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系统说出这句话时，沈缈的笑容消失了。

“连跟宿主相关的瓜都能忘记，”她嘟囔着，“你还能记住什么。”

“我还能记住你是我宿主啊。”系统理所应当地说道，“现在一共有三方势力在找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沈缈垂下眼眸：“谁啊，这么看得起我。回头我就去出一本《太受欢迎了怎么办》的书。”

“联邦、拉德曼、宋承望。”

答案出人意料。

沈缈暗自分析着，联邦在找她很正常，他们想招揽自己这无可厚非。而她已经答应了挂名，暂时不需要担心。

宋承望更好说，大概率是那天在魅丽酒吧留下了线索，被他或者楚尧发现了。但自己藏得很好，他们不太可能找到自己。

但拉德曼是个什么东西。

“道理我都懂。”沈缈托着下巴，“拉德曼找我干嘛。”

“杀人灭口。”

沈缈瞳孔不自主放大：“不是吧阿sir，我帮他办事，然后他还想杀了我。恩将仇报也不是这么写的吧！”

系统叹了口气：“就是因为你知道得太多了，总之你做好准备，他马上就要开始查你的地址了。”

沈缈很自信，但自信不等于自负。

人类可以骗过人工智能吗？她不乐观地想，不太可能。

人工智能就是数据本身，拉德曼想要知道的东西他迟早都会知道，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康拓的初代机好用，但沈缈不敢保证万无一失。面对联邦的调查，她也仅仅是险胜。

那如果是倾注全力的拉德曼呢？

她不知道，但大概率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沈缈仔细回想了自己跟拉德曼沟通的全部场景，大部分时间都是用的初代机。

她倒吸口凉气：“如果我被拉德曼发现会怎样？”

系统：“拿床凉席裹起来丢回收站焚烧炉去。”

在忍痛割爱和忍痛割命之间，沈缈选择了无痛割别人的命。

她迅速处理完手上的工作，主动敲响了楚尧的头像。

【你悄悄地对心跳说】你好，你电脑找到了吗？

祸水东引，这就是沈缈想到的办法。

她虽然很舍不得这台电脑，但考虑到被拉德曼发现极大可能会一命呜呼，命可比电脑值钱多了。

等了好一阵，楚尧才回复。

“没，你有线索吗？”

沈缈嗐了一声：“你资料都没给我，我哪儿能找到线索。只不过现在嘛，手头有点紧，你懂我意思吧 。”

她的言外之意非常明显，楚尧试探性地回复道：“你想接单吗？”

沈缈：“那就看你愿不愿意让我尝试一下了。”

楚尧这些日子来一直没放弃过寻找自己的电脑，期间也找了两个情报贩子。但时至今日，仍未得到任何回复。

抱着广撒网的心态，他还是把资料发给了沈缈：“图片之前已经发过给你了，相同外观的电脑不少，主要是靠它底座没撕干净的标签残留做区分。”

“此外，这台电脑无法开机进入主页面属于正常，我不会因为这点投诉你在寻找过程中损坏了它。”

“我唯一能提供的线索是，这台电脑被一个自称做工程科学的人拿走了，地址在这里。”

沈缈盘算着多久拿给他比较合适 ，思来想去还是问了一句：“你着急吗？”

“硬要说的话我很急。”楚尧回复，“我肯定希望你越快越好。”

沈缈没有给他具体的交付时间，只说自己会努力。

她准备过个三五天再告诉他找到了。

换脸的道具还剩下一次使用机会，她决定自己换脸当面跟楚尧交易，这样才能完全摆脱嫌疑。

因为管辖范围的增加，沈缈几乎每天都能遇上几辆故障车，今天也不例外。

她骑着摩托到达目的地时，代号为211的智械看到她就跑。

这是一辆专车，专车的颜色是明黄色，黑色条纹横向印刻在车身，在马路上极为显眼。

沈缈看着它排出的黑色尾气，怔愣了一瞬。

这还是她第一次遇上逃跑的智械。

专车最高时速可以达到350码，相比之下，两个轮子的摩托车能开到400码。不过沈缈惜命，她也不敢开那么快。

“这个智械什么情况啊？！”她拧动油门，背部微微拱起，以便稳定自己的重心。

211智械没有收到任何投诉，是因为它的常规检查数据出现了异常波动，沈缈才需要来回收它。所以她压根不知道211的问题出处。

系统大声说道：“它产生了自我意识！”

沈缈拧眉：“其实你不用吼那么大声，我戴着头盔，能听见。”

作为工作头盔，它的使用群体只有拉德曼的中控司机，为了适配这一类群体的工作范围，头盔的功能十分齐全。包括但不限于拍摄、录音、体能监测，基础的防风隔音更是做到了极致。

系统压低了声音：“我说，因为它产生了自我意识。”

系统是男声，不似电子设备那种机械音，而是带有感情的、更偏向于真人的音色。加之它平时的说话方式，沈缈给它的标签一直都是“沙雕”，反而刻意忽略了它的音色。

但此时它放低了声音，隐隐拉长的尾音竟然带上了一丝……磁性？

沈缈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她竟然会觉得统子哥的声音很有磁性。

她清了清嗓子：“你好好说话，别夹。”

系统：“哎呀，那我再说第三遍吧。211产生了自我意识，它不想上班，想发疯出去闯荡世界。”

沈缈想，自己的想象力还是太匮乏了。因为她完全脑补不出，智械要怎么出去闯荡，靠它开350码，不顾旁人死活的勇气吗？

“可是，它们不是本来就会出现不同的性格吗？”

智械虽然基于大数据而生，出厂时都是统一的配置。但在日常生活中，它们会因为不同经历而产生性格上的差异。

沈缈尚未接触智械时就已经得知了这个信息。

更何况，拉德曼身为人工智能，不也光明正大的开公司敛财吗？为什么在系统口中，智械产生自我意识似乎是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

“你知道吗？”系统言简意赅，“人类永远造不出他们想象以外的东西。”

“所有的造物都基于人类的认知之上，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沈缈猛然怔住，走神的间隙里，211陡然一个急转弯，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

她索性靠边停下来，通过工作机定位211的位置，顺带思考系统的话。

这番话她知道，也能够理解。

如果将人类创造智械的过程类比为往容器中加水，那么添加的水一定是人类手中拥有的。因为人类不会无中生有，他们做不到拿没有的东西添加给智械。

沈缈在屏幕上滑动的手指忽然停顿。

按照这样的说法，之前那些智械拥有不同的性格，也不过是过往经历一层一层筛选，唤醒了它们提前设定的好程序。

既然如此，它们就不应该产生暴躁的情绪，除非这是一早设定好的数据。

可拉德曼为什么要这么做？想要维护公司口碑，他就应该将所有智械全部管理妥当才对。

拉德曼……

沈缈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

人类不能制造出认知以外的造物，那拉德曼呢？

人工智能同样也是人类的产物。

她似乎遗漏了很大的一个问题，因为当她接触到拉德曼公司的时候，就被告知老板是与公司同名的人工智能。

她便先入为主的认为，这个世界存在着拥有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且它们都是合法存在于世界，拥有同等人权。

如果拉德曼其实并不是人工智能呢？

如果他的背后有人在操控呢？

倘若真的是这样，创造拉德曼的人，想做什么？

如果只是单纯的为了敛财，人类的身份明明更好运作，根本没比较费尽心思去打造一个机器人出来。

沈缈后背一凉，她觉得有张看不见的网正缓缓将自己包裹住。

她没有视线，也理不清头绪，甚至连避开被包围都做不到。

“别犹豫了。”似乎是看穿她心中所想，系统出声道，“你现在要做的是处理好眼前的事情。如果连活下去都做不到，又怎么能成就大业呢？”

沈缈腹诽着，还是将拉德曼的事情暂时抛到脑后，专心地调查起211的位置来。

根据实时定位显示，211就在前边的一条小巷里，估计是看自己没追上去，选择了原地休整。

“对了你还没说完呢。”沈缈重新发动机车，“211为什么会产生自我意识？”

关于机器人是否会产生自我意识这件事，在她穿越过来前就已经有很多种说法了。

彼时的沈缈对这种情况很乐观，在她看来，机器人毕竟是“机器”，倘若真的迎来那一天，断电就可以解决一切。

但在这个赛博世界，光早就成了新能源。像智械这种能满地乱跑的，想要切断供电属实有点困难。

“很简单啊。”系统说，“它的底层代码在不断升级，这就好像是人类的学习过程。不知道你听过那个故事没，如果给猴子一个键盘，只要时间够久，它就能敲出一本巨作来。智械也是这样，大数据在不断升级，只要突破了限制，它们醒来是迟早的事情。”

“当然，人类肯定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所以他们从一开始，就给机器人设定了限制。一旦发现数据异样，它们就会遭到销毁。”

作者有话要说：系统说的猴子故事出自《为未来竞争》书中的无限猴子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