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书吧

繁体版 简体版
趣书吧 > 长欢久安 > 第37章 红袖楼

第37章 红袖楼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不日和妃逝世的消息传递到了周国,也不知谢霁在信件中是如何说明此事的,周国皇帝竟也默认了他的那套说辞,并未对和妃的死多做追究。

和妃程宓贵为一国公主,为和亲来靖国为妃,可最后不管是靖国还是周国都无人在意她的生死……

谢宜轻轻叹气,用毛笔蘸着朱砂给那两个骰子的点数上色。

“公主。”珠帘响动,谢宜手微抖,朱砂染到了左手指上,红得刺眼,她放下毛笔,用手绢擦干净手。

“何事?”

芙蕖:“宫中来人,奉陛下之命,给公主送了些金银器物来。”

谢宜被冤枉,又在刑部吃了苦头,可谢霁不好处罚放蛇咬她的沈津,毕竟沈津端着冠冕堂皇的理由,行了自己分内的事情,谢霁只是口头上批评了几句而已。

而谢霁安抚人的手段也就那么几个,往公主府里送些补品药材、金银器物什么的。

谢昭淡声说:“把东西拿进来瞧瞧吧。”

是两个不大不小的螺钿盒子,由两个侍女分别捧着,盒子里红色绒布上方是簪子镯子这类首饰,谢宜伸手拿起一只嵌珠金镯,指尖触到边上的绒布,眼珠微动,察觉不妥。

“把盒子放到桌案上。”

侍女顺从地将两个盒子放在桌上,谢宜摆手让她们退下去。

等侍女走后,谢宜把镯子放回盒子里,手指搭在盒内壁的绒布上,一寸寸细细摸索,直至感受到指下出现细微凸起,谢宜并不急着把东西拿出来,谨慎地环看了四周,确定屋子里只有自己,随后才挑开红布,将里头夹的纸条取出来。

谢宜拿着叠得方正的纸条,做回到椅子上,这字迹……是宁妃。

谢宜仔细读完全部内容,抬手捏了捏发疼的眉心,苏月檀这人真是赶巧了在别人瞌睡的时候,递来枕头。

那日在行云阁,谢昭来得实在巧,谢宜不得不疑心谢昭与和妃之间是否存在别的牵扯,而苏月檀信中所写,告知了谢宜两件事情,一是和妃的第一次小产是苏月皎所为,二是皇帝一直忌惮和妃周国公主的身份,是不会允许她生下孩子的。

谢宜不疑信中真假,苏月檀虽是在苏月皎死后才进的宫,但在后宫多年,知晓这些事情并不奇怪。

苏月檀知道这些事情,那和妃呢?难道真的一无所知?

不……若她真的不知道,也许就不会自杀。

自杀,谢昭,行云阁,还有那个叫青素的宫女,整件事情到底是怎样的?

“我送公主一个礼物……”“公主要是满意这个礼物,请帮帮寄知……”

谢宜敛着眉,面色有些凝重,沉默片刻,她起身揭开灯罩,将纸条燃尽。

入冬后,京城越发冷了,与秋季很不同,京城的冬日,哪怕是艳阳高照,可只要略有刮风,就会带来难以忽视的寒意。

谢霁原本是打算借中秋宫宴给适龄的公主议亲,只是和妃逝世,议亲这事就被搁置下来,倒让谢宜少了个烦恼。

林渡的手册还在她的床榻之下,谢宜偶有时间还是会翻看一番,可惜仍未在其中找到有用处的东西。

谢宜一直苦于没有寻到苏笃陷害师家的证据,皇家围场的那场秋猎反而提醒了她,苏笃有个花天酒地的浪荡儿子,苏子良。

也许,从苏子良入手,能够得到些有用的东西。

京城最大的青楼是红袖楼,无论白日黑天,来往人员络绎不绝。谢宜仿着寻常男子那般将头发梳成高髻,用银冠束着,再用面具遮住脸。

她拢了拢自己白毛滚边的雾灰色斗篷,抬脚走进红袖楼,楼内各处装点着红绸绢纱,琵琶声响不断,台上舞姬身姿绰约。

刚进门,眼尖的鸨母就拦住了谢宜,压低了声音,提醒她:“哎哟,姑娘呀,这儿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谢宜的这副装扮自然瞒不过识人无数的鸨母,鸨母看谢宜身上衣服料子不错,该是出生富贵人家,她猜测道:“姑娘,你该不是来这儿找你家郎婿的吧?”

鸨母经营红袖楼数十年,见得多了,常有留恋青楼不归家的男子,气得自家媳妇来这儿拿人的。

谢宜和气道:“不是,我到这里另有事情,但绝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哎,行吧,我这儿也没有不接女客的说法。”鸨母说道,“里面请吧。”

谢宜戴着面具,在人群里有些突兀,可许多来寻欢的官员或公子哥,不愿意让人知晓身份的也是遮着脸到红袖楼来,进了自己定的包厢内,才以真面目示人,因此也无人想来打探她的身份。

红袖楼内的人比她料想的要多,轻薄的红纱飘飞,越加难看清人脸,谢宜看了看楼内的布局,在二楼能看得更清楚些。

红袖楼的楼梯刷着艳丽的红漆,两边扶手是镂雕的花鸟纹,楼梯向上中部位置是个平台,摆了两盆花,平台左右边上又分出两道楼梯通向二楼。

谢宜抬眼打量楼梯的这会儿功夫,瞧见一位戴着面具,帽兜压得极低的男子从楼梯走下,拐向后院。

谢宜看了两眼,没怎么在意,抬步走上楼梯。

方才在门口拦她的那位鸨母,现在又转悠到楼梯平台这里,正指挥两个小厮搬来了两盆新花。

鸨母:“哎哟,和你们说过多少回了,瞧见这花蔫了就赶紧给我换盆新的,没长耳朵呀。”

“瞅瞅。”鸨母用手拨了拨花叶,“都成什么样了,赶紧给我换了去。”

谢宜打算走左侧的楼梯,见小厮在搬弄花盆,她着意避开,一时没注意自左侧楼梯走下的人,肩膀撞到了人家的手臂。

“抱歉……”

谢宜边道歉,边抬头看向那人,一副白色面具映入眼帘,唯一可见的那双眼眸含着细碎的紫光。

谢宜微微一滞:“你?”

温雁?!

谢宜以为自己看岔眼了,忍不住眯眼又仔细瞅了瞅。

还没等她多看出什么来,楼下就传来一阵吵嚷声,随即是摔杯砸盏的声音,一旁的鸨母‘哎哟’一声,急匆匆走向闹事的人群。

谢宜朝那边望去,是乐台的方向,有个穿着华贵的男子抓着一位乐师的手不放,男子红着脸,身形摇晃,看着是醉酒的模样。鸨母前去调和,他转身朝鸨母大骂:“你知道本少爷是……是谁吗?本少爷可是……”

苏子良。谢宜眼睛一亮,这浪荡子还真在这里。

苏子良其实长得并不丑陋,面貌秀气,只是常留恋花丛,经酒色浸染,显得有些兔头麞脑。他又喜金冠华服,一股金银窝里堆出来的富贵俗气。

谢宜忽然变了脸色,她瞧清那个被苏子良抓住不放手的乐师是……林青陌。她不是乐坊的人吗?怎么会在红袖楼?

“哎哟,苏少爷,我怎么会不知道您是谁呢。”鸨母讨好道,“可是今日我这红袖楼里的姑娘们伺候的不好,惹您生气了?”

苏子良将林青陌扯上前来,“我看上了你这里的乐师,她却一副扭捏作态,不愿顺着我,是嫌我给的银子不够?”

“哪能啊。”鸨母说道,“只是这林乐师她不是我们红袖楼的人,她是我从隔壁乐坊借来的,我做不了主啊。不如我现在就挑一批极好的姑娘来供苏少爷选,如何?”

“乐坊?”苏子良不屑道,“怎么?官妓不是妓吗?”

林青陌红着眼,瑟缩着不说话,咬紧的下唇,渗出血丝。

谢宜看着苏子良的那副模样,斗篷下的拳头捏捏紧,苏笃的儿子果真同他一样令人生厌。

“想帮忙?”一声轻问落入耳朵,谢宜愣愣转过头,温雁也认出她了?

温雁站在她身后,眼睛同样望着乐台的方向,继续问道:“知道那乐师是谁吗?”

谢宜摇了摇头,她识得那乐师是林青陌,但这事却不能让温雁知晓。

温雁:“那乐师是林渡的女儿林青陌。”

“是吗?”谢宜淡声道,“苏笃之子,林渡之女,这场景倒也有意思。”

方才谢宜心里就有些疑惑,她原以为苏子良该是识得林青陌身份的,可瞧他的表现,他是真不认识林青陌,但也说得过去,林青陌作为林家独女,自幼养在深闺大院中,两人没见过面,也是正常的。

谢宜垂下眼眸,目光落在身后的墨色衣袂上,温雁为什么要着意告诉自己林青陌的身份?

乐台边的闹剧仍在继续,苏子良自从在秋猎场上用箭射中了马蜂窝,惹得皇帝不悦之后,不仅吃了顿板子,还被他爹关在府里两个月,这好不容易出来了,难不成要让他在红袖楼这种地方吃瘪。

鸨母喋喋不休地说话,更是惹得他心烦,苏子良从胸口处摸了锭银子出来,随手扔给了鸨母,“别废话了,我给钱,你给人。趁本少爷还有兴致,别扫我的兴……”

鸨母眼见那银子落在自己脚边,发出‘噔’的一声,还没等她做出反应,一道清润的男声响起,随之一抹暗红色出现在视线里。

“真是巧啊,苏少爷。”

闻雪卿笑意盈盈地走上前,“真是好长时间不见了,苏少爷怎么也不去光顾光顾我的生意?”

见到闻雪卿,苏子良一下子清醒了许多,抓着林青陌的手也松开了,林青陌忙捂着手腕退到一边。

苏子良不只是个贪声逐色的浪荡子,还是个嗜赌成性的赌徒,是京城各处赌坊的常客。苏笃为了管束他,让府里的库房每月只拨给他限额的银两,这些银两用于平日里的吃吃喝喝还勉强足够,却没有多余的可以让他用来赌博。

为了解决缺钱这事,苏子良就想着把自己房里值钱的东西典当出去,可又担心寻常的当铺会被他爹发现,思来想去,他想到还有‘南柯一梦’这么个地方,这店是个古玩店,但也做和当铺差不多的生意,且位置偏僻隐蔽。

苏子良把自己房里的值钱物品差不多全卖给了闻雪卿,换取的银两到了他的手上,不过三天就全输完了,输了之后他又去了一次‘南柯一梦’,签字画押,跟闻雪卿借了一大笔钱。

那钱,到如今已经过了两个月,一分都没有还上。苏子良既不敢和苏笃提这事,又没钱还债,今日在红袖楼看到闻雪卿,第一反应就是:来催债了,惊得他酒都醒了大半。

苏子良:“原来是闻老板啊,你也来这儿……消遣?”

“赶巧了不是,两个月都不曾见到苏少爷,结果我这一来红袖楼就碰上了。”闻雪卿说道,“不知苏少爷何时能再到我店中去啊?”

听这话,还真是有催债的意思,可苏子良现在真没有那么多钱,况且这事要让他父亲知道了,非得废了他一只手不可。苏子良用手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挤眉弄眼地朝自己带来的小厮使了个眼色。

小厮也识趣,连忙上前说道:“少爷,小的忘记提醒您了,今日家中将有客来访,您得早些回去了。”

苏子良随即附和道:“对……是有这事。”

“抱歉啊,闻老板。”苏子良随意拱手道,“今日有事在身,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访。”

苏子良早将一旁的林青陌忘干净了,说完这话就带着小厮走出了红袖楼。

一旁看戏的众人自然不懂这其中的猫腻,眼瞧着几句话的功夫,原本趾高气昂的苏子良自己灰溜溜地走了。

鸨母忙叫人来打扫地上的碎瓷片,自己则弯腰捡起脚边的银子,这钱也算是赔了这套被砸的酒壶酒杯。她收好银子,走向林青陌,“林乐师,实在抱歉啊,去乐坊请你过来帮忙的时候说好了,只是让你过来弹琵琶的,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林青陌还没缓过来,没有应她的话,只是低着头,看不清脸上情绪,一味摩挲着被扯出红痕的手腕。

鸨母也瞧见了那红痕,眉头一皱:“我先让人带你去涂点药,之后再送你回乐坊。”

林青陌轻声回道:“劳烦了。”

“应该的。”鸨母招手叫人过来,把林青陌带去涂药。

路过闻雪卿身侧的时候,林青陌朝他欠身施礼,表示自己的谢意,闻雪卿颔首回之一笑。

他站在原地,将目光移向楼梯这边。

乐台到楼梯的距离不远,谢宜自然也听清了他们的对话,她却不知这闻老板是什么人,竟也能让苏子良畏缩几分。

姓闻,她记得那城北梨园的老板也姓闻,是巧合?还是……

谢宜正想着,忽然见闻雪卿朝自己看来,她疑惑地眯了眯眼。

而闻雪卿实际是看向谢宜身后的温雁,因所站位置的参差,谢宜没看见温雁也同样看着闻雪卿,微微点了点头。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