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堂坐在林森身边,看林森玩德扑,最大的感觉是:
林森要运气有实力,要实力有运气,输赢本身并不那么重要,可是林森赢了,而且赢得很帅气。
林森坐在那,听着别人的欢呼,心脏都不会为这些呼喊多跳一拍。
他只觉褚立峰的水平远远还没到能来挑衅他的地步。
周围人一圈是新手水平,褚立峰顶了天了也就是个爱好者水平,而林森实打实玩过上万把德扑,是能在专业比赛都能拿到冠军的职业选手水平。
林森的冠军可不是靠运气就能得来的。
于是他现在坐在这玩,好像感觉自己在欺负小朋友一样——虽然按年龄来说,他是这场上最小的小朋友。
筹码在林森面前堆满,褚立峰由大赢家变成一无所有的败者。
褚立峰脸色显而易见明媚不了哪里去。
可输了就是输了,他也认了。
“你要我给你道歉吗?”褚立峰无论在牌桌上还是现在,他都不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忧心的时候会挂脸,输了会不爽。他现在就很不爽,黑着脸问别人要不要接受他的道歉。
哪怕现在输了,他都只是觉得自己仅仅是差一点儿。
其实他和林森差得可真的不止一点儿。
褚立峰离林森从来都很远。
从这个德扑来说,输家总是以为差的是一点点运气,但是实际上走到最后一步,明明是各种因素综合的结果。
林青临知道林森喜欢玩德扑之后,找来各种高手和林森一起玩。
而褚立峰玩德扑,得到的只是父母的一顿骂。
从一开始就不是因为喜欢去玩,瞧不起又硬逼着自己去玩,看了一本又一本厚厚的博弈论、德扑理论书,装出个高端玩家的空壳,唬人也就只能唬一时。
褚立峰不甘心,以前不甘心,现在不甘心。
没见到林森的时候不甘心,见到林森也不甘心。
讨厌林森,实际上是因为林森作为一个富二代,也一直是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有钱有闲,干什么不行?
四五岁跑去娱乐圈里当什么童星,他们这些人家里也没谁指着小孩从小给自己挣钱,但是有了林森自发跑去娱乐圈赚钱,自此家长就有了照向自家小孩的镜子。
他们哪怕不是希望自己家小孩能给他们挣什么钱,也希望自家小孩儿能给自己挣来脸面。
比成绩,林森成绩也不差。
比爱好,林森大多数爱好都阳光积极得要命,衬得其他混吃等死的同辈像行尸走肉。
林森好得太过分,就像一座无形压在同辈圈子里的山。
像立在那里的杆,别人看见了就要比一比,家长拿自己孩子比一比,孩子拿自己和林森比一比。
林森鲜少参加他们圈子里的聚会,这也是林森讨他们厌的原因。
嫌林森装清高。
有的人讨厌林森,就在背后说他坏话。
褚立峰讨厌林森,就想在哪个方面都好,想超过林森。
追逐的过程总以为自己离对方很近了,但是追来追去总是追不上。
连被安排相亲,林森都拒绝。
呵,只有林森不稀罕吗?
褚立峰也没想过要答应这次见面啊,可是又凭什么林森拒绝得那么大张旗鼓,说不愿意见相亲的对象。
该死的,林森粉丝还那么多。
褚立峰慢一拍,林森先说了不愿意相亲、不愿意见面,全世界都知道了,哪怕全世界不清楚林森相亲对象是谁,但是褚立峰知道林森拒绝的人是谁,他就觉得自己吃了这个哑巴亏。
他吃够了,吃怕了,吃烦了。
也凭什么,林森什么都想干,什么都干得好呢?
追到决赛了,可是林森还没被淘汰。
终于能和林森打牌了,可是林森赢了他。
褚立峰真的很不甘心。
林森不知道褚立峰心里有多少弯弯绕绕。
这些年,他也只是想去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他被当作被拿来比较的标杆,那也不是他的错。
褚立峰也好,其他人也好,说白了,林森和他们实际上一点真正的联系都没有。
要林森因为拒绝和其他人聚餐而后悔吗?还是要林森因为大张旗鼓拒绝相亲而反省吗?
林森不会的。
林森觉得自己蛮成熟的,懒得和褚立峰计较。
也自觉和褚立峰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相亲那事也好,游戏里那事也好。
说了是褚立峰赢了才不跟他计较,实际上林森一直就没想过和褚立峰计较。
计较什么呢?
褚立峰又不是丧尸,生活又不是游戏,林森对褚立峰连恨都算不上,难道还要玩什么“冤冤相报”吗?
现在林森赢了,也没打算和褚立峰翻什么旧账。
赢了就赢了呗,林森摆摆手:“到此为止吧。”
林森也没打算在牌桌里再玩,他也并不是爱出风头的性子。
林森站起身,陆飒和唐堂也跟着他走。
旁边的人追上去和林森说话,林森躲开,唐堂也替林森隔开那些人。
褚立峰也烦林森的游刃有余。
为什么不计较?
他宁愿林森和他计较。
“装什么大度?”褚立峰不小心把心里话也说出来,说出口的同时立马也咬着牙,阻止自己再说出些什么更丢脸的话。
“可能你不知道,我这人就是很大度的。”林森还冷着呢,从鼻腔很轻地哼了一声。
林森头都没回,哼一声也不是为了嘲讽褚立峰,那声鼻音轻得也没几个人听得见。
唐堂听见了,嘴角压抑不住,总是想向上。
“你好厉害。”唐堂仿佛与有荣焉,眼角眉梢都透着喜悦。
陆飒也差不多,看见林森连赢三局,从三枚筹码赢到让褚立峰一无所有之后就一直咧着嘴在笑。
“你是怎么做到的啊?”
“你已经玩了多久的德扑啊?”
“你刚才第二把拿到的那个牌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陆飒多少还算是个老实人,而且还是个表情控制不太过关的老实人,对林森的表现就只有惊奇,对打牌的认识还停留在运气。
关于下注,陆飒也就只是秉持着牌好就多下点,牌不好就早点放弃。
看完了林森玩,陆飒都还是没意识到过牌不等于弃牌。
于是他就觉得林森特别,特别厉害。
陆飒一只手搭在林森肩膀上,一只手搭在唐堂肩膀上,脸上笑意灿烂得过分,让林森和唐堂余光看见他的时候心情也好几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陆飒在赌场上大杀四方回来了,带着两个自己的好朋友去吃饭呢。
在陆飒的积极推进下,事情已经进展到了比赛结束之后林森也要和唐堂和他吃饭、要教教他玩德扑的进度。
唐堂都还没说什么呢,突然就得到了那么大一个惊喜。
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不在意实际上也能看出来超在意也超期待地看着林森。
之后还能见到林森?
还有这种好事?
陆飒兄弟会说就多说点?
“我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陆飒推着他们左绕右绕地向前走,“我昨天就把城堡走遍了。”
陆飒这话听起来还挺骄傲。
陆飒带林森和唐堂到了走廊最角落的一个房间,打开灯,看得出来这间房也是休闲室。
白色的毛绒绒的长毛地毯铺满整个房间,懒人沙发在墙边围成像一群自闭小蘑菇开会的样子。
墙角放着一台家庭k歌设备,旁边放着吉他、手鼓几个乐器。
外墙是玻璃窗,灯亮起来的时候,把外边的光芒盖下去了。
陆飒在门旁边摸索着,啪嗒啪嗒地按了几次灯的开关,把房里亮如白昼的主灯光切换成碎星洒落般的小灯。
他把林森、唐堂推进去,掩了门。
“我们就在这呆到睡觉,好不好?”灯光把陆飒的笑脸也映得特别清楚,友善又热情。
林森和唐堂其实都喜欢清净。
人有时候想呆在热闹中,有时候想要自己安静地呆着,这些情况都是常有的。
和陆飒在一起,陆飒是个话痨,好像清净不到哪里去。
可是和有好感的人呆在一起,聊天或是不聊天,喧闹或是不喧闹,心里都是高兴的。
“要是把扑克带过来了就好了,”陆飒把懒人沙发拉出来,丢给林森和唐堂,把毯子找出来,给了林森,“那我们在这里也可以打扑克了。”
不一定是玩德扑,玩斗地主也可以,他们三个人,刚刚好。
“这里可能也会有扑克吧,”唐堂东望西望,找这个房间的暖气开关,“不过你们还想玩扑克吗?”
陆飒问得出来,当然那也是有点儿想玩。
唐堂悄咪看一眼林森,看林森走到窗边站定,他又往窗外看。
刚才萦绕在耳边的欢呼或是猜疑都已经褪去了,唐堂看着林森的背影,心里慢慢也泛上来一点儿宁静的感觉。
林森在看什么呢?
唐堂终于找到暖气的开关,开了暖气之后,脚步情不自禁地往林森身边走去。
也终于,走到林森身边。
城堡建在绿鸟岛最高的位置上,从城堡上每个能往外看的地方看出去都是看山看海看树顶看云。
一望无际的景色藏在巨大的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外,这房间对着一片没什么灯光的区域。
林森看见了漂亮得不似真实的银河。
唐堂也看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陆飒(反手指着自己,疑惑脸):那我看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