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海看着周黎音这通骚操作，只觉天昏地暗，嘴角直抽。
就在他以为周黎音没活了的时候，便见刚放下酒杯的周黎音转手又拿起那两瓶酒在面前交叉一碰。
在酒瓶碰撞的清脆声响中，端得是一副高深莫测。
周黎音歪嘴一笑，将右手中的酒瓶一抛，又用左手将其接住，炫酷的动作的同时，她一个微微弯腰，空了的右手到桌下一捞。
再直起身时，右手已拿着一个大小约大的一个不锈钢杯。
这仿佛变魔术一般腾空出现的杯子让三鬼瞪圆了眼，在周黎音深藏功与名的浅笑中，陈菲扶额苦笑，独品人间冷暖——
这家伙当初当那阵子调酒师酒调得咋样她不敢说，这装B是拿捏死死的。
陈菲看着手机中周黎音明目张胆的自我陶醉，炫耀着她如何眼尖手快瞟着了每个套组里都配着的大杯子。
而且，那东西还不是杯子——
呵…小姐姐你也真是的…
涂倾倾看着陈菲手里有些眼熟的东西紧蹙起眉，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面色一时精彩纷呈。
这东西…好像可能大概——它不是拿来让客人吐的时候接着的桶吗？？？
涂倾倾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眼黎海，头回来鬼气森森的他自然不知道那东西的用处，毕竟那是鬼气森森独有的来源于死扒皮老板莫名其妙的贴心。
一时间涂倾倾只觉欲言又止良心不安。
但看着表情莫测的周黎音，她只能暗暗祈祷，这个新人千万别把那玩意儿当酒杯——
下一秒，随着涂倾倾惊恐瞪大的眼，周黎音以非常高难度的“撒盐式”优雅姿势，将手中的两瓶酒利落地倒进了那她以为的大杯子中。
随着剧烈的气泡破碎声响，涂倾倾和汀冥的心也碎成了1001片。
待两瓶酒倒完，周黎音满意地看着杯中五味陈杂的酒液，顺手还将杯子转了转，主打一个摇匀。
看着她的动作，涂倾倾和汀冥两个知情鬼面色愈发僵硬。
事已至此，涂倾倾只能祈祷自己会所的卫生做得到位，但脑海中伴随着酒液的摇晃声，来自记忆远方的呕吐多重奏非常叛逆的与那高大的杯子重合。
涂倾倾下意识一个干呕，抬眼时，针对上黎海疑惑的视线，她下意识一个激灵，心虚地赶忙撇开视线。
感受到余光中黎海一脸“你有病吧”的强烈视线，涂倾倾只能良心不安地闭上眼。
对不起，我亲爱的前夫哥，我不说都是为了你好…呕…
将杯子里的酒大摇特摇后，周黎音摸了摸额角并不存在的汗，一个眼疾手快又几个“卡蹦”开了新酒。
十指齐动，六瓶新酒带着缤纷的色彩哗啦啦倒入酒杯。
看着手中六瓶就都倒完了还没完全满的大酒杯，周黎音啧了啧舌。
一方面感慨自己眼光真好，第一眼就逮着个最大的杯子；另一方面则是无语——
周黎音放下手中已经空了的酒瓶，一言难尽地看着它们比正常酒小了至少两个size的外形。
只能说论资本家她果然还是任重道远。
周黎音叹了口气，拿起装了大概85%的大酒杯晃了晃，十分优雅地推开一大堆酒空出一条道来。
在叮铃啷当的脆响中，周黎音右手稳稳以半个爱心的手势将大酒杯从那空出的道中推到黎海面前。
她勾了勾唇，歪头挑眉摆出个“请”的动作：
“试试吧。”
“优雅，太优雅了我的姐…”
陈菲一脸一言难尽地为自己的无语鼓掌，周黎音却因只闻其声未见其人而以为受到认可，暗暗自得。
黎海挑眉看向面前高大的酒杯，将信将疑地抬手将酒杯拿到手中。
比起鬼气森森过分迷你的酒瓶，这大酒杯倒是莫名和黎海因赘肉堆积后庞大的手臂很配，契合度简直高达100%。
黎海晃了晃酒杯，视线定格在杯中那看不清颜色只依稀感觉奇聚混搭风的酒液，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鬼既然一时间心里有些发怵。
“这玩意儿…你确定能喝？”
面对黎海不信任的质疑，和那怀疑地看向狼藉一片的桌面上的视线，周黎音猛地一拍桌。
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得黎海心头一跳，他一脸“你没事儿吧”地看向周黎音。
周黎音却一副“我好心给你治病你竟然怀疑我”的仿佛被渣男欺骗感情的伤心欲绝样，一时连黎海看着都有些心虚。
“我调的酒怎么可能有问题？”
黎海一言难尽地扫了眼被周黎音打开的酒——
撒娇小受最好命、恋爱脑的脑干、第一次食奋、深海鮟鱇鱼也有当帅哥的梦、猛鬼娇羞、要不要咬我一口、死鬼你说句话啊……
还有些黎海都从未见过的地狱级压箱底，不能说猎奇，只能说想死必备。
他深吸了口气，周黎音却还在奋力推销她的酒。
“黎哥你别看它其貌不扬，但是我们人类有句古话叫什么，欸——闻着臭吃着香！”
“虽然这酒也不说臭，但道理是一样的对吧，你看——”
周黎音拿起被她倒空的几瓶酒：
“咱这里有加的可都是好货，正所谓量变引起质变，咱这一小瓶酒都那么好，这全加一块不得宇宙无敌好喝啊。”
“而且咱们说，治病治病，别人治病都得猛灌药，咱喝个酒就能治病了，这机会简直天上少有…”
……
周黎音这通说得天花乱坠加上表变里不变的话术，落到黎海此时耳中，就仿佛恶魔低语。
就连在另一个世界的陈菲都在这声音中抖了抖鸡皮疙瘩，痛苦地想起了当初周黎音在某商场拿着喇叭当街叫卖并全天让她循环欣赏的PTSD岁月。
终于，在周黎音一句句催眠般的蛊惑中，黎海恍惚间盯着面前的酒液，竟意外生出众“或许真的不错”的错觉。
最终，在周黎音鼓励的眼神下，黎海迷迷糊糊地还真干了一大口——
！！？呕——
酒液顺着黎海的舌根滑进食道，待他刚反应过来味道，还未来得及把应激把那团致命毒药吐出来，便已经滑进了胃里，他最终只能无谓干呕。
黎海胃部连同着面上赘肉一起抽搐，这也使得他总算从周黎音的忽悠中晃过了神来。
事实证明，量变有时候不一定引得的是质变，也有可能是变质。
周黎音虽然在绚烂的手法下保证了在掩藏配比的同时成功按正确比例调好酒，但作为完全没喝过鬼怪世界酒的穿越小人类来说，她忽略了至关重要的一点——
鬼怪世界的酒它不一定有酒味，但一定和它的名字一样有着独特的猎奇风味。
于是酸甜苦辣麻咸腥混合成类似酒味的泔水，给黎海上了刻骨铭心的一课，告诉他千万不要相信一个满嘴大忽悠的人类。
干呕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缓过来的黎海拍了拍胸脯，因为一时半会儿还说不出话，只能手颤抖地指向周黎音。
周黎音心虚又懵逼地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看着面前面色各异的三鬼，如果说黎海是遭遇糖衣毒药的愤怒，那涂倾倾和汀冥就是某种诡异的“果然如此”。
涂倾倾欲语还休怜悯不忍地看着黎海，果然——
就像东方不会有耶律撒冷、尿壶再洗也还是尿壶，盛过呕吐物的杯子的命运撑死会是泔水。
涂倾倾不忍地目光扫过黎海周身，眼睛、嘴唇、鼻子、手臂…
看到黎海那恍若奇行种的身躯，涂倾倾不忍直视地收回来原本善心四发的视线。
果然，面对颜控来说身材管理全面崩塌的前本命就是最强杀伤力。
这时，好不容易缓过来的黎海总算顺过气说出话来：
“你他妈！调得什么鬼玩意儿？！”
对上黎海那杀气满满的视线，周黎音心虚地一颤，她又退了一小步，心下大概猜出了这玩意儿味道不咋地。
上帝视角的陈菲适时补刀，她轻咳两声，声情并茂地朗诵着手机中对那杯泔水的描写：
“哦～撒娇小受最好命那令舌尖如同被小受轻咬般的麻意与甜香～/加上恋爱脑的脑干那让人生出不知死活勇气的迷醉酸辣～”
“还有第一次食奋那新奇又羞耻的独特仿真屎苦～…奇聚世间最独特最传奇的近十多种滋味！这叫什么！这叫——”
“爱-情。”
“就是如此奇特的搭配！最终！汇聚出这样一杯！”
“传！世！佳！品！”
陈菲慷慨激昂的最后一句话毕，周黎音刚从那极度反讽的字眼中身临其境自己调的什么鬼东西，便听耳机中陈菲爆发出一阵狂笑。
周黎音尴尬地站在原地，讪笑地看着面色阴沉无比的黎海，她搓了搓手，一向满篇鬼话的她此时都因着陈菲对那泔水的描述莫名长出了些许良心。
长了点，但不多。
为保小命，周黎音赶忙先发制人：
“黎哥～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人类有句话，叫良药苦口～”
周黎音讪笑着，端得一副乖巧的模样，却见黎海猛地一拍桌，巨大的声响伴随着被震下桌子的杯子碎裂声吓得包厢内另外两鬼一人吓得个一激灵。
黎海紧咬着后槽牙，因着周黎音那矫捏造作的“苦”字，嘴边下意识反上来那“第一次食奋”独特的苦味。
他死命抑制住自己想把周黎音生吞活剥的冲动，却认定了周黎音就是拿治病当由头整他。
“你…死！定！了！”黎海咬牙切齿，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周黎音心口一紧，赶忙寻找救命稻草，她眼睛晃了一圈，忽然定格在黎海身上某处，她激动地瞪大了眼，手指激动到颤抖地指着黎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