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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双生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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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事的竟是孟尧,”时隐摇了摇被吓得神情迟钝的贺珠玑,“受伤了吗?”

姜叙瞪大了眼睛,“温、温师弟?你这两年跑哪去了?怎、怎会忽然出现在花钿镇?”

“谁在花钿镇外布的这圈结界,怎么一碰就碎?”朱伥穿过房屋间的过道走过来问。

姜叙&殷谓:“...”

“又是谁在这圈脆纸壳上打了个狗洞啊?”

卫仪:“...”

*

“那孟尧究竟是什么人?”贺珠玑捧了碗热汤盘腿坐在贵妃椅上,“仙门通缉令上就数他的罪状最多条,还净是些稀奇古怪的罪行。”

她皱皱眉毛,想起那一排排小众的文字,什么热衷于用人血敷面美容,不过是他的诡异行为里最普通的一条。

有言传孟尧天生不举,于是便痴迷于切人屌煲汤壮阳。

还有言传孟尧曾杀人后煮成肉汤,装扮成平民百姓的模样溜进人家布善施粥的地方将人肉汤分给流民、乞丐食用。

更有言传孟尧想看人在他面前绝望自杀,挑了一户人家将府邸上下十数口人杀剩下一个,还满怀期待地问人家现在是不是可以开始想死了?于是人家就真的被他活生生吓死了。

“孟尧其实...”时隐顿了顿,“是我哥哥。”

贺珠玑险些将热汤喷出来,“什么!?”

时隐缓缓道:“我与孟尧是打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按理说我们该比较相像才是,可孟尧自幼便不太...尽人意。”

*

“哇——”

伴随着一阵婴儿的啼哭,妖主时广喜得双生子。

“恭喜妖主大人喜得贵子!”

“恭喜恭喜!小殿下出生了!”

时广笑得合不拢嘴,连连朝几位妖族元老拱手道谢,急切地脱身步入宫殿内室,拥住榻上的孟妆狠狠亲了一口,“辛苦夫人。”

“大人。”稳婆抱着刚出生的幼婴到时广面前。

“与我夫人生得一样好看哈哈哈哈。”时广看着襁褓中白白净净、浓眉大眼的小婴儿,欢喜得不得了,立即接过来抱在怀中轻轻地摇着。

孟妆被人仔细地裹在层层被衾里,闻言止不住地笑,“净贫嘴,孩子还没取名字呢。”

“我都想好啦。”时广笑意满面,“既要教他虚心自谦,也要学会对世间充满怜悯之心,隐字便挺好,就叫时隐怎么样?”

孟妆点点头,“好听。”

内室上下一片祥和恭祝之声。就在此时,角落里跪着的一位宫婢突兀地举起手里的婴儿,颤声道:“大人,这、这儿还有一个。”

“双生胎?”时广闻言匆忙朝她招招手,“快抱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小宫婢犹豫片刻,抱着怀中的婴儿跪到榻前,举到了妖主面前。

“...”时广依依不舍地放下时隐,慢吞吞接过那只丑陋的小东西,勉强抱了一会儿便借故塞给稳婆,继续回头去逗时隐,脸上这才又恢复了先前的喜悦。

时间一晃,两个小家伙都长到了五岁半的模样。

这日,孟妆带着时隐出门赴宴,独留下百无聊赖的时广和孟尧大眼瞪小眼。

时广斗蛐蛐斗得头昏眼花,偶然间抬头瞥见孟尧正乖巧地蹲在一旁看他,一时心血来潮,笑道:“小尧,来,为父来教你两招剑式。”

孟尧一时间受宠若惊,一路小跑回到屋里翻箱倒柜地找了半晌,却发现自己连一柄剑也没有。

可他分明记得时隐的房间里便有一堵专门放剑的墙,上头陈列着琳琅满目的长剑短刃,漂亮到叫人目不暇接,多到哪怕孟尧今日进去偷一柄出来、明日再去偷一柄、后日再去偷一柄,八成时隐也不屑于在意。

他找不到剑,便跑了一圈寻来根光滑的树枝,也有模有样的插在腰间,威风凛凛地回到时广面前。

时广见他这副模样也不禁被逗得哈哈大笑,握住他小小的胳膊掰正他的剑姿。小小的孩子攥着根木棍,神情故作严肃,摆着各种动作,时广笑得几乎直不起腰。

两人顶着大太阳一路玩到傍晚,晒得大汗淋漓,可孟尧依旧觉得今日是他最开心的一天。

天色欲晚,赴宴的孟妆携时隐坐着卦鸠鬼牵的华贵车驾回到妖主宫殿。

时广远远地便瞧见了一蹦一跳的小时隐,丢下木棍,张开双臂蹲在两人的必经之路上。时隐见状,迈开小短腿扑进时广怀中。

时广笑意盎然,抱起粉雕玉琢的小孩,对着他又白又软的脸颊吧唧吧唧亲了两口。小时隐没料到时广身上全是汗臭,嫌弃地推开时广凑上来的大脸,挑眉皱鼻的小模样实在可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时广欢喜得直傻笑,抱着时隐朝殿内走,“对不住哈哈哈哈,把灰蹭你身上了,为父带你去搓把脸哈哈哈哈!”

孟尧一个人被丢在殿外,看看地上的木棍,拔腿朝殿内追去。

“哟,”时广忽然察觉到地上正睁着眼睛倔强地瞪着他的孟尧,“吓为父一跳,别闹了,自己出去玩。”

孟尧不肯听,退开一步,见时广继续朝前走去,默默地跟在他腿后。

“小殿下,小心被烫着。”端着盆热水来的宫婢没注意到堪堪及她膝盖的小孟尧,险些被他绊了一跤。

时广扭头见孟尧还在跟着,冷脸道:“自己去外面呆着。”

孟尧于是听话地出去了,年幼的他还不懂什么叫难过,只是觉得自己的腿莫名有些沉重,从殿中到殿门口的这段距离也仿佛比进来时远了许多,叫他走得十分吃力。殿外空荡荡的一个人也看不见,孟尧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干脆蹲在地上看起了蚂蚁。

过了几日,妖主宫殿大办筵席,孟尧独自坐在一旁由乳母喂食,而时隐则被抱在时广的膝头,孟妆一筷子一筷子地挑着他喜欢吃的菜喂给他。

宴中,小时隐忽然爬下时广的膝盖,将一柄缀满珠宝的短刃推到孟尧跟前,“哥哥,生辰快乐。”

生辰?孟尧疑惑地看向时广二人。

时广笑眯眯地看着两人,仿佛颇为欣慰,“快收下呀,这是你弟弟特意给你准备的生辰礼物。”

原来,今日是他的生辰吗?

孟妆见孟尧迟迟不肯伸手,问:“尧儿,为什么不拿?”

孟尧眨着眼睛,平静道:“这个东西好漂亮,漂亮的东西都是弟弟的。”

时隐露出迷茫的神情,似乎是对这几个字组成的句子背后所要表达的情绪感到很陌生。

“讲的什么话?还跟弟弟闹上脾气了。”时广沉着脸上前抱起时隐,横眉怒道:“不理他,他是小气鬼,咱们走。”

闹别扭的小孩也终归长大,时隐十三岁过后便总是能在上下学堂的路上收到姑娘们塞得荷包、香囊、信件,源源不断,络绎不绝。

孟尧见状,日日早起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宛如一只发情的红冠公鸡,殷切地期待着哪天自己的手中也被塞入一只荷包、一封信件,哪怕有姑娘主动向他搭句话也好。

果不其然,这日下学后,孟尧照常迟迟不肯回屋,穿红带绿地站在学堂门口的树荫底下等待被欣赏,不多会便跑来一位娇俏的小姑娘,手中还挥着一只好看的嫣粉色香囊,气喘吁吁朝他跑来。

他自信满满地整整衣襟,翘首等待被搭讪。

“我、我来晚了,请问公子,时隐已经下学了么?”

孟尧:“...”

孟尧气得不轻,也难掩失落,一声不吭地回到屋中将自己关了起来。屁股还没坐热,门口便响起一串调皮的敲门声,

“哥,哥,哥哥哥——”

“什么事!”孟尧怒气冲冲地拉开门。

时隐兴高采烈地钻进屋内,“你一天都不曾与我讲过话了!不知是谁将我的居处给透露了出去,眼下有一大堆姐姐妹妹的堵在我屋门口,我回不去,来你这避一避。”

“回不去你找父亲、找母亲去,别来烦我!”孟尧拽住他的胳膊将他一把推了出去。

时隐还欲上前,却见孟尧砰地一声将门摔上了。

少年总是敏感又多思的,颠来倒去地回味与人相处时的某个细节是他们的常态,一遍遍地思索旁人对自己的印象同样也是他们的日常。

孟尧抓起一面铜镜蹲在门口仔仔细细地看了自己半天,又小又肿的眼睛,又塌又宽的鼻子,又厚又大的嘴巴,密密麻麻布满脸颊的痘痘,仿佛确实不尽人意,但又仿佛并没有那么糟糕,至少从某些角度来看,镜子里的自己有时也算有几分姿色。

他稍感安慰。

可下一刻,时隐的脸从窗缝底下探出来,倒映在铜镜中。

“哥哥哥——”时隐从窗户底下翻进屋内。

孟尧气得砸碎了铜镜,揪着时隐的衣领要将他赶出去。时隐见状连忙丢出一只缝得奇形怪状的荷包。

孟尧疑惑地看着他,他骄傲道:“好看吧?我亲自缝的,他们说送你荷包是喜欢你的意思,我最喜欢的人就是哥哥,因此也给你缝了一只。别生气哥哥,我方才遇到一位姑娘,她说你一直问她要手中的香囊,可她不肯给,因此你才会生气对吗?别生气,以后你想要多少荷包香囊我都给你缝,咱们不稀罕她那一只。”

孟尧生平第一次有种想挖条地缝钻进去的感觉,脸颊一阵滚烫,疯了似的将地上的荷包踩烂,“我没有我没有!我才不稀罕!你滚出去给我滚出去!带上这破玩意给我滚出去!”

伴随着孟尧逐渐长大成人,他的耳中时不时溜进来了一些令人难以启齿的流言,开始只是少数几人的猜测,后来竟慢慢演变为沸沸扬扬的议论。

孟尧原以为采取不理睬的态度假装听不见就可以熄灭流言,却不料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大家越来越蹬鼻子上脸,当着他的面也敢指指点点。

“天生不举?真的吗?”

“你怎么知道的?”

“悄悄告诉你们说,可能旁人没注意,上回咱们一块泡温泉时我偶然间在更衣室瞥见的。”

“怎么样?”

“啧啧,还没蚯蚓粗,不如牙签长。”

孟尧不想再继续听,走了一半忽然调了个弯。回去的路上但凡碰见个人他便觉得不自在,总觉得他们的眼睛在往下瞟,才走出去几步便觉得浑身都在被虱子蛰,好像自己正赤身裸体地站在众目睽睽之下,羞耻压得他喘不上气。

“孟尧!”

听到背后有人大声喊他,孟尧的勇气也跟着一散而尽,头也不回拔腿朝屋内狂奔。听到房门砰地一声被关死,他才觉得堵在心头的那块巨石被暂时挪走了一会,稍稍地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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