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不说吗？”狱神摸摸鼻子，“我仔细想了一下，我在祠堂做的事和佛祖好像没什么关系。”

“有关系。”鱼鸢子看着他，眼神平静，但狱神有种衣服都被她扒光了的心虚感，又听她语出惊人，“你的祖宗们让你把自己干的好事说出来。”

不用狱神，弹幕就先扣起了问号：

【牌位这种死物还能代表家里的祖宗说话吗？默默看向我姥爷的遗像。】

【诶诶诶，主播，你拿别的忽悠狱神都行，但别拿人家家先人乱说啊，太不尊重了！】

“我的祖宗说话了？”狱神一下子就精神过来了，刚要提醒对面不要拿他的祖先开玩笑，就瞄到他家祖宗的牌位好像泛过了一道冷光，好像在警告他乖乖听话一样。

鱼鸢子给狱神解释：“人故去后一般会魂归地府，但如果族人一直坚持供奉，香火充足，那供奉的牌位种可能会保留先人的少许意识，以福佑后人。”

“所以他们也看到我……”狱神单手捂住脸。

“嗯。”鱼鸢子点头，看了看公交车车站指示牌，“客人，请抓紧时间，我还要兼职。”

狱神放下手，幽幽地看着鱼鸢子，艰涩地开始坦白：“大概几个月前吧，我来祠堂上香的时候，发现贡品少了很多，我听说附近好像在闹黄鼠狼，就找人上门装了那种可以充电的防护栏。”顿了一下，补充说明，“我要的是那种安全电压，我试过，只是麻了一会儿，不会有生命危险。”

说着，他还举着手机对着外面拍了拍，给鱼鸢子看他花重金装的防护网，鱼鸢子看了一下，能看出来防护网的质量很好，但对客人家里发生的事情作用不大。

狱神也是这么觉得的，小声嘀咕：“花了很多钱，工人忙活了好久，结果目前为止就电过我一个人。”

【哈哈哈黄鼠狼还没电到，你先替黄鼠狼试了一下，大家快替黄鼠狼跟狱神说谢谢。】

【所以最近你露娜总断大是被电的？OK，理解了。】

狱神把手机拿回面前：“装了防护网后，我家的贡品还是一直丢，后来我只好安了监控。我这个人特别讨厌家里有摄像头，要不是没办法我真不想这么做，我当时怀疑能绕过防护网的必定是比黄鼠狼更聪明的生物，而且我家慢慢丢的不只是作为贡品的食物了，还有其他东西，所以我怀疑是有人进到我家里了。”

提到丢的别的东西狱神耳朵又有点红。

随着狱神讲述，弹幕也正经起来：

【狱神你可是主播诶，怎么还那么讨厌摄像头？现在家庭监控很普及了，我家就有，为了在我上班的时候看我家狗狗干嘛了。】

【其实也正常，家庭监控很容易泄露隐私。但要是家里进人了，那还是得安。】

【家里进人真的好可怕，狱神你要保护好自己啊！】

“经过我几天的蹲点，我终于在监控上看到了小偷的真容。”狱神想到了什么，轻轻笑出来，内勾外翘的桃花眼本来就很好看，这么一笑把他的粉丝都迷晕了，“原来是几辆可爱的小猫。”

【狱神，你笑起来真好看，但我还是得替猫猫发声，怎么能是用辆形容人家呢？】

狱神找出看监控的手机，有点骄傲地给鱼鸢子他们展示他家来的“小客人”。

看完后的弹幕：【嗯，这几辆猫猫确实可爱。】

“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它们怎么从电网里钻进来的，但既然它们不经过我的允许就闯入我家，还偷吃偷拿，那就别怪我对它们不客气了。”狱神收起笑，神情有点冷，佯装镇定地看向鱼鸢子，非常正义且理所应当的样子，“为了警示它们不能这样，我把它们狠狠地撸了一遍。”

“我这么做没什么不对吧？”狱神努力支棱起来，直视鱼鸢子好像能看穿一切的眼睛，“就是可能会打扰了祠堂的清净，因为那些小猫不喜欢别的地方，我想把它们抱到房子里洗个澡什么的，它们都很激动地反抗。”他给鱼鸢子看了看他手上和颈间的伤痕，“这就是它们当时挠的。”

【我被狱神刚刚的冷脸吓死，还以为他把小猫怎么了，原来就是撸猫啊。】

【对对对，不是看人家可爱想撸，是为了给它们一个教训，让它们知道人类的险恶，呵呵，你看我们信吗？平时装得对这种毛茸茸无感的样子，结果背着我们粉丝偷偷撸猫！罚你把猫猫放到腹肌上撸给我们看，不然我们可就要闹了！】

【抓痕原来是这么留下来的啊。】

“这就没了吗？”鱼鸢子抬头看上面的牌位，牌位上坐了好多巴掌大的小老头和小老太太，对狱神吹胡子瞪眼，“你的祖宗说你不老实，没都说出来。”

狱神咳了两声，又摸鼻尖：“我撸猫的时候可能会有点吵，会跟它们说点话，唱唱歌什么的。”

他的体质特殊，不敢和别人太过亲近，连父母他都刻意保持一定距离，就怕连累他们。

小动物小朋友本身就敏感，不用他远离他们，他们看到他就会躲得远远的，可这些猫猫不一样。

它们好像挺喜欢他的，虽然被他撸的时候也会不高兴，但他放它们跑开后，还会在他附近打转，等着他再把它们抱起来。

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孤单，可和那些猫猫玩了一会，他就意识到，他只是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可怜，所以才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不然，当初他也不会开直播，看到越来越多和他互动的弹幕，晚上睡觉都香了很多。

他忍不住把这些猫猫当做朋友，和它们分享自己的故事，跟它们玩他小时候没有朋友可以玩的游戏。

鱼鸢子看着狱神越发柔软的眼神，很毁气氛地开口：“你还跳舞了。”替牌位上的老太太，老头批评他，“又是撅屁股，又是扭腰的，你的祖宗觉得你很不像话，放在他们那时候，要受家法的。”

狱神心头一跳，然后低下头，又乖又绝望：“这个他们也看到了吗？我不是故意的……”

他要是知道祖宗在watching他，他会站军姿撸猫的。

弹幕都要笑疯了：

【哈哈哈狱神你在小猫咪面前怎么这样啊，还撅屁股，天啊，我都替你家祖宗感觉辣眼睛。】

【呦呦呦，谁跟我们说自己死也不会跳那种涩涩的舞的？结果在老祖宗面前疯狂擦边，祖宗老人家们，我和你们一样，觉得狱神好过分，这样，把视频发我一份，我帮你们更深入更全面地审判他！】

鱼鸢子话锋一转，给在考虑要不要跪下求祖宗们息怒的狱神指了条路：“但是现在你给他们多放点贡品，他们也就原谅你了。”

狱神抬起头：“没问题，我已经买好了水果……”

“这年头的祖宗谁还吃水果？”牌位上服饰最悠久的小老太太翻了个白眼，拉拉旁边的老头子，“隔壁墓老李吃的那叫什么来着，哦，辣条！”手晃晃，“给我们摆两桌，要那叫什么王子来着，还有那个爱思帝钙奶，辣媳妇猪皮……”小老太太说得自己和其他祖宗都流口水了，咕嘟咕嘟一起咽口水，“都死了，不吃垃圾食品吃什么。”

“还有一点点奶茶。”有个小老头举手，馋坏了。

“不要一点点。”另一个小老头不赞同，让鱼鸢子更改，“要一大堆奶茶，这么多人呢，一点点够谁喝的。”

“麻辣王子的辣条。”鱼鸢子替狱神的祖宗点菜，“AD钙奶，辣媳妇猪皮，一点点它家奶茶，多点一点……”

这说得她也有点饿。

狱神愣了一会，很好地接受了他家祖宗的要求，把她说的都认真记下来。

鱼鸢子帮祖宗们转达了他们还要玩死微吃，看甄嬛传等诉求，正色道：“现在说回佛祖的事情。”

狱神也认真起来，意识到祖宗们在围观他，一贯懒散的站姿都变挺拔了，像小学生一样乖巧地双手捧着手机：“我也曾怀疑，是小猫淘气，跳到上面，把佛祖像转了过来，我翻了一下监控，想看是不是这样，可是那几晚的监控好像出问题了，屏幕都是花的。

说着他把觉得奇怪单独剪辑出来的视频展示给鱼鸢子看。

如他所说，这几段视频画面都错乱得没办法看。

鱼鸢子早有准备，从口袋里拿出另一部手机，那个手机比她直播的手机新很多，她的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有点恐怖的屏保亮起来，把聚精会神看直播的观众吓了一跳。

那是个正在屏幕里抓大鹅的女鬼，每次都抓不到，每次都会生气，长发飞舞，显出七窍流血的青白面孔。

鱼鸢子跟她说了几句，抬头看不知道她在干嘛，但觉得很厉害的狱神：“等一下，她应该可以修复好这些视频。”

“她？”狱神还没来得及问她是谁，就瞄到他的手机屏保自己换了，换成了一个正往他手机里钻的女鬼，感觉到他看过来，还扭过头阴森森地问他看屁呀。

狱神收回目光，求助地看向鱼鸢子，鱼鸢子示意他冷静：“不要怕。”顿了顿，“只是一个死于996的程序员女鬼。”

狱神：？

很想再问问，但鱼鸢子示意他再点开视频试试看，狱神感觉这种事打听太多好像也有风险，就咽下了疑问，重新点开视频。

这次画面好了很多，至少能看清一点了。

视频里，祠堂灯光明亮，地上有影子晃动，那是狱神在逗小猫们玩，小猫花色各异，有奶牛，有三花，有大橘，每只性格也不同，有的谨慎，蹲在不远处皱眉看同伴们玩耍，有的贪玩，象征性地试探两下就和狱神玩开了。

气氛很温馨，直到玩上头的狱神提出给猫猫们表演个节目，载歌载舞起来。

狱神试图捂住屏幕：“这段就别看了。”

【不不不，这段要反复看，快把手给尊贵的粉丝拿开！】

“注意看。”鱼鸢子提醒忙着害羞的狱神，“它们来了。”

狱神没懂，皱眉看向屏幕。

很突然地，画面里的祠堂好像变成了一张纸片，被风吹得摇晃，画面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同时祠堂里也有了变化，明明没人关灯，祠堂里却渐渐暗了下来，佛祖像身上的金光也逐渐暗淡，甚至从金色中透出大片阴沉的暗色。

很快它就从金色变成了青黑色，结印的手也慢慢打开，放下来，冷冷地看着狱神。

而背对着佛祖像的狱神却好像根本没意识到祠堂里的这些变化，还抱着用爪爪抵住他下巴的猫猫们亲个没完。

看着这一幕的狱神心情很复杂，不知道自己该害怕，还是该为丢人现眼的自己羞愧。

【麻鸭，这是后加的特效吗？】

【哥哥你歌唱得很好，但下次不要唱了，把佛祖的OK都唱得不OK了，我还是第一次在佛祖脸上看到这么生气的表情。】

“真是因为我。”狱神抬头看了眼佛祖像，它现在是正常的，眉眼间满是悲悯，他轻声问鱼鸢子，“那我以后不在这里唱歌跳舞了，祂能原谅我吗？”

鱼鸢子摇头，让他接着看，和他唱歌跳舞的什么关系不大。

狱神把目光放回到屏幕上，更让他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祠堂里竟然凭空多出了几道诡异的鬼影。

它们全身裹着或白或黑或血红色的粗布，匍匐在佛祖像下，好像在虔诚地跪拜祂，佛祖像隐隐闪着暗芒，似是在鼓励祂的信徒们靠近，这些怪异的鬼影收到鼓舞，以非常扭曲的姿势跳上了佛龛，使劲伸出包裹在粗布的手臂，想要触碰佛祖像，但动作有些笨拙，佛祖像在它们的触碰下微微转动。

转动的幅度很小，狱神离开的时候都没看出异常，但它们很执着，在狱神离开后也不打算停下，以它们的势头，早晚会把佛像转过去，或者将它拨到地上。

鱼鸢子看着看着，想起她刚学会的“高能预警”，开口应用，提醒某些胆小的观众注意。

狱神看着视频进度条走完，抬头瞠目结舌地看向她。

弹幕也无语了：【……主播小姐姐，都被吓傻了，你预警了，真是谢谢你哈。】

鱼鸢子淡定地接受狱神的凝视，心里默记，下次会早点预警。

狱神缓了一会，问：“那些是鬼吗？”

如果是，应该是很厉害的鬼，连佛祖像都敢扒拉。

“是也不是。”鱼鸢子回答得很玄，“它们确实已经死了，但还没凝为真正的魂魄。”

狱神还是听不明白，正要追问怎么将它们“请”走，鱼鸢子又开口：“和那些来找你玩的猫猫一样。”

狱神狠狠怔住：“你说，那些猫猫不在了？”

这个答案让他很震惊，但震惊之余，有些疑问也解开了，比如这些猫猫那么胖，就算不怕电，也不可能从防护网里钻进来，如果是猫猫鬼，那就可以解释得通了，它们是飘进来的……

但，狱神不害怕，只是困惑：“我可以抱它们，和它们握爪，亲亲……”

“嗯。”鱼鸢子看着狱神，“因为你也已经死了。”

看狱神瞳孔地震，鱼鸢子把这个恐怖的消息撤回了一部分：“准确地说，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