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问题后莫语思考几秒，点头后又摇头。

“什么意思？”裴青阳面向莫语，还没等回复的时候上课钟声就敲响了。

他分明看到对方的嘴动了动马上就要说出什么了最后又什么都没说。

最后一节课裴青阳全程在盯着教材沉思，他脑海里全是对莫语的疑惑。

示好？对用把柄威胁他而道歉？还是威胁他说可能会说出在派出所的事？

到底是哪一个！

莫语完全没有发现她旁边的裴青阳在为她烦恼，她正盯着墙面的钟表等待即将响起的下课钟声。

台上的李响眼睁睁看着第一排的莫语突然开始收拾起桌面来。

一整垒的书如一面墙挡在莫语面前，本来对方的身影被书垒完全挡住，但现在书垒以5本为一组的速度一点一点消失着。

她能清晰地看到对方在努力向蓝色帆布包装书，原本干瘪的帆布包很快鼓了起来，在装下去她都怕这些书会把包撑坏。

莫语凝视着肚子鼓出来一大截的帆布包，它已经合不上了，桌上上还有一半没有装下。

突然桌子上多了个从裴青阳手里传过来的纸条。

传完纸条后裴青阳抬头就对上李响老师和蔼的目光他乖巧地回望着，最后李响没说什么继续往下讲课。

持续关注莫语的裴青阳眼睁睁看着他送的纸条被一阵风吹落到地上，莫语低头看都不看一眼仍然盯着桌上剩余的书发呆。

裴青阳又被气到了，他憋着气回头开始用铅笔戳本子。

放学后更是头也不回就要走，刚站起来就被贺赐拉住了。

“郑老师让我把卷子给林紫珠，让你家司机捎一程。”贺赐好兄弟般就要勾裴青阳的脖子，裴青阳皱着眉头往后退了一步，正好挡在莫语面前。

“好了，知道你爱干净我不动不动。”贺赐背着书包直接把手举高表明自己的决心，“中南医院离你家很近就帮帮忙吧。”

裴青阳还没说话背后就撞上来一人，他回头就看到莫语身上挎着帆布包，两手还托着到她下巴的书籍，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明显是自己挡路了，但他就是不想让。

过道很窄但过两个小孩子还是很容易，莫语就像绕过一块柱子一样绕过了裴青阳。

出了门的莫语搬着书笔直地向校门口走去，她并不知道自己在学校里有多显眼。

矮矮瘦瘦的小孩身上挂了一个包手上还搬着一堆书看着就很辛苦，让人不禁担心会不会一下子摔了。

快到校门口时，走的好好的莫语突然肩膀上多出了个手，她停了下来回头看着跟在她身后的两人。

一个带着眼镜一个麻子脸看到她回头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小朋友，要不要帮忙啊？”

问话间手已经伸到了莫语手下，只要莫语松手这就能减少很多负担。

对面的两人笑得越发热情。

莫语冷漠地扫视着两人，抱着自己的书转身离开。

这个小插曲很快被莫语抛之脑后，她的眼里只有等在门外的妈妈。

周末傍晚，中南医院。

扎着双马尾被好好打扮一番的莫语被莫岚牵着走进医院。

刺鼻的消毒水味和人挤人混杂在一起的奇怪味道都让莫语心生烦躁，她把脸埋进妈妈的手里不动了。

正在挂号的莫岚低头一看就看到了蔫蔫的莫语，她安抚般摸了摸女儿脑袋上的马尾，在玻璃后护士的催促声中递上儿童预防接种证和户口本。

等到护士审核完开了小票莫岚才带着莫语往旁边空气流通的地方走去。

靠近大门的位置摆着两像竹子又不是竹子的植株，清新的空气从门帘中传来，莫语才缓缓放松下来。

莫岚正把小票连同户口本和疫苗本往包袋子里收，这些都是贵重东西，少了一个补办都很麻烦。

“小语等下接种疫苗可不要哭鼻子。”莫岚笑着打趣。

“不哭。”莫语歪头不明所以，她怎么可能会哭，只是打针而已。

收好后莫岚看到盯着叶子纹路的莫语内心感慨万千，小时候几个月大的时候打起针来可是扯着嗓子哭，哄都哄不住，现在都能理直气壮地说不怕打针了。

小孩子长大的真快。

“小语真棒，打完疫苗回家教妈妈做作业吧。”莫岚捏了捏女儿软乎乎的小手。

路过的一家长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莫语一脸严肃的点头。

两人都没有在意别人的目光光明正大地进行有些身份颠倒的话题，在他人一言难尽的目光中两人手牵着手开始找打疫苗的科室。

第一次来大医院的莫岚和莫语两人迷路了，满世界地找计划免疫科就是找不到。

问了个小护士才知道计划免疫科不在这栋楼，在旁边住院部的一层最里面。

两人又从四楼走到一楼，穿过花坛进了住院部才找到围满了家长小孩的科室。

尖利地哭闹声和或轻或重的安抚声骤然响起，莫岚顿了一下捂住了莫语的耳朵。

排队的人数意外的多，都排到了二楼楼梯中间。

两人走到队尾站定，即使耳朵被妈妈捂住还是能听到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莫语沉默地忍受着魔音贯耳，眼睛盯着墙面的宣传海报出神。

上面介绍着百白破疫苗的功能与接种时间，配上插图很有规劝的意味。

二楼楼道口传出一阵很有规律的高跟鞋声，哒哒哒的步伐一下一下若有若无。

女人妆容精致，剪着时髦的短发，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大牌，手上的戒指、手表同样价值不菲，她身后跟着穿白大褂的医生。

两人本来打算单独谈话却被楼下的声音吵得不得安宁，女人随口抱怨，“太吵了，就不能让他们安静一点吗？”

“国家政策刚出台要减免疫苗的价格，这几天是有些吵了，过几天大家热情就会过去。”医生解释道。

“这就是穷有穷的活法，富有富的活法的真实写照吧。”女人嗤笑一声。

听到这句话医生脸上挂上苦笑，“老百姓都是这样。”

“不说这个了，我孩子什么时候出院？”女人担忧地望向201号病房，哪里门扉紧闭她看不到什么但视线还是停在门上不动。

医生沉默片刻对201这位小患者也不知道怎么说，“林紫珠的身体很健康，只是……”

“她装病？”女人眉头紧皱地问道。

“只是她对上学落下了心里阴影，我不建议再将孩子送到特殊班级，或者做父母的多陪在孩子身边可以让患者慢慢走出来。”医生叹了口气，大部分人都不在意孩子的心理问题只认为身体健康就是全部，就算高知识分子也是这样。

“我和她父亲都有工作，只好让保姆多费些心了。”

医生还想说话却被女人打断，谈话到此为止，她已经做好了决定并不需要外人来对她的家庭指手画脚。

从二楼离开就只能通过这条乌糟糟的楼梯，女人刚走了三步就闻到了浑浊的空气她捂着口鼻一刻都不想多待。

还没加快速度衣服就被拽住，她扭头看到了扎着双马尾和她女儿一般大的孩童正阴森森地盯着她。

“顾婉清。”莫语无声地叫出这个本应该属于妈妈的名字。

即使没有声音，顾婉清这三个字咬的极重像是含着极大的怨气，这怨气也传到了女人的耳朵里。

顾婉清更迷茫了她都没见过这个小孩，对方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小语？”站在一旁的莫岚疑惑地看着女儿，她把对方衣摆上莫语的小爪子拿下来放到自己袖子上不好意思地道歉，“孩子搞错了，不好意思啊，这位同志。”

“没事。”顾婉清只想尽快离开这里，糟糕的空气还有引人作呕的味道实在让她难以忍受。

她刚下去一个台阶脚下一滑整个身体向后倒去，重心不稳之下短促的尖叫声被淹没在嗓子里。

跌下去头朝下不是骨折就是脑袋受伤。

突然后背上出现的一双手给了她支撑。

顾婉清心有余悸地望着楼梯，手上紧抓着救命稻草不松手。

“同志，你还好吧。”莫岚尴尬地扯着对方的胳膊和后背，对方抓着她胳膊的力道都让她有些痛了。

莫语板着脸抓住顾婉清的胳膊把人往外拉，她不想让妈妈和对方扯上任何关系。

顾婉清顺势放开莫岚，看清楼梯上的香蕉皮后所有的恐慌都变成了怒火。

黄色的香蕉皮被踩了一脚黏糊糊地粘在楼梯上。

“谁扔的！”顾婉清怒火中烧，凌厉的气势和光鲜亮丽的外表衬得挤在一起排队的人如丑小鸭一样，压得周遭的人抬不起头来。

没人说话，反倒是看热闹的伸着脑袋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知道了原因后更是忍不住取笑。

“你走路不看路，能怪谁？”

“这不是没摔吗？”

“一个香蕉皮而已，不用这么斤斤计较吧。”

莫岚皱着眉看着形影单只的顾婉清站到对方身边，“没素质乱扔垃圾差点害人摔倒，受害人心里有气不能被说是斤斤计较吧。”

看着妈妈都站在了顾婉清这边，莫语黝黑的眼睛闪过一丝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