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一月，气温又降了好几度，谢舒穿大衣的时候多了起来。周末没事的时候，关献岁会约上谢舒去市图书馆。两人都穿了大衣，谢舒的身材高挑，在普遍比较娇小的omega之间鹤立鸡群，和关献岁走在路上有时候会被人误会是情侣。

这种事情去解释反而显得较真，两人都默默装作没听到。

因为方便，两人一般共用一个阅览室，谢舒性格安静，很多时候都是看书，把关献岁敲键盘的声音当做背景音，偶尔动动笔做摘录。困了的时候，他会在阅览室的沙发上披上外套睡一会。

他喜欢把整个外套盖住脸，只露出头顶一点头发。谢舒觉浅，一般只能睡上十几分钟就会忽然惊醒，揉揉眼睛又继续看。

关献岁在谢舒睡着的时候就会停下来，看一眼谢舒，眼神划过大衣下露出来的头发，又转回电脑，继续任劳任怨地写毕业论文。他很少休息，每天都很忙，谢舒有时候三四点从 “别枝惊鹊”经过会碰上谢舒准备出来吃午晚饭。

“你头发有些长了。”关献岁眼睛没挪开屏幕，还是及时发现了谢舒醒了的事。

“是吗？”谢舒摸了摸头发，没感觉哪里长了。他习惯把头发全部往后抹，做成一个类似于背头的造型，只要没有挡住视线，他是不太关注自己的头发的。宋畅还信誓旦旦地说过谢舒要是再不改变，迟早秃顶。

“这里，要盖住后颈了。”关献岁捻了捻谢舒脑后的头发，指尖擦过带着一点温度。

谢舒摸着后颈，手掌盖住阻隔贴。明明刚刚关献岁也没碰到腺体，腺体却敏感地发热。

“待会回去就剪。”谢舒随便拿了本散文，静了半天心才进入状态。

两人在图书馆分开后，谢舒就问了宋畅哪里洗剪吹的技术比较好。

【song：你终于要剪头发了！/激动.jpg】

【舍予：嗯，头发太长了。】

【song：不对啊，没人提醒你怎么知道自己头发长了/仔细分析.jpg】

【song：要素察觉j.pg】

【song：老实交代。】

【舍予：学长说的。】

【song：……那没事了，毕竟他只喜欢女omega。】

谢舒对这件事好奇起来，毕竟他从没听说过关献岁的择偶标准里有这件事。这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一个污点，要是流传出来，轻易就能被打成挑动性别对立。

【舍予：你在哪听说的这件事？】

【song：我撞见的啊！那次我刚迷上男神，到处打听他的课，就是一次蹭课的时候听到的。】

【song：好像是男神的朋友吧，那面相我一点都不喜欢，他调侃大一新生进来了，男神又能靠脸骗不少人了。他还说，要不是男神学生物，认为男女之间是繁衍的更好方式，肯定要变成玩得很开的渣男。】

【song：男神当时也没反驳，说明这件事是真的。我那时候还伤心了好久。】

谢舒想起来了，大一宋畅确实有一段时间情绪特别低落，一个周都不怎么能提起精神，也不嚷嚷着要去看帅哥了。他当时还以为是生病了，拿了不少预防药，还答应给他带了一周家里的菜。

宋畅推荐的理发店也在市中心，离市图书馆有一段距离，谢舒骑共享单车去的。

理发店叫“点点洗剪吹”，名字透露出一种朴实，装潢却很豪横。首先满目都是金色——理发店的主色调，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让人目眩的光芒，地板瓷砖擦得锃亮，一楼一共设置了五个位置剪头发，真皮座椅面前是光滑的全身镜。座椅旁边还都站了一个个子很高的大汉，浑身腱子肉，头上是各色混染，有些留着不伦不类的长发被烫成了大波浪，还是短发的男人则是锡纸烫。

谢舒刚进店门，就被五双眼神盯着，默默捏紧了手机，随时准备报警。

“别害怕，他们都没什么恶意。”老板也是人高马大，脸上有条疤，格外凶神恶煞，转头吼了那几个人一句，“看什么看，手上的活做完了吗？”

“你是想做什么呢？洗头还是剪头发？”

“先洗个头再剪。”

点点洗剪吹洗头发在二楼，也是很大一块场地，上面洗头发的人是也是两个大汉，一个已经在洗了，另一个看见老板领了人上来就自觉地放下手机站起来。

谢舒烫躺上床，这个角度刚好看见给他洗头大汉的下巴，上面的胡须浓密，还打着卷。

“你们……楼下的人是平时拿自己的头发练手吗？”谢舒不傻，想了一下就明白了，再说敢开在市中心的店，总不会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不是。”大汉的声音沙哑，发音很含糊不清 ，“他们都是被罚的。”

“被罚的？”

“刚开店时候的规矩了，五个人谁被差评了，就在拿自己头发也体验一遍。比如头发烫坏了，负责他的那人就烫个头发。要是颜色染坏了，就让个更丑的。”

谢舒想了想，觉得还挺好笑的，不过效果也很好。

“你们店已经开这么大了，还会有这种情况吗？”

“习惯了，那几个人不顶着那身造型就浑身不自在。”

谢舒洗完头后，接待他的是一个锡纸烫的花臂大哥。大哥被发现刺了刺青还被老板凶了一顿，最后弱弱地解释他那个是贴上去的刺青，假的。假的当然也不行，花臂大哥最后被罚头上颜色全部换成紫的。

“不要啊，我这五颜六色多活泼啊。”大哥欲哭无泪。

“少说废话，快给小兄弟剪。”

“好吧……小兄弟，你想剪什么样子呢？”

谢舒想了一会，问：“有什么推荐？”

“问我啊，我觉得你完全可以尝试留长发嘛。”花臂大哥没什么心眼，让推荐就一股脑说了，“你这发量多，发质软，发际线位置也刚刚好，样子也漂亮。配个长发完全没什么问题嘛，再说了，今年夏天那么热，冬天肯定冷，长发还可以保暖。一举两得！”

谢舒考虑了一会，点头说：“那就长发吧，大哥给我修一下。”

“好嘞！”

谢舒剪好头发后，和原来没什么大差别，只是两侧鬓角的头发垂下来，遮住脸型轮廓，第一眼看过去就先注意到了谢舒的五官。

“这头发养上一年多就能看出型了，到时候要是不满意找我给你改造型，免费！我绝不赖账！”

谢舒被他这样子逗笑了，付了钱道别离开。

谢舒在余瑶市除了爷爷奶奶还有一个亲人，是他姑姑，不过平时不怎么联系，只有儿子过生日和过年给儿子要红包的时候发消息发的最勤快，谢舒去年刚刚高中毕业都被要了红包，毕竟在这位姑姑眼里只要成年了就不能拿红包了，也得给小辈发红包。这天谢舒在上选修课时突然收到了消息。

【海棠花未落：小舒，今天下午有事吗？】

【予舍：没有，姑姑有什么事吗？】

【海棠花未落：是这样的，你表弟不是在余瑶三中读高一吗，今天要开期中考试家长会，但我啊，现在在外地出差呢，你看，能不能帮姑姑去开次家长会呢。】

那边可能是怕打动不了谢舒，又发过来一句。

【海棠花未落：姑姑也不白让你去一趟，请你吃饭，正好你爷爷奶奶也说想你了，到时候从乡下接过来，喊上你爸妈，一家子聚一下。】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实际上也是打了让谢舒父母请客的打算，谢舒没拆穿，想起上一世这位姑姑对自己的奚落，字字句句，跟针似的扎在心脏上。

【予舍：不用了，姑姑，都是一家人，这么讲就生分了。】

【予舍：对了，元旭弟弟成绩怎么样啊，应该很好吧，我去那里是挨骂还是被夸啊。要是挨骂的话得提前告诉我啊，毕竟从小到大没被老师骂过，我得提前做准备/腼腆.jpg】

【海棠花未落：这有什么啊……不就是挨两句吗？有什么好准备的……】

【予舍：这姑姑就不知道了，我上大学之后遇到的同学一个比一个优秀，我都玻璃心了。】

【予舍：对了，姑姑，你还没说是去干吗呢？】

【海棠花未落：这我怎么知道，你都是成年人了，还弄什么玻璃心，就是缺乏锻炼，今天就去练练。】

对面眼看有要停止对话的势头，谢舒不给他机会，马上接了一句。

【予舍：原来是去挨骂的……可是，姑姑，你不是说元旭弟弟遗传了我们家的基因，又聪明又听话吗？】

【予舍：对了，他是没考好还是惹祸啦？到时候万一叫我帮他写检讨我要代笔吗/无辜.jpg】

【予舍：姑姑，快回答我啊？】

【海棠花未落：不知道，不用管。】

谢棠怀疑谢舒就是故意的，可偏偏自己对于谢舒从小到大的印象里都是特别尊重长辈特别听话的人，即使半年没见了，也没有理由转变太大。她就只能理解为谢舒被自己哥哥教笨了，想到这里她还有些窃喜。当初谢舒被她哥教的听话，成绩又好，她羡慕坏了，学着哥哥的方法也没培养出来第二个谢舒，怄气了好一阵，还是后来听说这么教孩子会把孩子教笨才高兴起来。

仔细想想，之前见到的谢舒，一举一动都听自己哥嫂安排，一点主见性都没有，脑子长久不动，不就是会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