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菲绕有心情地挑起眉，正打算和周黎音分享自己发现的惊天大瓜，而周黎音这边突然的一声巨响，一下子掐断了陈菲的八卦苗头。

突然的声响让包厢内众人心头一跳，齐刷刷向着声源处看去。

因为角度的原因，声音来源处在周黎音的位置看来是个视野盲区，但从方向上看，大致能猜测出是黎海换衣服的位置。

正在周黎音探头探脑疑惑时，她余光瞟到看起来毫不惊讶的经纪人和保镖，但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那经纪人的眼神有些奇怪。

随着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黎海没好气地抱怨：

“你这选的什么衣服？难穿死了。”

黎海紧蹙着眉，快步走入周黎音视野范围，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口，本就松松垮垮的古希腊式白色丝绸长袍被他一扯显得更加遮不住什么。

周黎音恰好正对上被掀开的衣角，她倒抽了口凉气，即便早已领略过黎海那令人火大的性格，但不得不说，这哥的脸和身材确实是不败江山。

涂倾倾也探着头欣赏地把黎海从头到脚扫了一遍，一鬼一人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

经纪人小明见黎海还在和那大V领较劲，扶了扶额，几步上前把黎海弄得松松垮垮的衣服理了理。

黎海应是也习惯了，微蹙着眉松开了手，一脸不耐却又放任地垂着手，任凭经纪人摆弄。

经纪人小明给黎海的长袍不是一般那种腰带一系就好的款式，而是以内部三层的暗扣束紧，这也便怪不得本就没什么耐心的黎海险些把扣子全扯了。

经纪人做这些显然也不是第一次了，他三下五除二地替黎海系好了暗扣，又理了理衣服表面自然的褶皱，总算让黎海穿好了衣服。

见经纪人的手总算停了下来，黎海眉间的褶皱总算松了些，他垂眸撇了撇自己的领口，暗啧了一声，显然还是不满于这大V领。

他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略卷的长发有些凌乱地贴着皮肤和衣料。

像是终于才想起还有事没办，黎海偏头瞟向坐着的周黎音。

因着黎海面上此时本就带着些未散的戾气，加上他高大的身形和极富有冲击力的长相，配着那身古希腊长袍，颇有种上位者居高临下的气压。

周黎音被他看得下意识正襟危坐，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她有些回避着黎海的视线，心里犯嘀咕，生怕黎海又抽什么风。

却见黎海似是漫不经心一瞥，便很快转回了头，他冲经纪人小明抬了抬下巴：

“卡，把账付了，然后给发点小费。”

黎海说着，又特意加了句：“那边那人类帮忙治了病，报酬别少人家的。”

小明闻声应是，周黎音见状松了口气，心道黎海还是有些良心的同时对“报酬”又下意识生出些期待。

她假装不经意地睨着经纪人小明，期待着他直接甩张卡告诉她里面是一百万的画面。

但想象中的爆金币没出现，周黎音这一眼正巧撞上经纪人的视线，她猛地一怔。

在迷离的光线中，表情总不真切，但周黎音却没来由感觉经纪人此时注视着她的视线有些阴沉。

周黎音被自己的脑补惊起一层鸡皮疙瘩，她耸了耸肩，想要摆脱那种莫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时，随着一阵脚步声，经纪人小明走到包厢内的桌子边，弯腰在桌板下摸索着什么。

周黎音有些好奇地看着经纪人的动作，倏尔，像是找到了想要的东西，经纪人直起腰，手中出现了一个类似对讲机的东西。

他熟练地按了几下上面的按钮，随着“滴”的一声，对讲机中传出沙沙的声音。

“结账。”

经纪人言简意赅，在听到又一声“滴”后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把对讲机放到桌上后，那莫名其妙的眼神又再次盯上了周黎音。

周黎音百思不得其解，但又不敢有什么多余动作，此时，耳机中陈菲却轻嗤了一声：

“这家伙还真是…”

一番没头没尾的话勾起了周黎音的兴趣，但还未等她悄悄出口询问，包厢门打开的声音便再次吸引走了她的注意力。

周黎音挑眉与进来的老熟人对视——

水步失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周黎音全身上下，见没缺胳膊少腿也没坏脑子，当即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又不由生出些好奇来。

刚他接到通知说这边结账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听错了，原本他还以为今天得估摸着时间跑来挨黎海一顿骂，然后让新人按规则抵债了。

却不成想，黎海没想着跑单不说，人都还放任好生生坐着。

水步失暗暗咋舌地对上周黎音的眼睛，再次看到那满眼的清澈愚蠢，他嫌弃地嘴角一抽，周黎音也觉得水步失莫名其妙，恶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

他们一人一鬼只能说相见即生厌。

水步失扯了扯唇角，视线正要搜寻着今天大出血的金主，瞄了半天却没看到熟悉的大山，他疑惑地挑起眉，余光瞥到熟悉的身影。

他转过视线，正对上经纪人小明，嘴边的职业假笑刚要装上，余光又瞥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水步失僵硬地看过去，那张曾经让每个鬼怪都熟悉到堪比熟悉自己眼睛长哪的脸闯入他眼帘，他惊恐地瞪大了眼，一时间别说啥假笑了，人形都快控制不住了。

在他头脑风暴崩坏之际，经纪人小明瞥了眼面露不耐的黎海，快步上前：

“水队是吧，我们结个账，随便走一下小费流程。”

还没缓过神来的水步失在经年累月的下意识记忆下，行云流水地左手刷卡机右手平板便向小明递了过去，嘴上不忘台词：

“结账请刷卡，您本次消费的酒水加上男女模钟点费一共111110怪谈币，但因为我们老板特别崇拜黎哥，本次消费勒令了我们给您打八折，所以一共是88888怪谈币。”

“小费麻烦您自行在服务人员信息下方输入金额即可。”

下意识说完这一通，水步失总算回过神来，都还没来得及吐槽扒皮老板特意要提他给人打折的事，他第一时间偷偷瞄着一旁蹙着眉玩手机的黎海。

心下各种情绪杂陈，以至于他没第一时间注意到经纪人小明在听了他的话后突变的面色。

小明听到那惊人的数字，看了眼之前就注意到的一大堆酒瓶，又看了眼黎海想得到一个解释，但黎海不知道在看什么，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眼神。

小明嘴角抽了抽，但本着在外的形象管理，还是优雅地从西装胸前口袋里拿出了卡。

他夹着卡的手有些抖，但声音依旧强压着冷静：

“刷卡，小费你按1000给…”

“那个人类给她5000。”这时候黎海倒是插嘴了，但他这一出声惊得人够呛。

水步失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看了眼周黎音又看了眼黎海。

！！？小费5000？？？他一个月工资都才7000！！

这边水步失失魂落魄，小明却面色一沉，但转眼间，他又变回了那副对什么都不在意的冷淡样子，冲水步失点了点头：

“按他说的…刷卡吧。”

水步失按数字的手都在抖，一时间都有些怀疑人生。

虽然因为他手下有涂倾倾和汀冥他们这几个头牌的缘故，他也不是没接手过高额小费，但一出手都快赶上他一个月工资的是真头回见啊！！

待“滴”的一声刷完卡，收钱的和付钱的两鬼都蚌埠住了——

你们有钱人别太大方我说！！

见付完款，黎海总算将视线从手机上移了开来，他转了转因为低头有些微酸的脖子，冲经纪人抬了抬下巴：

“走吧。”

小明颤抖地收回卡应了声，黎海也不管他们，快步就往着包厢外走去，小明连忙跟上，嘴里已经开始计划起复出的活动：

“你这次半退隐虽然对粉丝没太大影响，毕竟你那么多死忠，但这么久，你看我们发个新歌还是重新续开演唱会？在这之前我先联系给你开个记者会…”

“闭嘴！”

小明正说到一般，便被黎海突然地厉声打断，他整个愣住了，连脚步都无意识地停了下来。

黎海却似乎没有在意经纪人的反应，他阴沉着脸，额角的青筋都因为不虞的情绪而跳动：

“…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最好弄清楚！”

说着，黎海便快步离去，小明在原地愣了半晌，眼底晦暗不明，但最终他还是快步沉默地跟了上去。

包厢内听着门外两人突然争吵的周黎音他们面面相觑，周黎音啧了啧舌，低声嘀咕：

“这黎海脾气是真…”

未尽的话在场的只能说懂得都懂，黎海一走，包厢内氛围总算松快了起来。

涂倾倾长呼口气瘫进沙发，她斜睨了水步失一眼，翻了个白眼：

“水步失你咋排的班？今天要不是…”涂倾倾本想抱怨的话想到后来周黎音独自力挽狂澜，顿了顿，又转了话头：

“你怎么能随便排新人都不提前和我们说一声？吓得我。”

涂倾倾翻着白眼无语地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一旁的汀冥也放开了来，一点也没了之前沉默故作透明人的样子：

“话说柔一刀也真是的，每次这种…就逮着我俩薅。今天人家一句话他又屁颠屁颠上赶着说封杀了，真够服了。”

汀冥拽着衬衫衣领扇了扇，递给水步失一个眼刀，水步失也不生气，有些心虚地眼睛往上瞟。

见到他们这副生动的样子，刚收到巨额打赏的周黎音也兴致勃勃地加入话题：

“今天吓死我了，不过说真的，黎海那脾气也是真够差的。”

正抱怨着的周黎音话音刚落，却发现包厢内声音突然静了，她有些懵逼地看了看面色尴尬的三鬼。

最终是涂倾倾轻咳了一声，解释道：

“男女模不能说客人坏话。”

周黎音瞪圆了眼，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没人接话，她尴尬地吐槽了一句：

“咱这规则…还挺爱护客人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