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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堤坝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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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梨园,本该是个热闹的地方,今日却是寂静一片,大门敞开,却无人看守,谢宜小心打量四周,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跑过来,朝她拱手道:“姑娘,今日梨园不开戏。”

“我不是来听戏的,是来找人的。”谢宜说道,“我想问一句,这梨园的主人是否还是姓闻?”

“是的。”

“我想见他一面,烦请你去通禀一声。”

“我家主人从不见客。”

谢宜取出一个小银片来,递给小姑娘,“你将这个东西交给他,就说我受故人所托,来取走一件寄存已久的东西。”

小姑娘犹豫地接过银片,“请稍等片刻。”

修长的手指捻着那枚银片,上方花纹凹凸不平,红袖映在银片上,泛着红光。

“去把暗格里的盒子取出来,带下去,交给她。”

“是。”

谢宜捧着盒子从梨园出来,盒子倒没什么稀奇的,是普通的黄木盒子,看着有些年头了,上了锁,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谢宜找了家靠谱的镖局,把盒子和一封信交给他们。

“六月十五,烦请将这两件东西送至量重山长青观。”

“没问题,送到观中之后交给谁呢?”

“封正朔。”

自京城出发,过了两天闷热的大晴天,临近淙州城的这几日却都是阴雨连绵,脚程就慢了些。

晚上,一行人歇在驿站,这离淙州城不远了,明日天黑之前就可以到达淙州城。

谢宜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温雁,这几日途径许多驿站,两人都是在自己房间内用膳,还是第一次面对面同桌吃饭。

不过是个说话的好机会。

就是不知道,昱王府有没有食不言的规矩。

谢宜试探说道:“昱王殿下。”

温雁:“公主有事?”

看来是能说话的。

谢宜:“我到淙州,不过是做个表面功夫,至于父皇所言的磨砺、教导,殿下不必放在心上,明日进城之后,殿下尽管做自己的事情,我也绝不给你添麻烦。”

温雁吃饭用膳都是慢条斯理的,连盛汤也是如此,一勺一勺往碗里舀清汤。

“公主此行还真是来玩乐的?”

不至于玩乐,但的确做不了什么,温雁总不会真的企图教她什么理政治民吧?

“我的确也帮不上你的忙。”谢宜说道,“要不这样,你要是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就尽管差遣我,我尽量不做一个闲人。”

温雁也没回答认不认同这个建议,只是对她淡淡说道:“吃饭。”

屋内,谢宜正在桌上摆弄一个小玩意儿。

这是在路上买的,一个木制的小天平,还有一盒子大小不一的小石头,把石子放在两边,要让两边保持平衡,算是一个打发时间的小东西。

平衡天平,制衡朝廷,都是一个道理。

制衡之术,可是她的父皇最擅长的。

谢宜前些日子大致看完了林渡的手册,看手册内容,林渡此人该是个碎嘴子,琐事太多,手册内也确实有一些官员的大小把柄,但不多,林渡所能探听到的,也都是和自己有关系的人。

例如曲中渊,他是林渡的下属,跟了林渡十几年,林渡想要探究他的事情,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他的手册里,记有曲中渊家和广阳侯府的……秘事,以及他们勾结周国的事情。

可苏笃呢?林渡和苏笃算是好友,可除了几句模棱两可的话是与师家有关的,再无苏笃的半点的罪证。

他的手可不会那么干净。

师家落难后的几年,朝堂官员中苏笃的权势最大,可谢霁此人永不会允许出现一人独大的局面,所以他有意让温雁去平衡苏笃的权力。

如今,昱王温雁不仅手握兵力,还任工部尚书,他又想着利用另外一个人来制衡温雁。

这人会是谁?

杜衡……

说起来,这位杜少傅,谢宜只见过两次,他外祖父是太傅徐宗,舅父是长公主谢芷的驸马,他自己还是乐康公主的老师。

错综复杂的关系下,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

“公主。”芙蕖小声提醒她。

谢宜扯回思绪,才发现她把石头子全放一边上去了,她把石子倒回盒子里,问:“外面还在下雨?”

芙蕖:“是,但是略小了些。”

蟾蜍山之后,她是愈发讨厌下雨天了。

“把灯熄了,我上床歇息了。”

“是。”

淙州的刺史刘之早早就得到了他们要来淙州的消息,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住处,谢宜的住所是个环境宜人的小院子,温雁的在隔壁。

谢宜到了淙州的第一件事,得先去长宁侯府吊唁舅公宁仕泽,其实她从未见过宁仕泽,对于长宁侯府最深刻的印象是舅公的孙女宁郁,六七岁的时候进宫陪她待了几个月。

也称不上深刻印象,那时太小,现在已经回忆不起什么了。

安顿好住处,第二日谢宜便乘着马车前往长宁侯府。

淙州境内横跨多条大河,雨季长,雨水丰富,常发生洪涝灾害,每年朝廷都会拨下许多银两用于抗洪赈灾。

谢霁于前年下旨,命淙州大兴水利,排水筑堤。

温雁此来淙州也是为了视察治河工程。

淙州虽不及甘州地广物博,但良田农作多,如果百姓不再深受涝灾之扰,此地将会更将富庶。

谢宜掀开帘子一角,微微探头,‘千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淙州同京城还是有些不同的,百姓身上的衣裳饰品也会有细小差别。

街上摊贩所卖的一些特产物品,谢宜从未见过,倒也稀奇。

谢宜的目光落在四五个灰头土脸、穿着简陋的人身上,她眉头拧紧,从住处行至此处,这已经是她瞧见的第三拨流民了,淙州城内何故出现这么多流民?

来不及多想,马车已经行至长宁侯府,长宁侯世子宁平允和妻子陶氏亲自出府迎接。

长宁侯只有一个儿子,他去世后的爵位自然是宁平允继承,三年孝期后宁平云就是新的长宁侯。

宁平允朝她恭敬一礼:“参见公主,公主亲至侯府,荣耀之至。”

谢宜:“表舅不必多礼。”

第一件事情当然是去灵堂吊唁,长宁侯已下葬多日,灵堂内放置着他的牌位。

依礼,谢宜作为公主,无须行礼下跪,但始终是长辈,谢宜持香微微躬身,颔首一礼。

侍女接过她手里的香,上前插在香炉里。

“请公主移步前厅用茶。”宁平允的一言一行皆是有礼有度。

谢宜坐在上方主位,宁平允夫妇坐在一旁,他们是第一次见谢宜,可能不知该如何搭话,前厅十分安静。

谢宜放下茶杯,她自进门就没瞧见表姐宁郁,心里有些好奇,问道:“今日为何不见宁郁表姐?”

宁平允:“前几日城外芒河堤坝坍塌,芒河下流的几个村子遭了殃,城内流民增多,她今日去准备施粥的事情,故不能亲自接见,望公主见谅。”

谢宜:“施粥布善是好事,我又怎么会怪表姐。”

来时见到的那些流民,原来是因为堤坝坍塌,淙州境内三条大河,芒河、津河、卫河,它们的堤坝可都是前年新修建的,这才不到两年,就出现了坍塌,也太不合理了。

谢宜:“若我没有记错,芒河堤坝是新建的吧,何故突然坍塌?”

宁平允起身拱手道:“臣疏忽,这些日子为筹办丧事而忙碌,芒河堤坝塌陷的具体原因,臣……不知。”

宁平允自知久安公主和昱王一起来淙州,不仅仅是来吊唁长宁侯那么简单,昱王是工部尚书,此来淙州必定会视察水利,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淙州芒河发生了坍塌,这件事可不是单单天灾就能揭过去的。

宁平允自然得先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去,表明堤坝之事和长宁侯府没有一点关系。

谢宜微笑道:“表舅不必如此严肃,不过随口一问,这堤坝之事属淙州刺史管辖,表舅不知也正常。”

温雁闭目不语,冷着脸靠在椅背上,刺史刘之哆哆嗦嗦地跪在他面前,祁煦拿着册子,正在给温雁讲述芒河堤坝的毁坏情况和村镇村民的伤亡情况。

祁煦:“淙州境内三河堤坝之中,目前只有芒河堤坝出现坍塌,遭洪水所淹的村子有两个,波及人数一千五百多人,死伤人数占三成左右。现在芒河堤坝未修复成功,河下游的两个村子还不能修缮,村民无处可去,刘刺史命人在城外搭建营帐,供受伤的村民暂时居住。”

“刘刺史。”温雁睁眼,声音满是寒气,“你真是给了本王好大一份礼啊。”

刘之不住地磕头:“殿下恕罪,下官办事不力,殿下恕罪……”

温雁身体前倾,用手抵住下巴,“前年,朝廷下拨的可是一笔巨款,让你修建堤坝,你就是修成这副鬼样子的?”

“刘刺史,你且同本王说说,芒河堤坝因何坍塌?”

“是因为雨水增多、水流冲刷?还是因为堤坝本身就存在缺陷和隐患?”

刘之支吾道:“下官……下官……”

“说不出来吗?”温雁说道,“那就听听我的人怎么说。”

祁煦:“津、卫两河的堤坝质量不存在问题,反而是离淙州城最近的芒河,堤坝所用的石块、土方都是最下等的,这才使芒河堤坝撑不住两年就发生了坍塌。”

“听到了吗?”温雁站起身,拿过祁煦手里的册子,“听说建造芒河堤坝的负责人,还是刘刺史的儿子呢。”

“刘之。”温雁把手里的册子狠狠砸向刘之,刘之吃痛,却不敢出声。

温雁厉声道:“你们父子俩果真是活够了!”

谢宜刚回到住处,就听见隔壁院子传来凄厉的叫喊声,此起彼伏,一声更比一声高,她皱眉询问侍女:“这是怎么了?”

侍女:“昱王殿下在处罚刘刺史。”

“因为什么?”这才到淙州的第二天就把人家刺史打成这样。

侍女:“禀公主,昱王殿下查出芒河堤坝坍塌实是因为刘刺史父子二人私吞了部分朝廷拨银,建堤坝的材料以次充好。”

谢宜呵笑一声,“那确实该死。”

作者有话要说:改了一下文名,改成《长欢久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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