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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 6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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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下省的官员可以说是除内侍外离陛下最近的官职。

——比如裴允、杜妍这类谏官,就是归属于门下省。虽然一天到晚都在弹劾,有时候连皇帝吃了什么都不放过,但怎么能不算是离陛下近呢?

门下省衙门在禁中,共设给事中四人。

诸晴估摸着恐怕自己当多久的官,他们就要骂多久。

但是又同在一个衙门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诸晴还觉得这颇带些趣味。

每天看着裴允吹胡子瞪眼的。

诸晴这几天除了时不时收到一份弹劾她的奏章——因为全篇是指名道姓弹劾的她,一式两份的奏章,其中一份就直接送到诸晴这里。

诸晴一开始还会写几句“吾当勉之”的客套话,后边就直接批个“阅”扔到一旁,反正不管自己说什么,只要她还在做官,多的是人骂她。

陛下不松口,就算这种奏章把诸晴埋了都没用。

除了这些小事,诸晴在门下省几乎没遇到别的事情。

她的职责主要是封驳、顾问、谏议。

不过到任才几天,没遇上圣上下诏;门下省的侍中令只在她就职那天,来跟她认了个脸熟;谏议更别说了,现在满朝谏官最大的话题就是她了,她要上书谏议,恐怕会被所有的谏官追着骂。

所以诸晴在门下省,大多数时候就是跟同僚们挑拣奏章,将违误者驳回,并把其它部门相应的奏章择出来,待小吏将这些奏章各归其处。

有时候正挑着,身边的同僚就会递给自己一封奏章。诸晴一看,弹劾自己的,便先揣进袖袋中,待闲暇时再写“阅”。

诸晴也会直接捡选到通篇弹劾自己的奏章,顺手盖个已阅,都不用麻烦别人挑拣给自己。

她知道张弛有度,这个官职已经被她谋来了,剩下的还需要徐徐图之。

更何况,诸晴也心知肚明,如今的情形,其实不过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罢了。

建兴帝被穹王摆了这么一道,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诸晴替他顶了骂名,建兴帝必然还是要对袭爵制度动手。诸晴提了第一次,倘若再提,容易引火上身,后边就看哪个勘破帝王心意的人,斗胆上奏了。

今日挑了一天奏章,诸晴回兴安坊的路上都在想自己看到过的奏章内容。

其间有不少关于闵田收尾之事。

半月前,这个案子就差不多了结了。闵都外的良田作为赃款被追回,因年代久远,当年失地者如今难寻,户部上书经陛下审批后,便设置凡能拿出当年票据、证明田地归属的,皆可领回自己的那块地。

也是因为发生了亭原君那件事,建兴帝想以此再挽回些名声。

是以这些良田最后还是没能全数进到皇帝口中。

不过这些地在收缴前,它们背后的主人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犹如守宫断尾,虽不致命,也够穹王心疼一阵子了。

若是按门下侍郎先前的奏章所策,恐怕穹王可以毫发无损、隔岸观火。

这叫想通这一切的建兴帝,对门下侍郎也心怀不满起来。他觉得虽说诸晴也是瞎折腾,但她若不折腾这一下,都不能剜下穹王身上这块肉。

诸晴揣度着皇帝心思,一抬眼瞧见门口蹲着个人。

这回何如没在诸晴门前睡着。

——他上次睡着也是因为被关在屋里,时时刻刻都在惦记着有人能给他开门,生怕他们夜间悄咪咪进来察看他的情况,而自己睡死过去。

诸晴看见何如时脚步一顿,不知为何生出了些回避的心思。

但她还是径直向何如走去。

何如热切地望着诸晴,只是瞧见诸晴毫无波澜的双眼,竟生出了“她兴许会越过自己进去”的念头。

好在诸晴还是在他面前停了下来,略俯身行礼。

这是同辈礼,何如虽不情愿,觉得这是假客气,但还是回了礼。

他对诸晴委屈地诉苦道:“我寻了你许久,亭……”

何如猛然顿住,他想起诸垣将将下葬,不敢再提,只道:“我爹娘不肯与我说你去了哪儿,我找了好几个坊,问了好多人,都没找着你。”

“那你如何知道我住在这里的。”诸晴问道,声音里不带过多的情绪。

何如自然听出了诸晴这话宛如顺口问下,他心里忐忑了一番,嘴上却老实作答:

“兴许是天天看我在外边找,我娘看我可怜,告诉了我。”

他在努力向诸晴卖可怜。

诸晴却笑了声,道:“你怎么傻乎乎的,去找个从前认识的人,裴阅、陆肃、苏沣、苏珉他们,总能问到我现在住哪儿的。”

“我忘了。”何如低头道。

他大抵已经有一年,不曾有正常的活动了,成日里守着诸晴,日常比诸晴这个怀着孩子的人还要枯燥乏味,他却乐在其中。

何如兴许都快记不清苏珉的模样了。

诸晴叹道:“常言道:一孕傻三年。只是怎么傻到你头上去了?”

但接着诸晴便想到,自己确实也做了傻事、害了父亲性命,她的神色渐渐淡了下去。

如今与何如相顾无言,只是站在晚风中,沉默以对。

终于还是诸晴先开口道:

“何如,你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去过你以前的日子,去和朋友出去耍去,也别再来纠缠我了。”

诸晴看着何如亮晶晶的眸子暗了下去,缓缓地偏移了视线。

“阿晴,你这话是不是和当时一样,说来……”

“不是。”诸晴打断了何如的话。

“我父亲以其性命为我谋得一官半职,如今我也算得偿所愿了。”诸晴避开何如的视线,又道:

“我如今挣脱泥沼、如鱼得水,只求你放我一马,休要苦苦相逼。”

真可笑,当年她以为嫁人便是踏入泥沼,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借着父亲的命,走到自己曾无比期待的位置上。

何如张了张嘴,可是看着诸晴身上崭新的官服,说不出半句话来。

好半天,他看了眼诸晴的宅邸,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对诸晴道:“那我入赘进来如何?”

何如越想越可行,兴致勃勃地说道:“我不求仕途,入赘进来,不会有夫家关系对阿晴的仕途有妨碍。我还能在家里照顾娘。阿晴如果担心有孕影响,我们也可以不行周公之礼。”

诸晴为他这样的念头失笑,何如这是真不把何城的面子当回事。

世人皆谓赘婿一事有违伦理、有伤风化,只有穷困潦倒、无力承担娶亲费用的家庭,才会把儿子“嫁”出去,且看何家万贯家财,哪里需要“卖儿子”?

“阿晴,你别不要我……”何如拽了拽诸晴的衣袖,官服上绣三章,很是华贵。

诸晴捏住何如的手腕,道:“何如,你不要佑儿了?你要抛下佑儿,入赘我家?我将佑儿交给你,你就这样待她?”

何如瞪着诸晴,赌气道:“是她娘先不要她的。”

诸晴的神情冷了下来,不再同何如纠缠,径直向家去。

何如赶忙拽住诸晴,央道:“我错了,阿晴。我……我带着佑儿一块入赘进来好了,改佑儿为诸姓。”

何如一向很会“随遇而安”,提到这个又来了精神,兴致盎然地对诸晴道:“诸姓是国姓欸,让佑儿姓诸也不错。”

诸晴真是对何如这个顺杆子往上爬的性子无话可说——她甚至都没用给出杆子,他能自己搬来一个再向上爬。

诸晴憋着笑掰开何如的手,对他道:“你真想入赘,先过了何大人那关再说。”

反正她不介意有个人,前来与她分担言官的唾沫星子。

入赘一事,大安虽未明令禁止,但不合礼制,更何况还是户部侍郎之子要入赘给如今“风头无两”的诸晴?

何如当然知道这过不了何城那关,可他就是想赖着诸晴再说会儿话,哪怕是胡话。

不论诸晴说了什么,他只择自己愿意听的,一厢情愿的拉着诸晴。

诸晴看出了他的想法,正色道:“何如,你到底有没有听明白我先前说的话?”

看着诸晴无动于衷的神情,何如知道自己再难插科打诨、蒙混过关,只好收了手,望着诸晴转身进了宅子,大门在他面前合上。

何夫人瞧见何如无精打采地回了家,虽然知道他这是吃了瘪,但心中却暗喜了起来。

她听说了最近关于诸晴的传言,虽然与她所识模样相去甚远,但人言可畏。何夫人自然偏心自家人,不希望何如再和诸晴沾染上关系。

但是何如又是个死心眼,硬要往诸晴身上贴。

如今看这情形,估摸着是吃了闭门羹,被诸晴撵回来了。

何夫人心里虽开心,但不知为何又泛起了些心疼。

这心疼不像是对她那不争气的儿子,更像是对那位与她算不上熟悉的前儿媳。

她以己度人,只觉得诸晴颇有些孤立无援的凄凉。

结果何如在房里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跑去找何夫人,问她自己可不可以入赘到诸晴家里去。

他自觉爹娘不必自己养老送终,他在何家只是个拖累罢了。

——他倒不觉得自己在诸晴家里是个拖累。

在诸晴面前嬉皮笑脸的,回来以后何如一琢磨,越想越觉得可行,真找亲娘来问了。

“我要你养老送终确实得被你气死!”何夫人斥道。

这样胳膊肘不顾一切往外拐的家伙她还是头回见着,气得何夫人挥着笤帚将他撵回了院子里。

自何如大了后,难得看见何夫人同他这般鸡飞狗跳的场景。

晚间何夫人将这件事同何城说了,何城对此倒是没什么看法。

他暗道:只能说诸晴待何如还有些情谊,不愿意将何如拉下水。

何如是何城独子,诸晴若是接了何如的心意,与他纠缠在一起。即便没有什么入不入赘的名分,日后诸晴在官场上出了事情,也容易连累到何如,届时同朝为官的何城便不得不帮衬一把。

不过何城没想到,诸晴另有一番考量。

诸晴不想何如过多纠缠,有何城推测的几分在里边,但更多的是诸晴不想因此事与何城有所关联。

她要自己在建兴帝眼中,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孤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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