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意识到,他只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罢了,无论多么早熟,但在那冷静和沉稳之下总会带着脆弱和无措的。只是,虽然很少出现,可是现在偏偏在我也很需要安慰时出现,要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抚慰,真的很让我抓狂。我摇了摇头,我不是十几岁的孩子,不应该与他计较这些。
我摸摸他的脸问:“疼吗?”他摇摇头,沮丧说道:“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我比不上他,如果是他,也许会照顾你更好。”他毫无意义的莫名话语让我莫名之火上窜,突然又烦躁了起来。
我闷声问道:“那你想如何?要觉得我们不合适得话,是不是考虑把我送给他吧。”
他有点吃惊望着我,讷讷道:“对不起,我……我只是很愧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是自己心烦气躁,便不想再说什么,躺下来休息。
当我小睡片刻醒来,他仍在呆呆望着我,脸上伤痕犹在,让我有点不忍。见我醒了,他摸摸我的脸,问道:“饿不饿?”
我摇摇头:“中午仙道看着我吃了满满一大盆饭,我恐怕到明天都不会饿了。”
他想了想问道:“那要不要坐一会儿,还是躺着休息?”
我依然想躺着,看着天花板发呆。他突然握着我的手说道:“别那么伤心了,养好身体,我们以后还会有小丑鱼的,很多个。”我心里一动,更伤心了。
我猜一定是那晚老天听到了我的心声,奇怪地违背了巡游者的特性,让我的身体里有了那个不知男女的小丑鱼一个多月,虽然自己并没有明显的感觉,但总也让我满足一下,体会一下,成就了我的圆满,我应当感谢上天才是。
见我流眼泪,他又安慰道:“不要哭嘛,身体还没有好呢,结婚前我会保护好你的,我们结婚后就可以努力生小丑鱼了。”他皱着眉头勉力向我笑着,又更像几分丑鱼。
我在医院又呆了几天,回家后仍觉得没有恢复好,就又给老师打电话说我咳嗽咽痛,又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深津在我这里呆了快2周,我回去上学的时候,便也叫他回去了。
深津来后的2周时间仙道没有出现,没有来看我,他在全国大赛回来后便因为出色的表现被大学联系,平时他的学习态度尚可,成绩马马虎虎,虽不算学渣,但肯定不算拔尖的,如果能直接被学校录取那肯定是最好的。我知道这段时间他会很忙,忙于提交各类的材料。
周末无事,我决定去看看仙道在干什么。我想他周末一般在家和钓鱼的概率差不多一半一半,我便先去了海边。果然远远地便看到他懒洋洋的坐着打哈欠,我轻轻地跑到他身后,刚想推他一把吓吓他,他忽然转过了头,倒把我吓了一跳……
我很没劲地抱怨道:“想吓吓你,结果倒被你吓了一跳呢!”他呵呵一笑说道:“我就觉得背后有人,你动作太大了。”我不满地说:“不管,吓到我了,我今天要钓到鱼才回去。”
他迟疑了片刻,起身坐在身后的石墩上,把自己的小凳子往前挪了挪,让我坐下。我坐下双手握杆,他帮我一起握着,我心里有些异样。
原来和他钓鱼的时候,他总把我环在自己的身前,贴得很近,暧昧而亲昵,而此刻他虽然依然环着我,礼貌自持却让我有种生疏感。也许是我怀孕的事情,终究让他下定决心与我明晰交往的距离,这也未尝不是好事。
我摇摇头,觉得自己真是矛盾又多虑,明明他很自制地退回去,觉得很不习惯还要追根溯源找原因的人却是我,实在是不应该,我真是贪心。
我们面朝大海,都没有说话,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感觉,但我一边说服自己这样很好很规矩,一边按耐不住心里的失落和不自在。
身后的仙道突然开口道:“还是靠近一点吧,这样反而觉得有点尴尬。”不等我回答,他便用一只手拉着我的小板凳往他身前靠了靠。
我的后背再次似有似无地靠着他,他双手在我身前交握,我坐在他围成的圈中,回到这种让我们更习惯的距离。这该死的暧昧感,原来我和我们竟如此习惯,原来我所想要的并不是他真的退到那么远的位置,我对自己有点失望,还有点鄙视。
“仙道……钓到鱼了吗?”远远的我听到很熟悉的声音在叫他,他回过身去,我没有回头,因为坐在他身前,回头也是被他挡着看不见的。等那人走近,我探出头去一看,原来是宫城,臂弯里勾着彩子。他们俩看到我,不,是看到我们俩都愣住了,脸色难堪。
我也有点尴尬,不知如何解释,干脆闭口不言。四个人两两相望,似乎该说些什么,但都不好开口。很诡异的沉默后,彩子挥挥手道:“我们还有事情,先走了。”
待他们离开,我有种五味杂陈的感觉,我明知道他们没有那么多嘴,绝对不会搬弄是非,但是……但是这充分说明,在旁观的眼里,我和仙道的关系不正常。
我挠挠头,松开了握着竿的手,双肘撑在膝盖上,支着脑袋一声叹息。
“怎么了?担心什么吗?”他的下巴搁在我头上,声音平静淡定。
“说不清楚,倒不是担心,他们又不是那种爱说闲话的人……只是……只是……”我想了想还是决定问他:“你觉得,我们……我们正常吗?”
“不正常。”
“哦。”果然他也是这么看的。
“那……”我不知道我能问他什么,因为我脑子有点乱,竟不知道自己想如何。
“你依然很爱深津一成对吗?”他平静问道。
“嗯。”我想了想又没头没脑问道:“那所以……?”
但显然他能明白了,叹了口气答道:“你依然爱他,我依然没有希望。但是我却依然没能放得下,所以……所以只能继续不正常,这对我来讲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不是吗。”
我沉思了一下,没有思出结果,他又说:“其实,你负担也不用那么重,你毕竟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我也不会做,在你不爱他前不会做。我们不正常,但好歹并没有犯错。”
“那我们现在呢?”我依然没有理顺。“现在?错了吗?赤木队长这样教晴子钓鱼的话,就算樱木也无话可说吧。”嗯……虽然知道他在强词夺理,赤木根本不会用这样在姿势教晴子钓鱼,但我依然被他说服了,既然我想不清楚,那便相信他就是了。
就这么气氛暧昧的坐了会儿,说实话我并没有什么不自在的,甚至觉得还不错。我想了想又问:“我还像妹妹么?”
他缓缓摇了摇头:“不像。”
“一点也不?”
他想了想说:“脑子想让你像,心里做不到。”
顿了顿他又说:“其实,我很后悔。”
我有点疑惑:“什么?”
“我第一次看见你吃冰淇淋的时候,我在窗外看了很久,不是因为你像小团子,对你好也不是因为那一点点的相似。我知道你没有男朋友我很高兴,但是我渐渐发现你对我似乎也没有那种感情,当你和我说没必要对你那么好,我有点慌了于是才搬出了团子。”
他叹了口气又说道:“你相信了,所以后来我们之间的关系总在往兄妹之情上靠,其实哪怕是团子我也未必能这样待她,会相信因为像我妹妹才对你那么痴迷的,这世上大概只有你了。我其实一直想改变,但你总会躲,我怕吓跑你,就总是在哥哥和追求者之间反复横跳。”
他摇了摇头:“……后来深津就出现了,你说你有男朋友了,我就知道太晚了……其实我曾经有过机会,如果我像他一样直接,一样坚持,不要迂回,也许我也有机会。”
他自嘲的笑了笑:“我也想过,你很爱他,我知道他也很爱你,我做陪在你身边的哥哥也很好。但心总比脑子诚实,脑子想骗自己,心偏偏不愿被骗。你知道那天那个孩子撞到你,我看你闭上眼睛失去意识,我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后来医生把你推出来,你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当医生告诉我你经历了很痛苦的手术身体很虚弱的时候,我快疯了,我从寝室拉出深津的时候,我恨不得揍死他。”
他双手紧了紧,把我往他怀里揽了揽。“我也是男人,当然明白……知道他不愿意做保护,我以为他性格沉稳深爱你,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但没有想到会这样……”
他低下头,下巴从我的头顶移到我脸颊边,我有点慌,他的脸贴着我,见我有点紧张,温柔说道:“别怕,我没打算怎样,我知道你还是喜欢他。”但是他别过脸,迅速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又转回去继续用脸颊贴着我。
我心里已经乱成一锅粥,明明这样环抱着我,明明还亲我的脸,明明和我说了那么多,他没打算怎样……?
但我似乎自己就是个没有什么打算的人……对于他的行为,我也总是听之任之,不拒绝也不接受,不主动也不反抗,我总是在心里犹犹豫豫,一边爱着深津,一边又不舍得放开他,我真的是很渣……
我曾经还是心意坚决地拒绝过的,那是因为我知道他还会在我身边,但实际上我是放不开手的,我贪心已极,根本不愿让他从我身边离开。我要和深津在一起,却还想要他在身边,我心里骂了自己一万遍贪心、自私、三心二意。
但是我还是默默接受了自己的无耻,我一点也不想改变。我决定厚颜无耻到底,开口问道:“我该怎么办?”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不知道啊。”
我无奈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他又笑了笑:“没怎么办。”
很好,很是他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