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问出这个问题时，沈缈心底便已经有了答案。

如果楚尧没有觉醒异能，啮鼠没有盯上他的道理。

两人安静地对坐了许久，久到黄昏的光线穿透斑斓的玫瑰花窗，顺着缝隙溜到他们的脚下，楚尧才嗯了一声。

“我的异能是恶意感知，我能感受到来自他人的恶意。”

凭借着这个能力，他才顺利从康拓逃脱。

也是因为这个能力，他没有对沈缈下手——他感受不到沈缈对自己有恶意。

楚尧没有等到来自窗户对面的回答，他想，或许对方正在消化信息。

事实上。

“那如果我真想噶了他，他是不是能提前预知？”

系统：“理论上来说是这样。”

沈缈倒吸一口凉气：“那这跟预知未来有什么区别？”

“他无法得知明天的彩票开奖号码。”

“……”沈缈默然，她忽然有些庆幸自己今天选择了约他出来。

能够预知危险的人，最好是成为朋友，而非敌对。

“你的诚意我看到了。”沈缈没有问楚尧想做什么，又想得到什么，“我愿意帮你们。”

她歘的拉开了窗户。

夕阳已经走到了桌面，倾斜的光线亲吻着她的侧脸，映出好看的下颔线。

在这之前，楚尧想象过很多张脸，但都无法跟眼前这张脸重合起来。

她很好看，却长得矛盾。分明是柔和的五官，眼中却满是清冷。

系统：“他觉得你长得漂亮。”

沈缈：“我觉得他很有眼光。”

系统：“我也觉得。”

系统后面那句话说得很小声，沈缈专注于跟楚尧的博弈上，压根没听见它说了什么。

她看向楚尧：“叫上你的人，出发吧。”

楚尧怔神儿的时间里，沈缈已经站起了身：“走吧，再晚点就只能给啮鼠收尸了。”

他紧跟着起身：“好。”

眼前的脸跟记忆里的某处画面重叠，熟悉感明明迎面扑来，但楚尧却想不起从何而来。

“我们……是不是见过？”

他没有仔细问，沈缈也不打算仔细回答，含糊地说：“或许吧，但你搭讪的方式挺老套的。”

楚尧不搭腔了，跟在沈缈的身后走出教堂，入目是正在义正言辞跟宋承望吐槽的神父。

神父手上拎着锁门的钥匙：“你都不知道，当时那位女士就这样拿着枪对着我脑袋。”

沈缈用右手摆出手枪的姿势，对准了他的太阳穴：“你是说这样吗？”

“对对对，就是……”神父未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跟沈缈大眼对小眼了半天，最后僵硬地憋出了一句，“你用完忏悔室啦？”

沈缈点头：“谢谢。”

系统：“你还怪有礼貌的。”

“与人为善懂不懂。”沈缈在心里回复它，“我可是五星好市民。”

系统：“半小时前你拿枪指着他的时候可不像是与人为善的样子。”

神父腿脚利索地溜了，倒是宋承望，狐疑的目光在楚尧和沈缈身上来回游走：“你们这是……”

沈缈打断他：“走了。”

楚尧言简意赅将过程解释了一遍，最后总结道：“她很厉害，我没有从她身上感应到恶意。”

宋承望看着已经走了几步出去的背影：“兄弟，你不觉得她有点眼熟吗？”

“觉得啊。”楚尧说，“但我确实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了。”

今天沈缈出门穿的常服，并未对自己的相貌做任何掩饰。

宋承望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她了。

基因档案对照表里。

他出声叫住了沈缈：“你是A3077对吧。”

“不，我叫沈缈。”

A3077是原主的编号，人造人没有名字，只有编号。

宋承望在脑补能力方面跟自己的朋友不分高下，他自动为沈缈安排了个诈死出逃、改头换面执行特殊任务的背景，连带着他看沈缈的眼神都变得佩服起来。

不愧是大佬，背景看起来竟是如此潇洒。

沈缈不清楚他内心的小九九，她正在跟系统核对萧强动手的时间和地点。

“西区09街道吗？”沈缈不解，“那里按管辖范围来说，应该还属于上城区吧。”

啮鼠不害怕被逮住吗？

“他自认为手中握有把柄，萧强不敢对他做什么。”

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自信。

沈缈觉得啮鼠能平安无事待到现在，萧强肯定没少出力。

“哦对了。”她问道，“萧强安排了多少人？”

“不多，也就七八个人吧。”系统回答，“光是狙击手就有两个。”

沈缈走路的步子踉跄了下：“夺少？”

“七八个。”系统重复了一遍，“你不要紧张，又没让你去直面枪口。”

她本来也没打算亲自趟浑水，她准备旁观，做好情报贩子该做的事情就行。

可系统给出的人数令人咋舌。

假设啮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试验负责人，萧强不至于出动如此多的人。

不怪沈缈阴谋论，即便是为了保证不出纰漏，三个人也足以对付了。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沈缈说道：“这个啮鼠……该不会也有异能吧。”

负责实验的人当然更清楚如何觉醒，啮鼠心动且付诸行动，这很合理。

系统语气严肃：“是，但他异能很鸡肋。”

“再鸡肋也是异能啊！异能诶！我没有的诶！”

“别担心。”系统语气忽然温柔起来，“都会有的。”

“并且，啮鼠的异能是啃噬，他的牙齿能嚼碎任何东西，包括子弹。前提是，他能接到。”

“那没事了。”沈缈松了口气，“你说那句‘都会有的’是什么意思？”

“你的情报等级不足……”

沈缈不耐烦地打断了它：“知道了知道了。”

既然萧强占了人数优势，那么想要“救人”的他们自然得准备更多才行。

沈缈回头看向两人：“啮鼠的位置确定了，七八个人起步，你们的人呢？”

“正在过来的路上。”宋承望回答，“放心，都是训练有素的雇佣兵。”

沈缈一言难尽地看着他：“雇佣兵？”

“对啊。”宋承望说，“他们职业素养很高的。”

这不是职业素养的问题，沈缈只是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宋承望跟在过家家一样。

没有说雇佣兵不好的意思，但谁家好人想成就一番事业的时候，请的全是兼职啊！

她转身大步朝前走去，心底不断吐槽：“总觉得跟他们组队风险有点大。”

***

西区09街道距离教堂有段距离，几人赶到目的地时，天已经黑透了。

飘飞的雨丝折射着昏黄的光，停工的废弃大楼藏匿在无光之处，像是蛰伏的怪兽，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从地理位置上说，这里属于上城区。但从街道的老旧程度来看，这里跟下城区区别并不大。

行动正式开始前，宋承望递给了沈缈一个小型的通讯器，可以藏在耳朵里不被发现。

他们的想法是，拿一个人假扮啮鼠去吸引萧强的注意力，另一部分则趁机击晕啮鼠并带走他。

至于人选嘛……

沈缈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抬起手挥了挥，像是招财猫一样：“祝你好运。”

楚尧面无表情裹好风衣，最后整理着自己的着装。

他的确是最适合伪装啮鼠的人，因为只有他最了解啮鼠的日常言行举止，不容易露馅。

并且，他能够感知到来自萧强的恶意，这使得他可以在极大程度上规避风险。

提前招揽来的雇佣兵隐入了夜色，他们距离楚尧的位置不算太远，如有意外能在第一时间进行救援。

沈缈则跟着宋承望，以及另一个负责远距离射击麻醉枪的狙击手转身上了废弃大楼的楼顶。

“你怎么这个肯定这栋楼没有对方安排的人？”宋承望有些好奇，他侧目看过来，微微歪头，“你提前来踩过点的？”

俗话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即便是沈缈提前得知了萧强的计划，也不太可能细化到连对方的人员分部都一清二楚。

简直像是在这里安装了监控一样。

沈缈早就料到了他们会发出这样的疑问，提前给自己找好了借口。

“我的搭档实地看过。”

“你还有搭档？”宋承望更好奇了，“你们那个神秘组织……不对，你们情报贩子不都是单枪匹马作战的吗？”

沈缈抱着望远镜，半眯着眼查看楚尧的位置：“大人时代早变了。”

“那冒昧问一句，你的搭档……叫什么名字？”问完这个问题，宋承望觉得有点冒犯，刚准备补充说不能回答也没关系，便听见沈缈淡淡的语气。

“叫阿瞳，瞳孔的瞳。”

系统：“我怎么不知道我叫阿瞳。”

沈缈回应着它：“那我也不能给他说你叫系统啊。”

“听上去就很神秘。”宋承望解读着，“是因为觉得自己宛如黑暗中的眼睛一样，所以才取了这个名吗？”

“你的问题太多了。”沈缈说道。

距离萧强计划的时间还有10分钟，在沈缈的视线里，楚尧压低了帽檐，看上去就像是在马路边等车的普通路人一般。

宋承望盯着她的侧脸，最后还是问出了那句：“那天你来魅丽酒吧，到底是为了什么？”

“闭嘴。”沈缈目光如炬，落在马路尽头的黑色人影上，“我看到啮鼠了。”

作者有话要说：宋承望：我只是想问问题而已。

统子哥：我什么时候多了个名字？

楚尧：哈喽？咱就是说能先管管我的死活吗？

沈缈：你们太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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