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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林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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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时茂领命正要下去,刚走到门口,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转头就问:“爷,你许久不曾发病,昨儿是什么情况啊?难道说是你去了知府宅邸,给盐商商会发现了什么,他们对你出手了?”

“不是盐商商会。”陆湛眼睑微阖,手指轻捏着鼻梁,舒展的长眉微微皱起,“他们还没有胆子动本王。”

“是这个理。”朱时茂点了点头,又问:“那为何又发病了?这不是都好了吗?”

“本王也不知。”陆湛冷瞳一转,想起一桩事来,吩咐道:“你今日去找个高僧,叫他批一个本王同赵紫嫣乃是天作之合的断语。”

朱时茂奇怪了,“爷之前不是还说要批个八字不合的命语,为何突然改主意了啊?”

陆湛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吩咐,“再挑十匹苏绣,连同大师的断语一并给赵夫人送去。”

这是要做甚呢?

朱时茂刚想再问两句,便见自家爷垂下眼眸,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退下吧。”

牌坊街的当铺,那个清灰胡子掌柜的,还没高兴一日,就迎来了官兵的围剿。

朱时茂手握官府的文书,目光自那掌柜微微发白的脸上扫过,冷哼一声,继而宣告道:“知府大人有令,晋王的婢子,昨儿夜里携宝剑私逃,将宝剑当于此处,如今真相大白,还请掌柜的物归原主,以免闹上公堂,惹下牢狱之灾。”

那掌柜的一听,难怪要价这么便宜了,竟然是赃物,还是当朝王爷的赃物,那掌柜的当即便跪在了门口,顿时抖如筛糠,“草,草民遵命。”

朱时茂见他如此识抬举,挥了挥手,两个士兵齐整步入库房,其余十几个士兵分成两列站在门外。

不一会儿,一个士兵便将朝阳取了出来。

朱时茂抽开锈迹斑斑的剑鞘,剑身立时无所遁形,剑身光可鉴人,甚至连朱时茂眼尾的皱纹都清晰可照,他不由得叹道:“不愧是九王爷用过的宝剑,即便是埋在地下多年,依旧是通体雪亮。”

朱时茂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宝剑插回剑鞘,递给其中一个士兵,正待提步离去,余光又瞥见那噤若寒蝉的掌柜的,这才想起王爷的另一个交代,他指向那掌柜的,“你,起来,将典当文书给洒家。”

那掌柜的一听,忙不迭站起身,颤巍巍地去到内房,将典当的文书翻到昨儿夜里那一页,撕扯下来,恭恭敬敬地给了朱时茂,“公公,都给您,小人真是不知情,万望王爷不要责怪小人。”

朱时茂拿接手过来,略微一扫,落款处竟然是林芫,不由得咪了咪眼。

等朱时茂去了一趟天竺寺,又回城将陆湛交代的苏绣十匹给送去了赵府,他一路马不停蹄,等做好这所有的事情,再回到登月湖的湖心小筑,太阳还没有落山。

朱时茂将朝阳放在桌案上,又从袖袋中掏出那一页有林芫落款的文书,一并放在陆湛面前,问道:“爷,你可知晓这朝阳是如何到的林姑娘手中?”

日光透过扇形窗棂打在陆湛鸦羽般的睫毛上,在他面上投下一片清冷的阴影,他轻抬下颌,冷冷地道:“本王怎知?本王不是都昏过去了?”

朱时茂没察觉陆湛阴鸷的脸色,自顾自又问:“孙太医不是说,王爷这个病情,只是动弹不得,不可言语,但其实五感还是有的?”

陆湛眉头微压,“所以,你这是在质疑本王?”

朱时茂打了个哈哈,岔开了话题,“老奴听药童说是两个天仙似的姑娘送王爷去的医馆,该不会这其中一个便是渡月馆的林芫吧?”

陆湛直接否认:“不是她。”

朱时茂反问道:“爷你不是没有知觉吗?怎就知道不是她呢?如若不是林芫送爷去的医馆,那她到哪里去拿的剑啊?”

陆湛挑起一边眉毛,冷淡地道:“怎么,你有意见?”

朱时茂忙点头致歉,“是老奴多嘴了。”

顿了顿,他又抬首,询问道:“只是不知,王爷打算如何处置那林芫?”

以他对自家王爷的了解,能将他手中的宝剑拿去当了,这林芫只怕是不死也得扒层皮。

陆湛捏着鼻梁沉思半晌,正待说些什么,朱时茂便摸着胡须抢先道:“老奴知道了,老奴这就去知会赵怀仁,叫他拿下林芫。”

陆湛眉心一跳,“拿她作甚?”

朱时茂理所当然地道:“这个林芫,竟然敢偷盗王爷的宝剑,不将她打入天牢,抽筋扒皮,不足以彰显王爷的权威!”

陆湛扯了扯唇,半晌才道:“不至于。”

朱时茂有些诧异地看着陆湛,“爷,这可是朝阳呢?它被林芫偷了你便不发落她?就这般轻轻揭过?”

陆湛捂着唇咳嗽了两声,这才沉声道:“本王不过是看在太子的份上,这才饶了她。”

晋王对太子却是极尽爱护的,是以朱时茂到也信了,微微一躬身,恭维道:“到底是王爷和太子兄弟情深。”

陆湛不置可否,又开口吩咐:“你去查一下近日扬州城南门码头,可是有出发去西夏龙城的客船?”

朱时茂抬眸,反问道:“爷,我们不是三日后回京城吗?打听西夏的船做甚?”

陆湛继续道:“你告诉赵怀仁,大理寺有个案子涉及一个女贼,这女賊近日将要从扬州乘坐客船逃去西夏龙城,是以本王需要探查近日所有前往龙城的客船及客人名册。”

朱时茂有些奇怪,“什么案子,什么女贼?老奴怎么从来没听爷提起过?”

陆湛反问,“怎么?本王现在行事,还要向你禀告?”

朱时茂汗颜道:“老奴不是这个意思。老奴这就去赵府找赵怀仁安排这事。”

陆湛见他要离开,又添了一句,“顺道再带些拜礼,一并给赵夫人送去。”

朱时茂忙应道:“爷放心,老奴挑选的礼物,保管叫赵小姐和赵夫人满意。上午送给赵夫人的苏绣,赵夫人就极其喜欢,当着老奴的面就将府上的绣娘叫来,说是让给赵小姐做衣裳穿。至于爷叫我带去的天竺寺弱水大师的断语,赵夫人更是高兴坏了,连忙阿弥陀佛感谢天爷保佑。”

陆湛眼尾上扬的凤眸没有半分波澜,冷沉地道:“这才刚刚开始。”

“爷,你说什么?”朱时茂显然没听清,见陆湛没有搭话,又继续方才的碎碎念,“就是赵小姐有些奇怪,赵夫人叫她来选料子,她挑挑拣拣的,看起来不大高兴的样子,老奴寻思着这些料子也不差啊,花样也都是当下时兴的。”

陆湛似笑非笑道:“自然是因为本王没有如她的意。”

朱时茂没听明白,“爷你这话啥意思?入谁的意?”

陆湛没打算让他知道更多,于是岔开了话题,淡声吩咐:“你再代本王同赵夫人辞别,就说我们明日傍晚便出发回京。”

朱时茂当即拍胸脯保证,“行,老奴定将事情办妥。”

这又是合八字,又是殷勤送礼,如今还特意告知归期,分明就是好事将近,自家爷总算是开窍了一回。

这么想着,朱时茂只觉得步子都轻盈了不少。

朱时茂走后,陆湛在书案上铺开一张宣纸,提起润满墨水的毫笔,龙飞凤舞渲染出两个草书—“林芫”。

他曲起骨节分明的指节,一下一竖刮着昨儿夜里被林芫触碰过的眉心,似笑非笑地道:“林芫是吧,你不妨猜一猜,你能否顺利出发去西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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