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后还是去了一趟韦恩宅。

并将那个另一个自己预留给布鲁斯的最后留言，亲手交给了布鲁斯。

他说不清另一个自己在录这个留言时候的心情，也说不清自己把这个东西亲手交给布鲁斯时的心情。

更说不清，当布鲁斯读懂了那个留言的潜在含义时的心情。

感觉好像是自己成为了自己的送葬人，亲手料理着自己的后事，亲手将自己死亡的讯息传递给亲友们，然后又要亲自躺入棺材中。

虽然并没有到最后一步，但在将另一个自己的死讯传递给他人时，他都会隐隐约约地有那种躺入棺材的人是自己的感觉。

所以，为了避免因此事产生更多的不必要的复杂心情，他并没有留到他们为另一个自己秘密举办葬礼的那天。

但他还是知道了葬礼那天，会出席的人员的名单。

他看着名单上面的“理查德·约翰·迪克·格雷森”这个名字，沉默不语。

看起来，命运还是在自顾自地运转着。

他有那么一瞬间想看一眼往期的哥谭市上的新闻确认一下是否有与“飞翔的格雷森”一家有关的字眼。

但他很快又想起，他去韦恩宅的时候，并没有发现除了韦恩一家和阿尔弗雷德以外的人的长期生活痕迹。

所以……

迪克并没有被布鲁斯收养？

他短暂地陷入了某些似有若无的想法中。

但他很快就整理好了心情。

他拔下了蝙蝠电脑主机上插着的存储卡，拿在手中端详了一会儿。

他以后总是会有主动在他人面前剧透的那天的，但也总得有点剧透的基础条件。

仅仅只是有一天脑海中突然多出了很多平行世界的记忆这种解释，在某些关键时候不一定能说服别人。

而那种时候，这个时间线的资料就很适合成为那个剧透的来源。

就是他在拿这个世界的资料来说服其他人的时候，一定得小心而谨慎地藏起这个时间线的自己，已经死亡的这个事实。

他不太能想象得出来如果得知这件事后，他那些未来的伙伴的反应与想法，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一定会是种令人感觉既庆幸又避免不了会共情悲伤的糟糕氛围。

而他的伙伴们各自承受的苦难已经够多了，所以他们不需要再知道这种无所谓的事情来徒添苦恼。

所以他干脆就让这件事不要发生。

一个世界的死亡没必要牵扯到另一个世界。

哪怕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他也是那么认为的。

他看了那张存储卡一会儿后，将其收好。

实际上，超英之中见过他，并知道他是从另一个时间线来的成员始终只是少数。

所以他离开的时候，也没有想要召开什么离别会和认识的超英们一一告别的想法。

只是在寻常的此刻，状似寻常地叫闪电侠来了钟塔，然后就在闪电侠难得的沉默中，说出了他的请求。

“我该离开了。”

他直视着闪电侠那双看向他时好像总是蕴含着很多复杂而沉重意味的眼眸，顿了顿后，才又说。

“我的世界需要我。”

然后，得到了闪电侠状似自然的回应。

“当然，我知道这天总是会到来的。”

“……”他看着巴里说完那句话后好像往常一样露出的习惯性笑容，根本感觉不到其中有任何正面情绪的意味。

“……别把自己逼得太紧，好吗，巴里？”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低下眼眸，平静的翠绿色眼眸在阴影遮挡下，什么多余的情绪都没有的姿态无限接近于这个时间线的那个人。

然后他最后一次拥抱了眼前脸上突然失去了所有表情，只余一片空白与怔然的巴里。

“如果你需要的话……”他的眼眸淹没在阴影下，在此刻，好像又变回了巴里熟悉的墨绿色。

“巴里，我为你这次的行动感到骄傲，你又一次拯救了世界。”

“但是、但我……”我没能救下你。

“我从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我也不需要你的保护。”

他回忆着记忆中的“他”第一次单方面见到巴里的场景，回忆着“他”身为刺客登场在超英们面前接走雷霄古时的场景。

感受着当“他”手扶着飞机的舱门，看向因为还追了飞机一段路，距离那时的“他”最近的巴里与他背后的超英们时，那份为难，但又难掩向往的心情。

还有那份突然同步到他身上的，以往的“他”面对巴里时所拥有的心情。

怀揣着那个不算秘密的秘密，最后出现的黑色的超英，总是在其他人面前沉默着。

不分享过去，不分享心情，不分享看法。

只有最高效的公事公办。

黑色超英的周身只有像刚从雪山中归来似的，略显刺人的冷冽感。

“他”看向他们时的目光并不冰冷，但却带着无法亲近的遥远。

只有巴里锲而不舍地试图与“他”搭话，想更加了解这个突然出现在哥谭，名为“蝙蝠侠”的英雄。

在离开刺客联盟后，已经将平行世界的各种时间线慢慢回忆起的黑色超英，在某一次巴里态度熟络自然地继续着与“他”搭话的尝试，而“他”则依然保持沉默，让那自然逐渐发展成为尴尬时，脑中突然又想起了一个片段。

“bats——”应该是巴里的呼唤。

难以想起到底是在哪里看到过的片段，也难以回忆起具体的内容，但在那种熟稔和轻松的氛围中，哪怕是最为黑暗的黑暗骑士看起来也很柔和。

他们的关系，在另一个世界，真的很好。

原本想继续像以往一样沉默下去的“他”，突然叹了口气，然后终于开口了。

“I'm fine,thank you for the greetings.”

我很好，谢谢你的问候。

很客套的一句回应。

但却让一旁的巴里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

“你一直是我最向往的人，巴里。”

“你的热情，你的勇气，你的坚持，你的善良。”

“我希望，你能一直继续下去，像以前我所向往的那样，然后……”

“忘了我吧。”

这就是他最后所能做的了。

他向那个“他”感觉最为亏欠的人，做出了最后的表达。

只是很可惜，只能是表达，不能是交流了。

他向那个时空穿梭的装置走了一步。

那一步，他退出了黑暗的阴影，被装置周围的灯源所照亮。

他的眼眸不再是那熟悉的，沉默内敛的墨绿色了。

“……”闪电侠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一下就动了起来，拖长的残影逐渐失去了红色制服的实体，也让他根本看不见闪电侠最后的表情。

装置的光源逐渐强烈起来。

而他在那一片强烈的白光中，闭上了眼。

……

白光大盛。

等待光源逐渐暗淡下去，他才睁开了眼。

入眼，是满屏的监控摄像。

虽然他看见好像又有几个地方出了点问题，但这确实是属于他的时间线，是那个仍然和平的哥谭。

……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用和平来形容哥谭。

但那个硝烟四起，仍有大火在燃烧着的战乱中的哥谭，他不想再看到了。

他起身，准备朝着那几个监控中有问题的地方赶去。

在离开前，他确认了一下那个属于韦恩宅的监控装置的存在。

他成功在老位置找到了它。

他摩挲了一下那个装置，然后就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继续投入下一场战斗中。

作者有话要说：嗯……最后就体验一下留白给人带来的想象力？

小天使们国庆快乐啊！终于有一个节假日能在0点过之前更新了，有点自我感动。

我一度在想我36度的手是怎么能打出来这样的语句的……

没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