘉也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几乎是很快就在下一刻说：“不过，我不会和你做除了牵手之外的事情，你也要记住绝对不能越界。”

安明轩没有问为什么，欣然答应。

只要尤宜嘉同意他陪在她身边，无论怎么样，他都可以。

他全部接受。

只是，安明轩现在依然感觉自己的感受非常不真实。

他小心翼翼伸出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尤宜嘉，“那，可以牵一下吗？”

尤宜嘉安静一瞬，抬手，握住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