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孙本想引荐黎先生与他师父,没想到九叔对师父也感兴趣。
又见黎先生收拢了一波小弟状的学子,知他正忙,遂就主随客便。
一场宴会下来,宾主尽欢。
高谈阔论至三更,欢声笑语方歇。
别庄什么都没有就是地方大,太子妃早就让人备好了厢房,好安置醉酒的学子。
时辰不早了,不好夜行,大多数选择留宿叨扰,相熟的三三两两结伴歇下。
像九皇子、太孙师父、姜氏等人这样的贵客,另有安排。
将人全部都请进了内院,歇在太孙的住所里。
太孙的安置与当年太子一宫四院的规格一致。
六皇子八皇子时常来做客,有几间屋子是清洁备好的,不失皇室风范。
姜氏独得两间上房,黎云缨领着锦翠杏儿一间,兄弟二人一间。
很快院中又送上了热茶热水,被伺候着梳洗一番后,各自熄灯就寝。
她喝了不少,但经风一吹,已醒酒。
脑袋里开始思索,太孙看起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人性和善。
重点是儿子们喜欢他。
听他们谈话下来,政见理念至少暂时是相合的。
太孙和含光确实一见如故,聊得很好。
两人都是海纳百川的性子,无拘无束,任凭喜好而读书。
一个佛前开慧。
一个有意散养。
心性皆是随性散漫的。
年岁又相仿,即便今日才初见,就算一见不如故,往后自然能成为之交好友。
就是那个什么太孙的老师,看样子是个假道士!
别又是个转搞什么歪门邪道的,等明儿酒醒了,还需多多观察。
假道士正在太孙房里与九皇子切磋棋技。
手谈,不分伯仲。
太孙打着哈欠,茶添了一杯又一杯,不敢撵人。
最后还是太子妃带人前来借着送醒酒汤的时候,将相互较劲的二人劝下,夜深了先歇息吧。
九皇子方才谢过大嫂的醒酒茶,被人领到安置处。
无机道人也同太孙告辞,近日将要外行出游。太孙诧异了片刻,只说请他保重。
九皇子解了袍子,脱光了进温泉池子泡着,闭眼歇息寻思:
这应该是老八住过的,只有他一心做富贵闲散的安逸王爷。
养神之际,外面传来通秉:
“殿下,太子妃令人送了衣物过来。”
这个大嫂心倒是细。
九皇子嗯了句,意思是让人放下。
岂料那不懂事的丫头,径直闯了进来。
他见过太多不守本分,想爬床的,可眼下正是他挑选正妃的时候。
不能闹出桃色新闻。
更要警惕防范陷害。
“大胆,谁让你进来的?
九皇子一喝,婢女被吓跪。
哆嗦着答话,三分秀丽也失颜色:
“是,是太子妃娘娘令奴婢过来伺候的,请殿下怜惜奴婢。”
既怕他,还敢来挑衅!
郑承睿顿时没了兴致,“滚。”
“奴······”
“还不快滚。”
九皇子扔出帕子,激起水花,像是要吃人的模样。
女婢连连后退:“是殿下息怒,奴婢······”
姜芝桂望着那未灭灯的院子,有一丝犹豫与纠结。
京中时下最红的两个烫男人:九皇子、太孙,就在眼前。
王国公府的丫头应该下药成功了。
今夜将是最好的时机,选谁,不是问题,是值不值得此时献身。
姜芝桂在宫里做贵妃的时候,女人们没事就闲聊皇室的八卦,其中也听过九皇子的陈年旧闻。
说他的外室,那个王小姐是如何得逞的。
先是丫环投毒,将他迷惑,在选妃的关键时期失了神智。
然后王家小姐装成书生的模样成功混入,与九皇子□□好,圆了一厢情愿的痴梦。
生米煮成熟饭后,九皇子既心软又心狠。
三言两语将人拿捏,许了个外室的存在,连个侧妃的位置都没给。
所以,这便是姜芝桂将押宝在他身上的原因。
一个有野心又能狠心的皇子。另外长得好看,不亏。
姜芝桂如是想:若我今夜趁机截胡,彻底征服了九皇子。
匡扶他登基取得宝座,天下不照样是我的。
这么一寻思一合计,越发觉得可能性很高。
而且今日她本有意在人面展示,却被黎氏打脸,若是传到九皇子那边,或许会有影响,不如就先把关系做实了再说。
她踱步而来,正巧看见一个女婢从房里被轰了出来。
九皇子正在发火,一院子侍卫也防不住这群胆大包天的小丫头片子。
因为出了刺客,都去追贼去了。
猛然抬眼看见“姜含赋”,九皇子小有惊讶:
“是你。你怎么来了。”
“学生听着有刺客,担忧殿下安危,就,就情不自禁······”
姜芝桂躬身作答,话没说完就咬唇不语,像个小娘子一样。
这让九皇子生出了一股异样感。
许是正在议亲的九皇子最近一直装洁身自好的人设,长时间没接近女眷的原因,他没有多。
反而寻思着总比房里有个女的好,用个书童下下火也是常有的事。
九皇子扶额,令道:“进来。”
姜芝桂就知道会如此,她挑衅地冲旁边被赶出门女婢无声地笑了笑。
王大小姐哭得我见犹怜。
也顾不上脸面了,直接表明身份,再表心悦之情。
九皇子对如此生扑的女人如何生得出好感,头疼不已。
正好,姜芝桂上前一步对上他的视线,抢话道:“是,殿下,学生正好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殿下赐教。”
王小姐就眼睁睁地看着姜芝桂,进了九皇子的房间。
正好此时九皇子的随行书童如厕回来,见又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板着脸怒斥:
“还不快滚。要叫人拿板子撵你不成?”
回过神的王小姐吓得拔腿就跑。
房中,姜芝桂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空气里弥漫着皇室专属的龙涎香,和一股若有若无的迷情香掺杂其间。
姜芝桂心下大喜:
李承睿他果然着了道,哼,狗男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适才一句高扬的“有刺客”像流星拖着扫帚尾巴划破天际。
黎云缨正半梦半醒,一个机灵睁开眼睛,翻身起床。
她嘱咐锦绣看好孩子们。
随即,从绣花的篮子里操了把剪刀就摸出了门。
正好看见隔壁开门的崽子,一手将姜含珏的头按回去:
“护好你哥,还有院中女眷。”
披风帅气地往肩头一甩,三两下系好带子,不由分说地借着柱子跳上了屋檐。
动作快得像一只夜猫,更像是匍匐狩猎的猎豹。
姜含光打着哈欠探个头出来,就看见一抹残影。
抬手安慰小弟:“歇着吧,娘亲在,用不着你出手。”
已经习惯了。
一个比天底下大多数老子都厉害的娘的存在。
姜含珏听话地没有跟去,保持警惕。
以保护院中安危为己任,他开始守夜,替母亲担心大后方的责任。
夏夜透亮,一点影子都不藏。
黎云缨紧盯着那点黑影,闪出凌波微步。
她在屋顶追,九皇子的侍卫在院廊里跑着去堵。
很快,檐上又跳出一人,是那个假道士。
呵,好像还是个练家子。
黎云缨看着假道士几个潇洒的鹞子翻身,飞檐走壁如履平地。
他在秀技!
好骚的道士!啧啧啧。
黎云缨屈指吹了个响哨,然后打起来手势。
意思是合作,你往右,我在左边,一起包抄!
对面点点头,看起来是听懂了她的意思。
于是两人见那小贼要逃之际,一起出手。
相当默契地选了同一条路径。
两人一挤,碰撞中踩到了一片碎瓦脚滑。
许是自动承认错误,道士见她要摔地了,勾着她腰身一转,想要救人,救不到帮她垫背也行。
一时不防却被人从后方偷袭。
两人裹在一起,掉进了一个狭小的天井。
那小贼乐得哈哈大笑,那做了个挑衅的手势,伸出食指勾勾手,意思是说你们来呀。
气得黎云缨火气直冒。
越挣扎越起不开,两人都像往上爬,却越缠越紧。
被猪队友拖后腿的她恼了:
“不是让你往左,我往右,听不懂就说听不懂,瞎点什么头!”
男人喘着粗气,暗哑的声音劝道:“别动。”
大夏天的本就穿得单薄,肉贴着肉的距离,被困的两人气息纠缠在一起。
黎云缨察觉不对。
艹,臭道士。
气氛莫名地尴尬。
黎云缨:“你不是修道的,火气这么大?”
无机道人冷静了片刻,盯着那微微泛红的侧颜,白净的耳垂雪里透红
他一本正经答:“非清修。”
果然是假道士。
狗男人想占老娘便宜,想得美。
黎云缨伸手将人推开。
却被一把扣住,那胸膛直接毫不客气的抵了上来。
很硬。
对方再次强调,“别动。”
“我是男人。”
黎云缨抬手去抹自己标志性的八字胡,没摸着。
糟糕,出门太急。
把胡子落下了。
看出她的窘迫,男人没有拆穿。
只暗哑低沉地在人耳边轻笑了一声,“我也是。”
两人都没动。
既然都是男人,就没必要忸怩。
黎云缨输人不输阵,面上坦然,内心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
她不好过,自不会让旁人好过,展开嘲讽:
“呵呵,那道兄口味可真重。”
对着男人也能起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