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缈以为自己眼花了。

她反复拖动进度条，重新看了几遍，最终确认，培养皿里的“人”的确都跟楚尧长得一模一样。

所以他也在这其中吗？

沈缈沉默了数十秒，才开口说道：“我完了。”

系统：“啊？”

沈缈抬手捂住自己的右眼：“我要长针眼了。”

系统干笑了两声：“哈哈，你真幽默。”

它说：“我以为你会好奇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画面。”

沈缈关掉这段视频，换了个文件夹打开：“是吗，这是我可以问的吗？”

“楚尧是康拓的虚拟偶像没错，但同时他也是实验的一部分。”系统不紧不慢地说，“康拓创造了一批仿生人，目的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不过他诈死出逃确实是因为这个身份。”

其实不必系统明说，沈缈也能猜到是为什么。

仿生人是游离在机器人和人造人之外的产物，他们最早出现的目的是为了给有钱人提供身体。不过后面这项技术因为涉及到某些道德伦理的限制，被紧急叫停了。

他们不像人造人，人造人拥有人权，虽然不多，但姑且能够作为正常人生活。仿生人没有人权，甚至可以说他们连机器人都不如。

毕竟机器人跟真正的人类有着极大的区别，它们也不必担心自己活着活着就被拆掉胳膊大腿给别人。

“可仿生人技术不是暂停了吗？”沈缈问，“康拓顶风作案啊。”

如果系统有实体，它大概会摊手表示这暂时不能说：“努力升级吧，等你升到三十级，就能解锁大部分情报线索了。”

沈缈努了努嘴，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文件上。

类似这样的视频还有很多，内容大多相差无几。她详细地看过几个后，在层层藏匿的文件包里找到了楚尧的个人信息。

这份信息很详细，甚至连楚尧在康拓用的收款账号都写得一清二楚。

姓名：楚尧

编号：99

技能设定：唱跳俱佳，学习能力为10分。

资助来源：拉德曼

沈缈的手顿住。

“不是，这跟拉德曼又有啥关系？”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到底是拉德曼还是拉德曼公司啊。”

系统给出了它的回答：“不建议你去调查拉德曼，暂时是这样。你现在无依无靠也没什么势力，反正打不过。”

沈缈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

她从最开始就隐约觉得系统会有意无意的引导她去调查某些事情，现在又说“暂时”，这意味着她以后肯定会跟拉德曼对上。

“系统。”沈缈的声音忽然严肃起来。

系统：“怎么？”

“你是不是很恨我啊？”

“干嘛这么问？”

沈缈眼睛直勾勾盯着屏幕上的进度条走到尽头，不带任何情绪地说：“我的愿望是活下去，但你似乎总想让我死。”

系统：“……让你做任务不就是为了让你获得生命值吗？”

沈缈长叹一声，道理她都懂。当她收到第一条关于“虚拟偶像死亡”情报时，曾天真地以为，系统所说的瓜真的是街头巷尾的八卦。

楚尧电脑里的资料都被她拷贝了一份单独存放，期间系统一直保持静默，直到她做完这一切，才缓缓开口。

“作为补偿，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但下不为例。”它说，“廖生会在今天晚上九点跟背后的靠山交易，地点在下城区的魅丽酒吧。”

如果这件事只跟廖生有关系，那么它会直接告诉沈缈。可廖生背后牵扯的人太多，这算违反规则。

沈缈下意识看了眼时间：“希望你这种‘下不为例’能再多一点……不是大哥，现在都八点半了？！你怎么不干脆等我死了再说啊！”

系统不说话了。

原主虽然穷，但好歹算都市白领，租住的地方落魄了点，但位置还是在上城区的。从这里赶到下城区，最快也要25分钟。

沈缈不敢耽搁，扣上帽子和口罩就出门了。

“那你还等红绿灯吗？”

面对系统的提问，沈缈是这样回答的：“如果你早一个小时告诉我这个消息，我会点头。”

说着，她转动方向盘往小路的方向驰驱。

没办法啦，人总不能跟钱过不去吧。

关键时刻，系统充当了导航的角色，指引沈缈提前了5分钟抵达现场。

她摘下头盔，望向面前的灯红酒绿。

魅丽酒吧在下城区属于平价消费的娱乐场所，在生活压力巨大的情况下，这里是下城区人最喜欢光顾的地方。

与此同时，由于它所在的街道处于下城区边线，再往外走就到季冬市了。联邦的人懒得花费大力气来这里巡逻，使得魅丽酒吧更像是个小型的交易地点。

门口的酒保拉开大门，热浪裹挟着烟味、汗味迎面扑来，即便是隔着口罩，沈缈也觉得自己被污染了。

“他们预定的哪个房间？”

“二楼102。”

魅丽酒吧的装潢跟大部分酒吧差不太多，一楼是并列的桌椅，正中央的舞池做了下沉设置，是专门留出来给大家发泄情绪的。

而二楼则全是独立包厢，无论是隐蔽性还是隔音效果，都比一楼要好上许多。

的确是适合谈话的地方。

全透明的玻璃楼梯仿佛在无声地邀请她，昏暗的走廊灯光藏匿着不可告人的秘密。顺着台阶拾级而上，二楼在沈缈面前露出了全貌。

102大门敞开，它要等待的人尚未到来。

这个任务太临时了，沈缈没来得及准备任何东西。在来的路上，她已经提前想到了三条可行度比较高的方案。

“有道具吗？”她问。

系统：“有，但你买不起。”

第一条方案被沈缈无情pass掉，她压低帽檐，追问道：“能告诉我摄像头的位置吗？”

这点小事对系统来说分外轻松，它将点位报出后，沈缈顺利避开监控的位置进入了102房间。

她自己改装的手机体积不大，只要找到足够隐蔽的缝隙就能直接塞进去。

“廖生已经到门口了。”系统提醒道。

最后沈缈选择了桌子正对着的壁柜，在廖生上楼的前一秒，推开了隔壁103的大门。

呼——

沈缈感觉自己后背渗出冷汗，她靠在沙发上，用工作机控制102房间里手机。

102房间内。

廖生没有选择正中间的位置坐下，而是走到了旁边。他手上提着一个黑色的密码箱，里边装着他近一周来的收入。

刚入座不久，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身形一震，下意识望过去，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瞬间堆满了笑容：“李秘书，怎么今天是你？”

李喻心嫣然一笑，本就精致的妆容在此刻更是明艳动人：“黎总今天没空，所以让我来，东西准备好了吗？”

“当然。”廖生把密码箱递出去，“都在这里了。”

李喻心笑得愈发好看，纤纤玉手按在密码箱上，染着红色指甲油的指尖在箱子上有规律敲击着：“这里边有多少？”

廖生隐约察觉到不对劲，那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让他反应慢了半拍：“以前不是都不会过具体金额的吗？”

当时他的想法是，人家不能白干，金额不清不楚是给别人可操作的空间。

廖生怀疑的目光在李喻心身上打转，他认识李喻心，她是黎总的秘书，以前在黎总的身后见过几次。

可他以前跟黎总做交易的时候，黎总从不会过问到底多少钱。

“我只是个中间人。”李喻心笑道，“问清楚才好交代。”

看着对方坦然的模样，廖生嘀咕着，难道是自己真想多了？

也是，黎总虽然刚被并入到拉德曼公司，但他野心十足、为人谨慎，底下的人会是这种做派也正常。

廖生在心里暗自给李喻心找好了借口，又恢复了真挚的笑容：“这个数。”

他竖起三根手指。

李喻心指了指箱子：“打开，验货。”

廖生按照要求解锁了密码，露出里面的真金白银：“李秘书是不是太小心翼翼了，这样……”

他话并没能说完。

火药味在极短的时间里弥漫开来，李喻心看着廖生额头正中间的大洞，满意地挑眉。

廖生瞪大了眼，那句准备了一周的“合作愉快”被扼杀在喉咙之中，直到猩红色的液体完全遮挡住视线前，他看见李喻心仍然在笑。

只不过跟先前的美艳不同，此时她的笑不带任何暖意。她就那样满含讥讽地盯着自己，直至自己倒下。

李喻心将手枪收起来，歪着头：“这算加班了吧，回去得跟老板申请一下加班费呢。”

说着，她拎着箱子离开了。

旁边房间的沈缈本来还在快乐吃瓜，当她看到李喻心趁着廖生低头打开箱子的空隙掏出枪时，直接傻眼了。

“怎么？被吓到了？”系统难得关切地询问。

沈缈的表情有点难看：“不是，她把人噶了，那我的钱还能拿到吗？”

系统：“……是我高估你了。”

坦白说，沈缈确实很害怕。她虽然以前过得不咋地，但高低是在和平年代长大的孩子。虽然在穿越过来之后她已经逐渐接受了这里的大环境，可真正看见枪击时，说不发憷都是假的。

只是她从不会告诉别人自己的真实想法，因为她知道那样没用。

出于好心，系统还是提醒她：“酒吧要来人了，建议你拿上手机快跑。”

“等等，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