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骆马市第三人民医院顶楼忽然传出剧烈的爆炸声，离几千米外都能看到滚滚浓烟，消防队刺耳的警笛声呼啸闪过寂静的街道，市消防队队长绛先宇全副武装逆着逃生的人流冲进大楼。

“人群都疏散了吗？爆炸原因是什么？”

“都不清楚，我们没找到人……队长！有人袭击了我们！”消防队的这名普通的消防员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作为非武装部队竟然会遇到持械歹徒！他躲在药柜后面按着头盔，恍惚间向闯入了《少林足球2099》的片场。

绛先宇沉默了几秒钟，他的职业生涯十年也没遇到这种事，“对方使用了武器？”

“热武器！至少三架轻机枪，双方正在交战！”他则是那个池鱼，“叫其他人别上来我想办法撤出去，这不归我们消防队管。”

“上面还有群众没撤下来。”绛先宇看了眼楼层序号，第三人民医院层数为地上十层地下两层，电梯早已停运，“还没练习上医院负责人吗？”

频道内滋啦滋啦响了几声，对讲机凑得太近了，“喂？”“……这不是在打电话！”“对、对不起！我、我是院长的秘书。”

绛先宇：“我需要知道为什么会有持械歹徒袭击医院，为什么会在顶楼发生火拼，顶楼还有多少医护人员和病人没有疏散，院长在哪里？没在国内还是联系不上？”

“联系上的，”男秘书披着小毯子接过热茶喝了一口，“院长在顶楼呢。”

绛先宇：“他受伤了吗？情况怎么样？”

男秘书：“院长没有受伤，他带着骨科的两个主任压制住了敌人的进攻，掩护我们撤离了。”

“……”

沉默，是今夜的消防队。

频道内上上下下近百人纷纷沉默了，你说院长他干了什么？

绛先宇翻了翻院长的资料，这位院长年近六十岁，定向医学院出身，履历亮眼，曾有连续30个小时没下手术台的传奇经历，体力惊人不说，年纪也很惊人。

“他怎么……”算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楼顶浓烟滚滚，陆续疏散病人和医护在消防队员的安抚下慢慢冷静了下来，住在离顶楼比较近的病房的病人回忆道：“说起顶楼我们这些人都挺疑惑了，我住院一年多了也知道点情况，顶楼没有步梯，电梯只有专门的卡才能上去，一般人都不知道上面有什么。但是我偷听到院长的电话内容，顶楼有一个神秘的病人，院长就是监视他的。”

消防车附近的临时营地充满了浓浓的八卦气息，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有护工说：“我听说就连打扫也是院长亲自来，传言上面住着的是不是哪个身份神秘的大佬。”

“还有可能是那什么……禁脔。”这人挤眉弄眼，一副你们懂得的神情。

绛先宇拿到了名单，病人医护都疏散完成，嗯，真正的。

正在此时，几辆黑色的野马急刹车停在消防车前面，数个全副武装的人下了车，胸前的标志是绛先宇没见过的式样，他走上前去问：“你们是哪个部门的我怎么没有见过？”

“你不需要知道，现在这里由我们接管，你迅速带着群众撤离！”对方冷硬粗蛮的态度让绛先宇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我是市消防大队的队长，我有权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那人打量了一番绛先宇，发出意义不明的嗤笑，“随你，但是现在我们要进去了。”

绛先宇被后来赶来的警卫拦住了，“别冲动，这不是咱们该管的事。”

“可是他们——”

“老绛，你也年纪不小了，怎么还这么天真，听我的，疏散群众才是我们该做的事。”

十楼

自发生爆炸后顶楼迅速降下了厚达十厘米的钢板封住了所有的窗户，院长带领医院的骨干用药柜等钢结构的设备搭建了掩体，抵抗着异种的进攻。

“没想到这些杂碎真的敢袭击医院！离宗这么说我还不敢相信！他们是疯了吗？就不怕伤害到沈呰！”

“对面是训练有素的职业人员，我们撑不了多久，为今之计，不如先杀了沈呰，让他们前功尽弃！”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院长说，“但是别忘了，这是我们离异种之谜最近的机遇，哪怕我们死在这里也要把沈呰安全交给裁判所。”

“该死的，对方也预料到我们绝不会让沈呰死，反而还要保护好他，才这么肆无忌惮地宣泄火力！”

“这些大夫还挺厉害啊，连重狙都有，他们有多少弹药来着？”

“足够打一天一夜。”

“那不是没完没了？队长，听我的，让我给他们来一炮，我计算过爆炸半径了，绝对不会伤害到救世主一根毫毛，再说了，他所在的病房就算正面挨上一炮也没什么问题。”量子炮扛在肩上，薱蝶跃跃欲试。

现在双方都有默契休战，硝烟还未散去，胡队长苦口婆心劝说：“你为什么要跟过来？你记不记得自己只是个后勤人员啦？”

薱蝶马尾辫一晃，眼神坚定地像要入伍，“明知道战斗人员数量不足我却退缩，还算得上救世军的一员吗？”

“可你只是个会计啊！”

“叫我终结者。”

薱蝶擦了擦还没冷却的枪管，“离宗什么时候到呢，我的大炮已经饥渴难耐了。”

楼梯下层传来一阵稳健的脚步声，不疾不徐的好像要登基。

众人心头一凛，暗道：来了。

从一楼走上九楼，离宗的气息都没乱，他身后跟着裁判所的五名追猎者。

“总部有命令，如果有必要，清除十楼除沈呰外一切生命体。”

离宗神情未变，像是也不在意那些医生的性命。十楼的三维图出现在他脑海里，“双方都是五个人，异种都是人形，别杀错了。”

这个追猎者冷哼一声，“不用你来说。”

除了燃烧的硝烟，十楼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安静地像火药桶被点燃引线的一刻，直线距离还超过十米，离宗忽然动了，异种的防御工事宛如纸片，薱蝶还没眨下眼睛，量子炮的炮管就被一只手堵住了。

薱蝶睁大了眼睛，看着停滞半空的离宗，谁也没想到他会选择正面突入！

“炮很好。”他五指用力，炮筒瞬间被扭成了麻花状。

话音未落，胡德合金刀横扫过来，腰斩！

离宗在半空中不可思议地扭曲身体，违反人类极限的姿势避开了必死无疑的一刀。

胡德并不恋战，救下薱蝶后暴退到掩体后。

“卧槽！他变强了！刚才我们那一套连招模拟里起码能让他重伤！这崽种怎么向背后长了眼睛！”薱蝶差点爆粗口，作为救世军的头号大敌，技术开发局早把离宗的行为模式研究了个透，怎么进攻、怎么防守、他的后招……早在数万人前仆后继浴血奋战解析完毕。

但，离宗变强了！思维、反射速度、对战场的敏感程度都变得更精准，好像在他们成长的同时他也跟着成长了。

太可怖了，所有人都感到寒意袭身，然而，时机来不及让他们深思，离宗再次动了，身形更加鬼魅。

“他提前觉醒了！！！”薱蝶大喊。

“啪、啪、啪。”离宗轻轻鼓掌，他像一座黑色的山挡住所有的阳光，过硬的皮靴把碎成一片片的地砖踩成粉齑，“看来你们比我想象的更了解我，真是荣幸啊，我亲爱的异种们？”

“妈的这个疯子觉得吃定我们了？”

但是面对一个觉醒者，不知道他觉醒多长时间了，但他们这些人没有一个是觉醒者，一个天赋卓绝的觉醒者绝对有实力把他们全部留下。

“薱蝶。”胡德咬了咬牙，“记住我们的任务，不要惧怕牺牲，给雇佣兵留下充足的时间。”

“不打算投降吗？我们可以谈一谈，我有很多筹码可以和你们谈判！”

胡德冷笑一声，他全家都死在了第一次大灾变里，他和罪魁祸首可没什么好谈的，“你当我是什么人，救世军没有一个孬种，谈判？拿你的头来谈！”

他抓到过超过一百个异种，每个都悍不畏死，不管怎么用刑都没吐出来任何有效情报，逼急了就是毫无意义的呓语，他猜想可能是异种的语言，裁判所和彩色片都有自己的语言学家，为了破译异种的语言，然而这么多年还是一个词语都没破译。

“虽然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看来我们的谈判破裂了。”

他要动手了。

离宗的变种能力已知的就有六个！取决于他接触了什么不洁之种，他的命运被污染到什么程度，野兽公司早在数十年前就向本世界投放了不洁的种子，接触之后能活下来的就能成为觉醒者，或者说，异化。

救世军藏了几枚不洁的种子，也有勇者触碰过，但结果就是异化的后果完全不可控。

……

三小时前，值夜班的护士打着哈欠，催促同事尽快换班。保安巡查了一番没发现什么异样，于是站在F9电梯口等着电梯升上来，一如从前那样。

他吹着口哨等了十几秒钟，灯亮了，保安揉了揉眼睛，心想夜宵是吃猪脚饭好还是牛肉面好。

电梯门缓缓打开，一枚烟雾弹滚了出来，瞬间就喷吐出黄色的烟雾。

“啊！！”

人们尖叫着，顿时警报声响起来。

电梯只能上到九层，想去十层必须有专门的电梯卡。

救世军没有选择盗取卡片，而是融化了电梯的天花板，割断绞索，像壁虎从墙壁边缘爬了上去。

“轰隆——”电梯笔直下坠的负一层。

巨大的声响吵醒了所有人，人们后知后觉意识到电梯坏了，于是翻个身接着睡。

没几分钟，楼顶传来更剧烈的爆炸声，以为是恐怖袭击的人们连鞋子都来不及穿，连滚带爬向医院外跑去。

几人爬上十层后脱掉了伪装的运动外套，露出里面的黑色作战装备，胡德抖了抖袖子，两把泛着蓝色光晕的枪就落在他手中，他把墨镜摇上去，说：“我们上吧。”

“砰——嘭——”胡德倒飞出去砸塌了一堵墙，半个身体陷入药品柜里，各种颜色的小瓶和药片噼里啪啦地砸了他一身。

另一边，离宗慢吞吞的放下腿，他身边横七竖八倒了好几个人。

薱蝶抓着量子炮的手被齐整整地削断了，此时已然出气多进气少了，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任谁也没想到他们这个精英小队竟然被离宗一个人全端了。

“杂碎……”薱蝶努力唾弃他，可由于高度问题，口水回落到他自己脸上。

“噗嗤……”

“…………”她想去死。

哦，她就快死了。

薱蝶阂上眼，表情安详。

不远处碎裂的石板地砖水泥块里爬出几个人来，为首的那个头发白了一半，眼镜也碎了一片，破破烂烂挂在身上的白大褂证明他是个技术精湛的老大夫。

“老朽差点死了。”老大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容满面地走到离宗身边，“年轻人，好本事啊，抓住了这些异种足够你当上审判长了。”

离宗嘴角翘起一个明显的弧度，“承你吉言。”

老院长说：“这些人疯了似的进攻，他们从哪进来的？”

“地下，他们挖穿了地基。”

此时，大部队也终于从楼梯爬上来了。

他们拱卫着离宗，“阁下。”

离宗命令道：“带走。”

“哎哟！”老院长忽然喊了一嗓子，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离宗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只见女异种竟然牢牢咬住老院长的小腿，牙齿穿透夏季衣衫刺入肉中。头破血流都没让老院长喊疼，这女异种的牙齿竟然如此锋利。

离宗蹲下来，捏住薱蝶的下颚，重重一掰，下巴就被卸了下来，“牙齿没有必要留着，我会叫人帮你拔掉的，不，还是我自己来。”

他握起拳头，一拳一拳砸向薱蝶的两侧脸颊，直到满嘴牙齿都被砸了下来。

其他人静静看着，眼中并无同情，异种都该死！

薱蝶疼的脸都在抽搐，碰到神经了，止痛针根本不管用，她浑身痉挛，但闭着的瞳孔却很冷静。他们的任务是佯攻，原缠和柯榛乔负责营救沈呰，但推演出问题了，离宗的实力变化得太快，他们根本没有拖延多长时间，而柯榛乔和原缠也不是离宗的对手，她必须抓住一切机会把消息送出去！

为此，她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这次的意外，就说是瓦斯爆炸、”离宗还打算说些什么，但忽然顿住了，因为他感觉到了。

隔着硝烟扮做的舞台光幕，他看到了一道人影。

或许是真的，亦或者舞台效果。

因为这个人是如此的不真实。

这身影突兀的出现，一半的身躯还藏匿在虚空中，只有一半身体凝实。

他缓缓转过了身，眼眸充满了神性，刺得离宗几乎基因链崩溃。

就是这个目光！看他做虫豸，他潜意识中无数次被这道不可逼视的目光凌迟。

不是病房里的那个人，是真正的沈呰——

离宗目光冰冷血腥，足以让任何猛兽畏惧——

他是，诋毁者，沈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