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要从她紧咬的嘴里抽出，牙齿想要阻挡，舌头也勾缠向指尖，但口腔关节却松了劲。

雾岛露娜对芹泽克也慢慢张开了嘴。

这并非处于雾岛露娜的意愿，而是一种被无形力量控制的结果。

无法阻挡。

他从她嘴里抽出湿黏答答、牙印深深的手指。

芹泽克也说：“不可以再这样做。”

一碗米饭，一碗味增汤，一盘生鱼片，一叠芥末，一叠萝卜小菜。

鲜美鱼肉的颜色就像少女的嘴唇。

雾岛露娜在一边吃饭一边掉眼泪鼻水。

她抽抽涕涕的，右手使着筷子，左手用着掌腹来来回回地抹拭眼角。

是孩童式的哭泣。

芹泽克也看得心绪不宁。

关于小孩子嘛，本来就不明白很多事情，而大人，总自以为是地可以慢慢教导。

但这是不是人类为增加幼崽存活率而专门设计的基因陷阱？看钻人性漏洞而活得美滋滋的宠物猫就知道了。

他于心不忍。

芹泽克也先是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顿了半响，然后才开口：“露娜，我很抱歉，不要再哭了。”

听见声音，满脸鼻涕眼泪的雾岛露娜一转头扎进他的怀抱。

芹泽克也根本来不及躲。

“你不要、那么凶。”

她的语调极软，又糯，不包含丝毫的攻击性。

芹泽克也在想：啊……鼻涕会沾到衣服上吧……

等雾岛露娜仰起头，怯怯地望着他。芹泽克也不禁抽气，西装胸膛果不其然一团糟。

就算是他也忍不住嫌……

这时，雾岛露娜环住他腰部的手臂收紧。

她认真的说：“我害怕。”

芹泽克也愣一下，女孩的人称代词变了。

她继续说：“露娜不是故意惹你生气，不要……”

不要什么，雾岛露娜没说完，音量已渐渐微弱。

芹泽克也拉开女孩的身体，接着顺毛似地摸摸她的脑袋，想把这件事快速收尾。

“我知道了，谢谢你今天陪伴我，露娜。”

他补了一句赞美：“你的牙齿很健康。”

话说回来，芹泽克也脸发高热：被女高中生抱住还是太——

柔和的气味、温热的体温和蓬勃的心跳，和男人的结实肌肉、粗壮骨架、强硬……截然不同。

雾岛露娜抱住他的感觉，温暖，舒适，安全。

芹泽克也捂脸，实在太不像样了！

被辛苦原谅后的雾岛露娜又要亲近芹泽克也。

她刚靠近一寸，便被他两指抵住额头，按在原地无法动作。

“吹蜡烛。”雾岛露娜说。

吹蜡烛是之前芹泽克也提出的消气小游戏。

芹泽克也那两指总算拿了下来，隔着微妙得几乎没有的距离，压在她的唇瓣前方。

她轻轻呼气。

每吹一口气就瞄一下对方表情变化……男人面无表情，之前面颊的潮红已经散去。

总之就是芹泽克也眼神死掉地看着自己。

雾岛露娜：搞什么，完全看不懂——

“等吃完，我就送你回家。”

芹泽克也对雾岛露娜说，没有商讨余地，他到底是大人，得对小女孩负起安全责任来。

回家路上，雾岛露娜饶有兴趣地宣布：“驱灵小分队，成立！”

芹泽克也：“可露娜什么都没做吧。”

意思是拒绝。

她正走在马路边缘画的白线上，前脚后脚笔直相连，每走一步都万分小心翼翼，不让自己踏出白线的范围，语气理所当然道：“露娜有陪着你啊。”

芹泽克也嘴角抽搐：因为有这位的陪伴所以他完成委托案的整个效率低下了一倍不止。

不过他又想到之前和灵幻新隆一起完成委托的过程……也差不多，而且源于事后要清理上司乱洒的盐，更加浪费时间。

芹泽克也发现雾岛露娜突然停顿不前。

她遇到了断线，两条线间隔遥远，在那皱着脸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芹泽克也把她从白线上拔起来，放到另一条线头上。

雾岛露娜依旧没有前行，她盯着地面，倏地出声：“露娜没有朋友。”

芹泽克也没有反应。

“露娜很孤独。”

芹泽克也平静地向前方走去。

“你呢？”

芹泽克也顿步，犹豫片刻，说：“你不能再咬人了。”

雾岛露娜闻言，快走几步，也不管脚底下的白线了，跟在他身边，然后上下碰撞自己健康无敌的牙齿。

“咔咔咔——”

意思是答应了。

钥匙在门锁里旋转，渺小的金属碰撞声音在昏夜里无限扩大。

芹泽克也拧开房门，踏进黑暗的玄关。

他懒得开灯，单手扯松领带，边走边脱掉外套，疲惫地躺在客厅沙发上。

屋子里只有窗外照进来的城市灯火，幽幽的霓虹光，映出房间的大概布置。男人半隐匿在阴影里，神色模糊。他面朝向天花板，光透不到这里来，房顶漆黑一片，仿佛沉重地低下，压迫向底部那瘦削、肃穆的身影。

他动了一下，手指从裤袋里摸出手机。

屏幕亮起，光线刺目且冷酷，照亮芹泽克也的脸。

“……”

手机像炸弹一样烫手。

芹泽克也发现自己遭遇了Line信息轰炸！

他叹气，想着果然不该加她的好友的吧，光是游戏里当邻居就已经够麻烦的了。

麻烦鬼仍在持续追杀：喂回消息啊快回露娜的消息已经已读了为什么不说话？

一秒钟跳出来好几个可爱的动态表情，图案和雾岛露娜制服包挂着的玩偶一模一样。

不幸的是，芹泽克也至少呆滞了好几十秒。

结果可想而知。

芹泽克也作为思考容量有限的典型代表，只回复了对方的最后一条文字消息。

“嗯，好。”

露娜说一起住的社会败类今天脖子上带了条念珠回来，看起来很像色.情道具。

露娜说那个人一直念叨什么她又没去补课，森什么老师很为难，要把买念珠送的附身符送给对方作为赔偿。

露娜说她看见那两个人经常拉拉扯扯，恶心死了。

露娜说因为明天放学后自己得留下来补该死的数学课，所以让芹泽克也除灵等一下她，她会带盐过来。

露娜发了超级多的可爱表情。

无处不在的大数据监测到芹泽克也的悲惨遭遇，手机屏幕适时跳出内容推送。

“遭遇女友信息轰炸，超烦人，好男友会这样做：先把飞行模式打开然后再点开消息。这样做，消息不会变已读，等到轻松心情，再回复：我刚刚看见（笑）。”

芹泽克也把不知所云的推送滑走。

明天啊……

芹泽克也看着手机，连自己都没察觉地扬起了嘴角，幅度微浅。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第二天的灵类咨询所，没有阿姨来做精油按摩。

灵幻新隆后瘫办公椅上，脚尖着地转圈圈，百无聊赖。

他的头转到芹泽克也方向的时候，冒出了想法：“芹泽，今天的委托我和你一起去。”

作者有话要说：上司：这就扼杀在摇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