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认错人了吧。
李玉娥本想去问问顾煜具体情况，好减少不必要的误会，但想到男人刚刚冷漠的背影，又顿住了想要起身的念头。
算了，没什么解释的必要。
人家一个大总裁，怎么会在意这种小事，说不定明天就忘得一干二净。
接下来的几天，果然像李玉娥猜的那样，没人再提她相亲对象的事儿了。
除了李奶奶偶尔会探究地望向她，家里的两个客人就像从来没有知道过这件事一样，绝口不提。
李玉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底又有些微妙的异样。
异样在什么地方呢？她也不知道。
*
眼看着年关逼近，朱助理急着回家团圆，天天都祈求能多出几天太阳，千万别再下雪。
可天不遂人愿，山路还没开化，李家湾村就又迎来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
“完了，这下完了，我真回不去过年了。”
朱助理心死之余，趁着片刻休息的功夫下楼来和李玉娥聊天：“李支书，你们村往年有过这种封路的情况吗？”
“每隔几年就会有一次，一次差不多能封一两个月吧。”
“一两个月？”
朱助理算了算日子，嘴唇颤抖：“那不是还得熬大半个月？等我们回去，年都过完了。”
李玉娥有些抱歉：“应该是的。”
“唉，命苦啊命苦，等我回集团，一定要和顾总申请春节那段时间的五倍工资！”
听着朱助理抱怨的话，李玉娥突然想起一件事：“顾总裁应该也很想家吧，不是说他原先一直在国外？刚回国的第一个春节却只能在我们这个小山村过，不能和家人在一起，他肯定很不开心。”
“不开心？”朱助理瘪瘪嘴：“他只要不回家就开心。”
李玉娥瞪大了双眼，立刻就想到了自己看过的那些豪门恩怨电视剧。
朱助理看着她的表情，叹着气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一个小小的李家湾村，都为了那三瓜两枣扯头花掰手腕的，更别说人家是千亿资产的大企业，其中得有多少弯弯绕绕的心思啊。
李玉娥张了张嘴，又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顾总裁也挺不容易的。”
连回家都不开心，那还有什么能让他开心的事呢。天天生活在豪门恩怨里，应该也很痛苦吧。
“不容易？”
朱助理恨铁不成钢：“你一个月入两千八的人去心疼一个一天能挣你一辈子钱的人，你是不是傻？”
到村里来也有快一个月了，朱助理天天和李玉娥朝夕相处，已经成了可以称作“朋友”的关系，说话也不加顾忌：“要是给我那么多钱，我愿意承受他的痛苦。”
“不是钱的事，而是我们有很多重要的东西啊，要是把他的钱给你，让你和所有的亲人疏远，你愿不愿意？”
“额……”
“让你离开你的女朋友？”
“呸呸呸，你胡说什么呢，我女朋友是要一辈子和我在一起的。”
朱助理瞪了李玉娥一眼，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这么说来，顾总确实也没我们想象的那么快活，我听说，他肯定是要联姻的。”
“联姻？”李玉娥神色一僵：“好陌生的词。”
因为她一向嘴严，朱助理理了理头绪，正打算和她交流这一大八卦时，一道熟悉的男声忽地响起：“朱助理，你去厕所的时间，有些长了。”
“顾总……我……我拉肚子。”
朱助理说着，做出一副痛苦的模样，缓缓转身往楼上走：“我马上来完成工作。”
李玉娥转过头，望向刚刚说话的男人。
他的一半身子隐在楼梯间的阴影里，她看不清他的神情，也看不清那双浅色眸子的目光，此时并没有落在朝他走去的朱助理身上。
没有等到朱助理到他面前，顾煜就上了二楼。
他穿过阳台往会议室去，手刚放到玻璃门上，忽然间顿住了。
一个眼熟的年轻男人进了村委会大门。
“那不是李支书的相亲对象吗？今天上门来了？”
上到二楼的朱助理也看到了那人，他随口咕哝了一声，没有留意到男人的神情冷了冷。
“别说废话，进来。”
“好的顾总。”
朱助理连忙应了，跟在顾煜后面回到了会议室办公。
坐下来还没多久，邮箱提示音响了，是投资部发来的内部文件。
朱助理打开页面，看了一眼文件之后，神色大变：“顾……顾总。”
顾煜淡淡抬眸：“大惊小怪。”
“不是我大惊小怪啊。”
朱助理把显示器转了180度，让它对上顾煜：“您看。”
不过瞬间功夫，顾煜就扫视完了文件上的内容。
他沉默片刻，嘴角勾起一个略带嘲讽的弧度：“顾焕运气不错。”
“这是运气不错吗？这明明是作弊吧！”
朱助理愤愤不平。
顾煜平静道：“只有废物才靠这种手段。”
“顾总，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朱助理心里没底：“看文件，顾焕的项目已经开始投产了，可咱们这边连项目影都没看见。”
他试探着问：“要么，咱们先拨一部分资金出去？先让沔水县开工建设再说。”
顾煜瞥他一眼：“做慈善？”
“这是苏省牵头的项目，可不就是做慈善吗。”朱助理长叹一声：“本来就是在做慈善的基础上比拼效益，没想顾焕却能打通董事会，直接釜底抽薪，换了一个赛道。”
“他没那个能力。”
顾煜的视线重新回到自己眼前的文件上：“是别人帮了他。”
“难道是……董事长？您和顾焕不都是他的儿子……”
朱助理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及时闭了嘴。
顾煜似乎早已听惯了相似的言论，脸上毫无波澜。
他垂下眸子，简短地发出了几行字。
随着一个“好”字的回复，顾煜合上了电脑。
“结束吧。”
“啊？这么早？”朱助理望望表：“现在还不到五点。”
村委会都没下班呢，他们先下班了，搞得朱助理还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顾总最近确实收工很早，和在集团时每夜加班的情形完全不同，不知是不是因为生活节奏忽然间慢了下来，导致他的工作节奏也慢了。
见男人已经抬脚走出了二楼会议室，朱助理连忙跟了上去。
一楼大厅里已经没了办事的群众，只剩下村两委的人坐在工位上，没有李玉娥。
外面的雪还是很大，隔着办事大厅的玻璃门，可以清晰地看见，不远处的山头已经被大雪模糊成了一片。
顾煜自然地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雪小点再走。”
“哦，好的。”
听见他的话，朱助理也在大厅里找了个地方坐下，心头却飘起了一丝淡淡的疑惑。
既然要等雪小点走，干嘛不干脆晚点下班，在二楼会议室待着呢。
他想着想着，打了个哈欠，靠在大厅的火炉旁开始打盹。
炉火里的柴火噼啪噼啪，每个人都在等待下班的那一刻。
“到点了！”
随着王婶的起身，大厅内的气氛活络了起来，紧接着，李玉娥的办公室门也打开了。
“那确实是，我先前也没想到会这样，多亏你提醒我。”
李玉娥一边和身边的年轻男人说着话，一边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当看清大厅里还有顾煜时，有些惊讶：“您今天怎么这么早？”
他这几天回去的时间是越来越早的，但毕竟工作多，很少在她下班时就准时看见他。
“等雪小。”
顾煜的眼神不着痕迹地扫过并肩出门的两人，浅色的瞳仁隐隐发暗。
“估计还得一会儿雪才能小下来呢。”
李玉娥拿起角落放的一把伞，本来她是打算自己用的，而现在却递给了朱助理：“撑着吧，和顾总裁早点回去。”
说完，李玉娥把头盔往自己脑袋上一戴：“你们先走，我还有点事，要先去趟李升娃那儿。”
“那么远？”朱助理诧异：“等雪小点再去……”
话还没说完，女孩已经出了门，到棚子下取了自己的摩托车，“嘟嘟嘟”地冲了出去，不过眨眼功夫就消失在了风雪中。
和她一起的年轻男人看她走了，笑眯眯地朝大家挥了挥手，也要去骑车。
“袁克啊，你慢点走，小心路滑。”
李春林严肃道：“别学支书，那样容易摔。”
“没事，我绑了防滑链的，而且最上面那层雪刚落下，不滑。”
叫做袁克的年轻男人跨上车，戴上一个颜色鲜艳的可爱头盔，打着火走了。
顾煜盯着那个头盔的影子渐渐变淡，直到彻底消失，抿紧了唇瓣。
他从朱助理手里接过伞：“走吧，没有雪要变小的征兆。”
话音未落，男人已经大跨步迈出了办事大厅，沿着那条长而蜿蜒的山路，慢慢往回走。
朱助理只好跟上，他冻得不行，走两步就搓搓自己的双手。
“咦，那不是李支书那个……袁克吗？”
“他干嘛呢？”
朱助理眯眼去辨认，脸色大变：“这个渣男！明明在和李支书接触，还和别的姑娘拉手！这才刚分开几分钟啊！”
他立刻去拿手机，准备给李玉娥拍下这实打实的证据，偏头一看，已经有人帮他这么做了。
顾煜放下拍完照的手机，声音低沉：“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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