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缈握着枪柄的掌心黏腻，夜风轻抚着她的脸，似是在告诉她不要紧张。

她目光专注，道具剩余的作用与系统的指导在此刻成为了她攀登的扶手。而她脚下踩着的台阶，是她方才开枪过程中提升的熟练度。

砰——

风速与风向都是干扰的因素，沈缈的第一枪空了。

“蹲下！”系统忙不迭说道。

沈缈几乎是顺从本能蹲下的，子弹在她头顶划过，撞在她身后的水泥墙上。

她耳边只剩下风声。

大脑一片空白，与死亡擦肩而过让她惊魂未定。

系统小声问道：“你……还好吗？”

岂止是不好，她简直是太不好了！

直到此时，沈缈才真实体会到了什么叫行走在刀尖上。

这不是在做梦，她真真切切穿越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危险与她常伴，想要活下去，就无法避免同行的威胁。

沈缈迫切地想要变强。

可在这之前，眼前这出戏尚未落幕，观众的掌声响起之前，她就必须硬着头皮演下去。

好在另外那个狙击手成功了，在对面减员的情况下，胜利的天平往他们这边倾斜。

沈缈深呼吸着，平复好心情后，佝偻着身子猫到另外一个地方，重新找准角度。

她不能退缩，也无法退缩。如果把这比做一场游戏，现在不过只是序章。

连新手任务都无法完成的话，她失去的不只是入场资格。

而是生命。

沈缈凝目瞄准对方的脑袋，这次她和自己这方的狙击手同时开枪，

紧连着的两声闷响，对方的独苗应声倒地。

沈缈松了口气，她知道，肯定是实弹击中了他。

上面解决完人的同时，地面的楚尧已经跟黑衣人纠缠在了一起。

黑衣人的手枪在扭打的过程中被楚尧一脚踢飞到车底。在双方均为赤手空拳的情况下，他们打得难舍难分。

没有了狙击手的威胁，沈缈呼吸逐渐平稳。但她没有勇气再开枪，死亡阴影笼罩在她上方。

好在雇佣兵不是吃素的，在极短的时间内解决了剩余的问题。

宋承望先行一步去处理啮鼠的事情，临走前，拜托她盯着楚尧。

沈缈应下了。

雇佣兵打完收工，在这出戏中，他们大部分兄弟都受了伤。抱着狙击枪的那位留下一句“得加钱”后，便在原地搭乘组织的车离开了。

沈缈垂眸看着楚尧，她抱着双臂，将颤抖的手隐藏在臂弯中，语气淡定：“身手不错。”

楚尧捶捏着快要散架的胳膊，微微颔首以示礼貌。刚要说话，被动触发的异能让他的动作顿住。

如果用比喻的方式来讲，他的异能就好似一张蛛网。在距离之中，任何的恶意波动都会触动蛛网。

楚尧脸色大变，来不及提醒，直接上前扑倒了沈缈。

沈缈大脑宕机了半拍，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在地上了。

“不是你……”她说，“感谢我也不必行如此大礼……”

话音刚落，子弹击中车辆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沈缈身形一僵，身体比大脑先反应过来。绕到车背后的同时，还不忘拽着楚尧一起。

对方的狙击手没死？

所以刚才打中他的是自己的麻醉弹？

算算时间，如果刚刚只是被麻醉，现在他应该清醒过来了。

楚尧沉下呼吸，冷静道：“你放心，不管怎样我都会想办法送你离开的。”

“放心个屁！”沈缈翻了个白眼，“我们俩现在手无寸铁，露头就秒。你拿什么送我离开，用你的一腔热血吗？”

系统幽幽说道：“对方中了你的麻醉枪，虽然现在恢复了行动力，但射击精准度有一定的下降。加上栓狙无法连续开枪，建议你们乘坐出租车离开。”

方才被打爆轮胎的211就停在黑车的侧后方，距离不算远，只要他们跑得够快，并不是毫无胜算。

沈缈觉得这是唯一的办法，沉声告知了自己的想法。楚尧陡然听见她口中的“拉德曼”，原本模糊的记忆忽然变得清晰。

可惜现在不是回想的好时机，他点点头，脱下防弹背心递了出去。

“我先出去吸引他的注意力，他的枪不是连狙，换弹需要时间，你趁这个间隙跑过来。”

还挺绅士的。

沈缈没有拒绝，她是不想让楚尧死，但不见得愿意替他送死。

防弹背心上还带着残留的体温，确认她穿好之后，楚尧先冲了出去。

如同他预料的那般，狙击手在第一枪空掉之后，中间停顿了数秒。

沈缈趁着这个时间猫着身子快步跟过去。

当掌心肌肤紧贴着出租车外壳时，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敲了敲车窗，一直在原地看戏的211打开了车门。

211是高级专车，相应的，它全身都采用了防弹材质，安全性不必多说。

“姐……”211刚一张嘴，就被沈缈杀人一般的眼神被吓了回去，“jie位乘客，请您系好安全带，并确认目的地及进行路线。”

他们躲避的位置在车辆左侧，为了快速上车减少危险，楚尧在沈缈的坚持下去了后排。

沈缈坐在驾驶位上，抬手抚上方向盘。

楚尧看了看发动车辆的沈缈，又看了看副驾驶坐着的智械投影：“怎么这个智械说话还带口音的？”

沈缈没理他，211被打爆的轮胎只有两个，在开启紧急驾驶模式之后，车辆的行驶速度不会受到太多影响。

她争分夺秒离开了是非之地。

彻底安全下来后，盯着沈缈的后脑勺，楚尧终于知道那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你是……上次找我写情况说明书那个司机？”

一定是这样，普通乘客无法获得出租车的行使权，而自己也不会对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有熟悉感。

完整的剧情在楚尧脑海中串联起来，在他撰写的剧本里，沈缈是某个组织的卧底。为了执行不可说的秘密任务，不得已让自己的真实身份死去。

在这之后，她潜入了拉德曼公司，看似只是个出租车司机，实则却是隐藏的卧底。

楚尧觉得自己猜得很有道理。

沈缈转动方向盘，远离危险后，飙升的肾上腺素回到正常数值，连带着她的手都有些颤抖。

“你来辅助开下车。”她对着211说，“让后面那位乘客给目的地。”

按照公司的规定，出故障的车辆需要手动驾驶，这是为了智械不从中捣乱，直接把人带到河里去。

但现在情况不同，等着拯救世界的211不可能把他们带去卖了。

沈缈往后靠，柔软的椅背拖住她的身体。放松之后，疲惫与脱力感齐齐涌上。

楚尧跟宋承望核对完地点后，沈缈已经睡着了。

他放低了声音。

***

车最后停在了下城区的某个小院里。

被系统叫醒的沈缈颓颓地走下车，双脚重新落回地面时，她才注意到自己的膝盖被磕破了。血肉模糊的伤口沾染着污泥，甚至还有细碎的石子参杂其中。

沈缈晃了晃脑袋，打起精神跟着楚尧走进小院。

落败的小院像是上个世纪遗留下来的建筑物，恍惚间沈缈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家乡。

但推开坚硬的金属大门口，里面却是别样的景色。

很显然，外边是用来迷惑路人的。

高科技设备在这里像是不要钱一般遍地都是，光是脑机检测器都放了两台。

沈缈不动声色打量着周围，她猜测这里是那个不靠谱的富二代准备的秘密基地。

被冠以“不靠谱”之名的宋承望坐在软皮沙发上，在他身旁，是被绑住手脚捆在医疗床上的啮鼠，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在给他做手术。

“你们没事吧。”听到脚步声，宋承望转过头，一眼就看见了沈缈惨不忍睹的膝盖，“你这得消毒吧。不对啊，我走的时候就剩一个人了，你们仨都没打得过？”

加上那个狙击手，可不就是三个人吗。

沈缈挑眉：“是啊，多亏了我福大命大。”

她不客气地坐下：“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杀人要补刀。”

如果补了刀，她后面也不至于跟楚尧跑得那么狼狈。

当然也不能全怪他，毕竟连她自己都以为那人中的是实弹。

宋承望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啊……”

他的确没经验，真要说起来，这算是他第一次上真枪实弹。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了。

沈缈懒得多说，顺手抓起一旁的消毒水往自己膝盖上倒。体质差就是这样，她除了跑得比狗快以外，没任何优势。

比如楚尧倒地上屁事没有，自己去更容易受伤。

消毒水碰到伤口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撇眉，她用纱布将周围的污泥擦拭干净，现在只需要用镊子把碎石子挑出来就行。

沈缈正准备转身找镊子，一双修长的手便将她要的东西递了过来：“需要我帮忙吗？”

楚尧的声音带着细微的内疚：“对不起，今天是我们没准备好，还把你牵扯进来。”

沈缈皱眉：“拜托，我只是磕破了膝盖不是中枪了，还没死呢你们能别道歉了吗？真觉得愧疚不如转账来的更实际。”

楚尧抓起宋承望的手机，点击了几下后，又拿到宋承望眼前晃了下。

“虹膜认证成功，资金已转出。”

宋承望：？

沈缈：？

楚尧真挚地说：“谢谢你今天的情报和付出，这笔费用就当是支付给你的报酬加治疗费用了。”

他戴着耳麦，天台上发生的事情他都知道。

沈缈眨了眨眼，拿出手机扫了一眼到账信息，细数完有几个零，她眼前一亮。

“其实，我也可以再受点伤。不然这钱我拿得不踏实。”

宋承望：“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花的是我的钱。”

沈缈挤出一个笑容：“那也谢谢你。”

负责手术的医生技术绝佳，加上啮鼠本就是俘虏，只要能活着，没人在乎他的身体状况。

所以当手术结束后，医生给他注射了一针强效止痛剂，便用特殊的方式叫醒了他。

刺眼的手术灯光让啮鼠有些迷糊，他半眯着眼睛，喃喃道：“这里……是天堂吗？”

闻声的楚尧站起来走至他身边：“你也配去天堂？”

“既然你醒了，现在来算算我们的账吧。”

“你们的实验基地，到底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宋承望：冤大头竟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