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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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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旷的街道上,一辆马车疾驰而过。

莟娘握紧缰绳,手心粘腻冒汗。

马车经过北城门,后边王宫侍卫穷追不舍。

“北城门也关了!”

片刻之后,马车内才传来姜索阳沙哑的声音:“绕!”

莟娘咬牙,用力一甩马鞭,加快了速度。

“你们怎么搞了这么大的动静出来?”她没忍住骂道。

没有人回应。

莟娘只好专心致志盯着前方道路。

马车内,

本就不宽大的车厢因为挤了七个人而变得格外拥挤,也因为莟娘那句问话而陷入沉寂。

戚风紧紧盯着靠在顾让身上的人,眼眶通红,过了一会儿,他才注意到顾让身上大大小小的伤,那支断箭,至今也未处理。

姜索阳和荆欢也受伤不轻,戚风满面愧色,双膝一弯竟又要下跪。

姜索阳手里还钳制着绥王,看见他这副样子就心烦,不由启唇:“受不起,别跪了,这里也没地给你跪。”

戚风顿时无措地僵在原处。

姜索阳啧了一声,干脆眼不见为尽,扭过了头。

他对面是挟持着珍妃的荆欢。珍妃同样惨白着一张脸,顾让估计用了很大力气把她摁在窗框上,她的喉咙直到现在还肿着。相比绥王,她还算镇定,只是低垂着湿漉漉的长睫,咬着唇,在这样的场景下竟然也显得我见犹怜。

这不,他手里的绥王即便怕得要死,也一脸心疼地看着珍妃。

背上传来一阵刺痛,姜索阳回过神,瞬间戒备,目光锐利地扫向身后,却见戚风举着一个瓷瓶,小心翼翼地往他背上洒金疮药。

“……”

姜索阳其实有点无语,但也由他去了。

“东城门也关了!”外头莟娘道。

四面的城门紧闭,与前几晚迥异,分明是蓄意为之。

姜索阳一想又气得肝疼,“拿开,不用你假惺惺!……继续绕!”

马车再度加快。

戚风置若罔闻,执着地在他背上洒完了一整瓶药粉,而后挪到荆欢旁边,变戏法似的变出另一瓶开始处理他身上的伤口。

荆欢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再绕下去,城里的百姓都要被惊动了!”莟娘又道。

顾让掀起窗帘往后看了眼,道:“把他丢下去。”

“谁?”姜索阳一愣,揪起绥王的领子,“他。”

“嗯。”

姜索阳没有迟疑,提着绥王的后领掀开马车的门帘一脚就把他踹了下去。

绥王痛呼一声,狼狈地打了几个滚,却很好地绊住了马车后的追兵。

侍卫们急忙停住脚,生怕踩到他们王上。他们手忙脚乱地扶起绥王,就听绥王指着即将消失在道路尽头的马车跳脚道:“追!把寡人的爱妃安然无恙地带回来!否则寡人唯尔等是问!”

侍卫们分出一支护送绥王回宫,余下则继续追捕。

另一边,马车仍在疾驰。

车厢内,一直安静的珍妃却忽然开了口。

“你们不远万里来到绥国,冒着性命之忧就是为了救一个废人?”她的喉咙受损,声线带了一丝沙哑,即便如此,听起来竟也诡异的别有韵味。

戚风愤怒地瞪着她,看起来恨不得当场把她杀了。

姜索阳正用纱布绕住顾让的右臂,而后握住箭镞一用力,快速将箭杆拔了出来,他眼疾手快,用纱布堵住伤口两端,另一手伸到戚风面前。

半响感觉掌心里仍空空荡荡,催道:“发什么呆?药呢!”

等戚风回神把金疮药给他,他撒了厚厚一层在顾让伤口上,再用纱布缠住的时候才有空回道:“你管得着么?”

珍妃轻笑一声:“是管不着,就是替你们不值罢了。”

她柔若无骨地往荆欢身上贴,一手向后抚上他的大腿,“你们还这么年轻,若是为了一个废人丧命于此,多可惜。”

她的手停住,再无法动弹。荆欢钳住她的手腕,向内一扣,“咔嚓”,利落卸了关节,随即,她的指缝间掉出一根极细的银针。

姜索阳捡起银针,见针尖泛着青黑,脸色微变,喝道:“别耍花招!”

言语之间,荆欢已将她另一只手腕关节也卸了。

珍妃痛得冷汗涔涔,却咬着唇没出声。

荆欢手腕转动,将她转了个身摁在车厢壁上,匕首紧紧贴着她的咽喉。

他定定瞧了珍妃一会儿,眼底晦暗不明,正当姜索阳怀疑他被珍妃的美貌迷住了时,他道:“好久不见。”

“阿姐。”

姜索阳大惊失色,当即按上了剑柄,却见顾让仍老神在在地端坐着,圈在赵开腰腹上的左臂纹丝不动。

他疑虑窦生,到底没拔剑架到荆欢脖子上,只警惕地观望着。

荆欢恍若未觉,朝怔忪失语的珍妃笑了笑:“或者说,好久不见,绿鹂。”

他用来伪装的妆面早已因汗花了,皮肤一块微黄一块雪白,很难不惹人注意。

绿鹂震惊地睁大眼,良久嘴唇翁动:“瑰阿昙?”

荆欢没否认,看了顾让一眼。

绿鹂没错过他这一眼,面容有一瞬的扭曲:“你违背了我们的誓言……”

她吐出一句话,音节古怪,难以听懂。

姜索阳盯着荆欢,试图从他脸上看出这句话的好坏,可惜后者面不改色,问:“阿哥还好吗?”

绿鹂表情愈发扭曲,眼中闪过一抹恨意,她死死咬着唇,瞪着荆欢没说话。

荆欢也沉默下来,又看了顾让一眼,似乎是得到了某种指示,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倏忽抬腿,直接将绿鹂踹下了马车。

这一下始料不及,连莟娘都被吓了一跳,但她没空关注这个,急道:“前面是十字路,往哪边走?”

绿鹂摔下马车使得后面的追兵再次驻足,等他们搀扶起绿鹂再追上去时,只见十字路口处停了一辆空马车,而里面的人不知所踪。

“他们肯定还在王都内,分开追!”

追兵们分成三支队伍,跑向十字路口的三个方向。

……

漆黑小巷内,几个黑影穿梭其内。

“总不能一直这么绕下去,”姜索阳竭力平稳呼吸,失血加上长时间奔走,就算是铁打的人也扛不住,“王都出不去,我们得暂时找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

“去我家,”莟娘道,“我家能躲。”

姜索阳看了前头背着赵开的戚风一眼,“他去过吗?”

“去过,怎么了?”

“那就不能去。”

莟娘一愣,从这句话中品出了一丝不对味,但没追问:“去我爹那里。”

“也不行,”追兵搜查动静很大,隔着几个街巷也能听到,姜索阳勉力保持镇静,“如果我们运气好今晚躲过一劫,但到明日,那些官兵肯定会挨家挨户搜查,恐怕很难躲过。”

他的话让莟娘开始焦躁,一时也没了主意。

姜索阳看向最前面带路的人:“顾让,你怎么想?”

顾让停下了脚步。

她的刀鞘丢在了王宫里,因此拿刀的时候很小心,负于身后,以免伤及他人。此时却横刀于身前,看着前方。

几人紧跟着停下脚步,见状也紧张起来。

但见小巷尽头凭空出现了一灰衫男子,手执长短双剑面朝他们。

姜索阳瞬间拔剑出鞘,灰衫男子却徐徐开口:“几位误会了,我不是来抓你们的。”

姜索阳摸不清他的意图,便没有贸然回应,上前几步,一把剑坚定地挡在几人身前。

灰衫男子继续道:“我只是奉家主之命,来助几位脱此困境。”

“你家主是谁?”顾让的声音非常嘶哑。

“大王子,赵拓。”

姜索阳皱眉,不动声色退到戚风旁边,压低声音:“能信吗?”

戚风茫然地摇了摇头。

姜索阳啧了一声,手中的剑依旧没放下去。

灰衫男子并不意外:“家主只是想救自己的弟弟。”

姜索阳狐疑:“你家主想救弟弟,为何早不出手?”

灰衫男子道:“家主平日亦受诸多掣肘。”

姜索阳还欲再说,却见顾让收刀走向灰衫男子,似乎是看出姜索阳的疑虑,她道:“来不及了。”

姜索阳一惊,这才注意到追兵搜查的动静愈发近了。

现在只能赌,姜索阳迟疑一瞬,收剑入鞘,只是手还牢牢握在剑柄上,打算一有不对便先发制人。

灰衫男子转身在墙壁上摸索片刻,墙上便倏然出现一个一人高半人宽的黑洞。

——赫然是一条密道。

“几位请随我来。”语罢率先侧身走了进去。

密道里非常黑,所有人进来之后,灰衫男子在墙上按了一下,身后的门随之关闭。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火把,成为了密道里唯一的光源,之后便沉默地在前面领路。

顾让几人也沉默地跟在后面。

一晚上发生了太多事,他们所有人都精疲力尽,若是灰衫男子所言为虚,实则想对他们来个瓮中捉鳖,他们连有没有一战之力都很难保证。

密道又长又绕,走了起码大半个时辰,灰衫男人才停了下来。

须臾,前方出现了一道与入口如出一辙的口子,微弱的天光透进来,驱散了方寸黑暗。

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

走出密道后眼前便豁然开朗。

庭院开阔,迂回的廊房与宽大的亭子泾渭分明。亭子立于湖中,湖面上绰绰绿荷飘摇,尽头假山秀丽,假山与亭子、亭子与湖岸间连以平桥,四周草木萋萋,水声潺潺,院中玉兰林立,花香扑鼻。

而此时他们所处的位置便是假山前。

——大王子府邸竟有暗道与市井阡陌相连。

亭子中,身形高大、浓眉阔目的男子站起身,微微一笑。

“凌越公主,久仰大名。”

姜索阳依旧没有放下戒心:“我们公主做了什么,能让你们一个个都对她说什么久仰大名?”

赵拓微笑着道:“也没什么。只是我弟弟意识不清的时候总爱叫你们公主的名字,叫得多的时候,日日夜夜都在叫,旁人听了难免动容。”

“我们也实在好奇,令他回到故国仍旧念念不忘、魂牵梦萦的会是怎么样一个人。”

“所以,你们就故意设局引我们公主来。”姜索阳咬牙切齿。

赵拓闻言也不恼,好脾气地笑笑:“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话音一转,“个中原委三言两语道不清,你确定要站在这和我交谈吗?你们身上的伤,还有我弟弟的身体,再耽误下去可未必受得了。”

“我府上的大夫正候着,”他看向顾让,侧身,“请?”

……

顾让背上的几道伤是莟娘帮着处理的。

莟娘是个人精,一路上姜索阳对戚风的态度,他和赵拓的几句交谈,让她猜出了个大概。

她看着顾让皮开肉绽的后背,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无意间,她又成了王后和珍妃算计顾让的一环。

想张口致歉,顾让已经走到屏风后了,赵拓准备周全,大夫、厢房、热水、衣物样样不缺,逐客的意思明显,莟娘不好再待下去,临关门前还是忍不住嘱咐道:“你沐浴的时候注意些,别碰到伤口。”

血沾到了头发上,顾让花了点时间沐浴,赵拓准备的衣物不是很合身,她扎紧腰带,没管袖口,出门就见莟娘站在隔壁屋门前,踮脚往里张望。

不远处姜索阳和荆欢凑在一块,前者皱眉说着什么,但后者心不在焉,眼神飘忽,瞥到她时一愣,下意识要走过来,刚迈开脚步便顿住,朝她干巴巴笑了几下,便移开目光回应起姜索阳。

莟娘显得忧心忡忡,顾让走到身边,她才回神,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殿下好像在里面,我……我不便进去。”说完往旁边挪了几步,不再挡在门口。

赵拓给赵开准备的屋子很大,花梨飞罩分隔出左右侧室,顾让进去后左拐,才看见了围在木雕架子床前的几个人。

赵拓负手而立,目光莫测地盯着床榻,身旁显然是大夫打扮的中年男子微弓背凑向床榻,伸出的手却僵在半空。

再旁边,是略显无措的戚风。他抬着手,一手拿着湿巾布,一手拿着黑色长布,姿势有些滑稽。

注意到顾让来了,他张了张嘴:‘我只是想给主子擦擦身子。’

他从床前让开,顾让才看见赵开。

他蜷缩在床榻角落,身上宽大的披风被人解开,又被他拢着盖在身上,偏着头,额头贴在内侧床架上,长长的黑发将侧脸挡得严严实实,只依稀能见松垮领口露出的几块过分白的肌肤。

“他不让大夫碰,也不让我们碰。”赵拓转头看她,“我弟弟我能照看,你脸色不好,不去休息休息?”

受伤对顾让而言是家常便饭,她不是很在意,拿过戚风手里的黑布和湿巾布道:“我来吧。”语罢坐到床沿,探出手伸进披风下摸索。

她伸手的时候露出了手腕上的红绳,赵拓挑了挑眉,深深看了她一眼。

顾让找到了赵开抱在膝盖上的手,赵开很抗拒,抖得厉害,不停往后缩,但他身后就是床栏,退无可退,于是只能把自己蜷缩得更紧。

顾让抓住了他的手,轻声道:“赵开。”

她叫他的名字后,赵开会变得安静,她不懂为什么,但这招很管用。

这次也不例外。

顾让俯身过去,整理了一下披风,一直盖到下巴,然后把黑布重新绑到他眼睛上。

赵开偏过头,干裂的嘴唇微不可见地动了动:“你是真的……”

“是,我是真的。”顾让缓声道,“让大夫看看你。”

赵开怔忪半响,却缩了缩下巴,将脸埋进了披风里。

顾让微顿,垂眸看着他的头顶:“你们都出去吧。”

戚风抿唇,转过身一瘸一拐地出去了。赵拓的目光落在他后背上,挑了下眉,对于他此刻的听话颇为意外。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顾让一眼,又看了眼安顺异常的赵开,也转身出去了。

两道脚步声先后远去,顾让道:“只有我和大夫了。”

赵开却没有动,反而将自己埋得更紧,甚至被顾让抓着的那只手也开始挣动。

顾让蹙了下眉,语气中不自觉带了丝强硬:“赵开。”

赵开的手不再挣动了,反而轻颤了下,但即便是这样,他也仍旧缩在角落,表现出了十分的抗拒。

顾让抓着他的手,强硬地伸到了大夫跟前。

赵开一滞,随即疯狂地往后缩,他的五指紧握,腕骨凸起到像是要戳破皮肤。但顾让的手就像铁钳一般牢牢桎梏住他,令他动弹不得。

互不相让的拉锯使得伤口崩裂,很快,他的袖口晕染出几抹血迹。

顾让啧了一声,直接把他的手臂摁在床上,另一手覆上去掰开五指,抬眼看向大夫:“把脉。”

“这……”大夫犹豫不决,同样急得冒汗,可赵开的手臂依旧紧绷,他没法诊脉。

不消多说,顾让也明白过来,好似耐心耗尽,极为冷淡地说道:“赵开,我不想打晕你。”

大夫微微张开嘴,诧异地看着她。

赵开的手臂却放松下来。

大夫见状连忙将手指搭了上去,随即,他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半响,他收了手,面露复杂,看着顾让欲言又止,似是在斟酌用词。

顾让没有立马开口问,而是卷起赵开的袖子解开纱布,露出整条手臂。

待看清后,大夫倒抽一口凉气,错愕不已。

“怎么会伤成这样!?”

“另一条手臂还有两条腿也是同样伤势,”顾让冷静道,“要怎么治?”

大夫勉强平复心绪,凑近了仔细查看伤口,良久直起身叹了一口气,看了赵开一眼,对顾让道:“姑娘,借一步说话。”

顾让缠好纱布,跟着大夫出了屋子。

屋内静谧下来。

床榻上的人迟缓地收回手臂,抬起手放到眼前扯落黑布,明亮的天光刺入眼帘,一下逼出了他的泪水。

可他的表情却十分麻木。

隔着朦胧的泪水,他神色木然地看着自己的手。

——这只惨白枯瘦的手因为手臂无力而不住颤抖,上面布满细碎伤痕,指甲因为长时间未修剪而异常尖锐,有的因为放血时疼痛难忍抠抓地砖而从中间断裂,甚至指甲缝里也都是血渍。

这是一只脏污、丑陋的手。

他摸上自己的脸,从凸起的颧骨摸到干裂的嘴唇,再摸到干枯打结的发尾。

他微直起身,任由披风滑落,抖着手拉开衣襟,看到了自己突出的肋骨和凹陷的腹部。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这种时候……

顾让是真的……

顾让是真的……

顾让是真的……

可他多希望她只是一个泡影……

他呆呆地枯坐着,双手无力滑落身侧,眼睛因为明耀的天光而疼痛难忍,泪水汹涌而出,可依旧没有缓解这种针扎般的疼痛。

外头的交谈声模糊,隐约传来大夫叹息般的话语。

“这位公子,到了阴雨天恐怕会很难捱啊……”

赵开抬起手,颤抖着想要拉拢衣襟,可倏忽,他顿住,偏头看向床外。

顾让站在花梨飞罩下,静默无言地看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

赵开如同惊弓之鸟,无言地、歇斯底里地想用披风把自己盖住。

他的动作激烈,两只袖子和两条裤腿上很快弥漫开猩红的血迹。

他疯了一般地在内心乞求,别看他。

他不该出来的。

可为什么……

他没有听见铃铛声,没有听见顾让特有的脚步声。

他不受控制地再次抬头,泪水模糊了视野,可他依旧清晰地看见顾让空空荡荡的衣摆。

没有铃铛,也没有红穗子。

顾让的眼神里也没有嫌恶,只有平静和……陌生。

是因为他的模样变了吗?所以顾让这样陌生地看着他。

不……

她的陌生是因为……

“你又忘了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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