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宋书玉走远后,“公主,你有没有觉得这府里的人好像对待五公主有些不一样?”
她拍着大狗子的头,“哪不一样?”
“怎么,五公主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宋如宁随口道:“也许是她在这里待的时日有些久,大家对她更熟悉。”
纯枝皱眉:“五公主一直在这里住着也不合适吧,她是以什么身份长久待在这里呢?”
宋如宁笑道:“你怎么了,她是五姐姐,就是在这里一直住着有什么关系?”
“公主以后才是这王府的女主人,难道一点不介意?”
“我介意什么?”
纯枝想了想:“万一,奴婢说万一,万一时日久了,她看上王爷怎么办?”
宋如宁吃惊,“不会吧。”
“公主可别忘了,在你没来之前,五公主就已经在这里了,古话不是说日久生情吗?”
宋如宁看着走远的背影,她一直记得钱柏说的那句话,他喜欢宋书玉那样的,低声道:“那小钱子怎么办?”
“公主……您好歹想想自己……。”
“感情这东西不好勉强的,她若是真看上王爷,王爷也看上她了,那他们郎有情妾有意,我总不能破坏别人感情吧,反正我和萧缙也没成婚,又不是真的夫妻,一切都来得及。”
“.......公主看得真开。”
宋如宁讪讪道:“那我还能怎么办,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着他娶我?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得是。若是为了男人伤了姐妹之情,不可取。”
纯枝反问道:“假如若是王爷移情别恋,真的和五公主之间有点什么,公主难道一点都不难受?”
宋如宁长长的睫羽闪了闪,如果真是那样,她大概也是难受的吧,毕竟这一路走来,箫缙默默为她做了那么多,淡然道:“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也留不住,感情这东西是勉强不来的,何况我相信箫缙。”
“五公主一直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她能在这府里待上一辈子吗?”
“想那么多干嘛,五姐姐自然有她的归处。”
转弯的地方,刚好碰见萧缙正往这边走,她有些心虚,连忙收脚躲在廊柱后面,纯枝懵懵道:“怎么了公主?”
“嘘,别出声。”顺带将纯枝往这边拉了拉,奈何藏獒的体积太大,尤其是看到箫缙,拉都拉不住,直接将她从柱子后面给带出来,整个人往箫缙怀里倾压过去。
手上是温软的触感,她抬头正好对上箫缙清冷的眸子,宋如宁松了手,站直身体讪讪道:“那个。。咳咳。。好像有点感冒呢。。额风寒。。我先回去了。”
箫缙忽然温笑道:“还在生气呢。”
宋如宁看着平日里阴沉沉的箫缙竟然面带笑容,还笑得很好看,就像是冬日盛开的红梅,撩拨着心弦。“呃,你......”她一时间有些卡壳了,想起那晚滚烫的亲吻,一时心跳加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箫缙旁若无人的将她带入了怀里,圈着她的手臂更紧了,凑过去道:“你什么?”
他穿着蓝色的束腰长袍,外罩一件裘衣,她能感觉到箫缙灼热的气息。
佟年忽然过来道:“王爷,有紧急政务处理。”
箫缙松了松手,宋如宁趁机挣脱道:“你忙,你忙,我先走了,政务要紧。”狗子也不要了,带着纯枝从小路绕道走了。
萧缙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对着身后人道:“叫宋姑娘来书房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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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她闲来无事,正在屋子里翻着杂书,纯枝慌慌张张过来报说:“五公主受伤了?”
她忙坐起身,放下书籍道:“伤哪里了?”
“说是腿。”
宋如宁站起身,紧了紧衣服,急忙就要往外走。“先别说了,去看看。”
等她到了别院,屋子里的光线并不是很明亮,甚至有些幽暗,袅袅白烟环绕在空气里,淡淡的檀香味很是熟悉,隔着缦帘那影影绰绰的身影瞧得并不真切。
她掀开垂帘,宋书玉乌黑有光的眼眶里水波盈盈,苍白的脸上带着淡淡惆怅。
“午时那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
宋书玉轻蹙蛾眉,软若无骨的手搭在腿上道:“不小心摔了腿,不碍事。”
她看着绑着纱布的腿,上面还渗着血迹,心疼道:“还说不碍事,都已经伤成这样了。”
宋书玉叹息一声,缓缓道:“真的没事。”
宋如宁关切道:“在哪里摔的,怎么这么严重?”
宋书玉默然,片刻后望着窗子上的镂空窗花道:“雪天路滑,不小心从台阶上滚下来,只是这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好。”
“五姐姐安心养着就是,不管多久,都要好好养着,腿伤可开不得玩笑。”
宋书玉清丽的脸庞上添了些忧愁,沉吟道:“只是又要麻烦别人了,我好像总是在给别人添麻烦。”
宋如宁颇有些不解,打断她道:“姐姐说什么,什么叫添麻烦,你现在腿受了重伤,自然要好好养着。”
宋书玉蹙眉,将手搭在绿色的锦被上,道:“这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好?”
“一日不好养一日,两日不好养两日,总会养好的。”
从别院出来的时候,她疑惑道:“五姐姐到底是在哪里摔的,怎么会摔断腿了呢。”
“听说是在王爷的书房门前。”
“嗯?”
她记得箫缙的书房前是有台阶,可是也没有那么高呀,就算是不小心滑倒了,也不至于摔断腿才是。“先不管那么多了,五姐姐受了伤,着人好好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小心侍奉着。”
夜晚,星月暗淡,廊下几只灯笼在夜色里闪着亮光,底座下的流苏随风摇摇晃晃,照映着书房里的身影忽明忽暗。
萧缙坐在伏案前写写画画,见宋如宁在门前蹑手蹑脚道:“进来。”
听见他的声音,宋如宁还是有些慌神,定定神,吐了口气,从外面走了进来。尽管刚才她已经做了很多心理建设,这会看见萧缙还是怯生生的。
书房里,烛火摇曳,隐约有些香气,萧缙半低着头,手上依旧没有停下来,直到他写完最后一个字,落笔,才将墨笔放下,见宋如宁心不在焉的绞着手上帕子,倦怠道:“过来。”
宋如宁隐约觉得这声音有些不对,抬步走了过去,烛光下他的神色有些疲惫。
“五姐姐摔伤了。”
他淡淡嗯了一声,沉吟了会道:“你去看过了?”
宋如宁点点头,“看过了,摔得还蛮严重的,我见你门前的台阶,也没有多高。”
萧缙默了默,声音透着寒气道:“不用心看路,就是容易跌倒。”
宋如宁瞧着他:“你怎么听起来有些冷漠,她可是我五姐姐。”
萧缙道:“那又如何?你很在意她吗?”
“我当然在意,她可是我姐姐。”
“那你是在意她,还是在意我?”
?宋如宁疑惑地瞧着他,这话里酸酸的,不懂他吃哪门子的醋,道:“当然在意我五姐姐。”
萧缙瞧着她的眼睛道:“她虽然是你姐姐,你真的了解她吗?也许在她心里又是另外一个想法,为什么要管她?”
宋如宁后退一步,提着嗓音道:“你和你的哥哥们关系不好,干嘛就认为我姐姐也是如此,你冷漠就算,还想我跟你一样,我不可能不管她的。”
萧缙揉了揉额头,似乎有些烦躁,一把将她按在腿上道:“我今天心情不好,能不能不说这些?”
宋如宁坐在他怀里,心绪起伏,借着灯火,他眼睛里红血丝明显,她声音软了下来:“你怎么了?”
萧缙吐了口气,只道:“朝堂上的事,又多又烦。”
“那就停下来,好好休息。”
萧缙看着她的脸颊,沉了半晌道:“如果有一天,我和萧璇青必须你死我活,你选择谁?”
她心里咯噔一下,嗓子里好像忽然失声了,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萧缙看着她良久,“没关系,你可以不回答,我知道这很为难。”
宋如宁眨着眼睛:“你们,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
萧缙握着她的手,捂了捂,沉声道:“过两日,鸿冢山朝拜,准备下。”
正月十五,是苍离一年一度的大日子,要去鸿冢山为黎民苍生祈福。一连下了多日的雪,天终于放晴了,只是空气里的寒气尚未散去。
宋如宁穿着厚厚的大氅,站在府邸门前,等着车马过来接的时候,她打开车帘,只见萧璇青坐在里面,她面色沉道:“怎么是你?箫缙呢?”
箫璇青道:“他先走一步,我来接你。”
她冷声道:“不必了。”
“如宁,难道我们之间非要这样吗。”
“这都是你选择的。”
她正准备放下垂帘,萧璇青半起身道:“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宋如宁瞧了瞧四下,一辆车马也没有,想了想反正也就是一会的工夫,倒要听听她能说出什么花来。
马车里,宋如宁只低着吃东西,闷闷地也不说话。
萧璇青正襟危坐,眉目舒展,仔细端详着她。
宋如宁被瞧得有些不耐烦了,“看够了没有,有什么话快说。”
萧璇青道:“你就这么排斥我吗?”
“你以为!”
萧璇青道:“我们之间就没有和解的可能吗?”
“有!”
她瞳孔微张:“什么?”
“除非你死了。”
萧璇青无奈道:“如宁,我是你母亲。”
宋如宁斜目注视着她道:“你只是生了我,又没有养过我,温贵妃才是我母亲。这些车轱辘话来来回回讲,我都说腻了。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她沉声道:“关于你的婚事。”
宋如宁:“?我的婚事关你什么事”
萧璇青问道:“你真的喜欢箫缙吗?”
宋如宁手心顿住,愣了愣。
萧璇青朝后靠着,道:“可是他的身份注定无法做大禹的主人,而你只能嫁给未来的苍离之主。”
宋如宁有些不服气道:“凭什么,就因为他身上流着大禹的血,别忘了,我也是。”
萧璇青道:“你们不一样,我为苍离奉献了一切,总得有回报的。你是我的女儿,让你成为苍离的皇后,就是最好的回报。”
“我看你魔怔了,满脑子都是身份,地位,皇后,什么皇后不皇后的,我只知道我宋如宁即使嫁人也一定嫁给一个我喜欢的人。那萧恪都三十多岁了,家里妻妾成群,难道你想让我嫁给他?”
萧璇青不以为意道:“他是最好的人选,有妻妾又如何,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大可以让他把那些人都杀了。”
宋如宁眉心皱成一团,厌烦道:“你杀人怎么跟杀小鸡似的,说杀就杀,至于你说的什么皇后,我没兴趣。”
箫璇青道:“箫缙不适合你。”
宋如宁打断道:“你别说话了,没有一句我爱听的。”
为了不激怒她,箫璇青果真不说话了,銮驾里一时有些安静
约么过了一个时辰,马车已经停了,外面有人报说,“到了。”
萧璇青开口道:“今日待在我身边,哪里也不准去。”
宋如宁跳下马车道:“我有腿,想去哪里就去哪。”
正当她准备走的时候,有甲衣侍卫过来阻住她的去路,萧璇青道:“今日,踏踏实实待在我身边。”
面对五大三粗的侍卫,她也没办法,鼓动着嘴巴“哼”了声。
茫茫的山野间一片雪白,松树上的雪像一团团松软的鹅毛。银白覆满山间,天地连成一片,分不清边界,只有身后那一串串清晰的脚印,如密麻细碎的花叶,点缀在大地上。
山巅上有一座寺庙,远远望去金色琉璃瓦上覆盖着厚厚霜雪,整个镶嵌在深山里,寂寥幽深。寺庙里的和尚着装素雅,手持佛珠,庄重肃穆地在大殿前迎接他们到来。
萧璇青双手合十道:“大师。”
法师鞠躬道:“阿弥陀佛,一切准备妥当,长公主请。”
人群里,萧缙一身银色大氅,挺拔的身躯有些清弱,凝眸望着宋如宁的方向。宋如宁对上他的眼睛时,他又将视线移到了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