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温聿铭的话，宋舒宁上折纸课的时候比以前认真了一点。
但课程实在是过于简单且无聊了，她实在听不下去，随便从包里拿了本书出来看，封皮上写着六个字：《媒介素养概论》。
交换生的申请材料已经全部交上去了，记者节的作品也会在今天提交到官网上。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一个结果了。
和杨老师的预期差不多，等了半个月宋舒宁就拿到了交换生的名单，她的名字赫然在列。与此同时，记者节是市级奖项也发布出来了，她拿了青宜市的第二名。
下午第一节课是杨老师的出镜记者，下了课后，杨老师又让她去了办公室。
“你最近几个月才开始发力，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提升自己，能拿到第二名就已经是很好的成绩了。接下来要保持住平常心，继续加油。”
杨老师找出记者节的获奖证书交给她，又继续说。
“交换生的名单已经张贴公示了，应该是年后就要去报道，还有两个多月，你就好好准备出国吧，抓住这个机会多学点东西……”
她想要嘱咐的东西太多了，宋舒宁听了好久，渐渐感受到谷雨所说过的，杨老师对她的偏爱。
虽然她在同龄人中的人际关系很差劲，但她好像很容易讨到师长的欢心。
她有点开心地想。
听杨老师说了大半个小时，她回了寝室。
谷雨和许竹依都是一下课就回来了，原本是各做各的事，结果随着谷雨一声大叫，两个人各自抱着手机讨论了半天。
听到宋舒宁开门的动静，她们本该是一起祝贺她的，此刻却都是欲言又止。
宋舒宁背对着她们关门，什么都没发现，“今天双喜临门，晚上出去吃顿好的，我请客，怎么样？”
“亲爱的……”谷雨的声音很弱，一听就不对劲。
宋舒宁疑惑问道：“怎么了？”
“很多人在学校论坛里面发帖，说你是靠走后门拿到的交换生名额，还有记者节的奖项也是。”许竹依给宋舒宁微信转发了几条链接，“就是这几条帖子，点击量已经爆了。”
“而且他们说话很难听，我和许竹依已经在帮你骂回去了。”
宋舒宁一点也没觉得意外，她人缘不好，自己又从来没想过去修复这些人际关系。被人嫉妒，被人造谣，这是常态。如果有很多人高高兴兴祝贺她取得了这样的成绩，那才是奇怪。
她很冷静地打开了许竹依发来的链接，镇定的面容有了一丝破裂。
【要不是投了个好胎，宋舒宁什么都不是吧？】
【谁信她能靠自己拿奖，还拿到交换生名额啊，绝对是她家里人帮她打点的。】
【话说最近经常看到她和温氏集团的那位温总在一起。】
【你看，家世好也摆脱不了卖屁股吧？】
【别说了，本来就讨厌她目中无人的样子。】
【不就是出生好吗？真的不知道她每天在得意什么。】
……
这些人说话的确是难听得过头了，即便宋舒宁经历过很多类似的事情，但那大部分都是不动声色的孤立。以前遇见的人至少顾忌她的背景，即便是讨厌她，都不敢做得太过火。
也是因为宋舒宁深知这一点，她从来不在意这些人的态度。
与其说是一群人排挤了她，不如说是她自己不以为然，以一己之力排挤了所有人。
可现在这些人，说话实在是太恶心了。
手指微微颤抖着往下划，她刷到了谷雨和许竹依为她争辩的评论，下面的回复吵得不可开交，而谷雨和许竹依明显是寡不敌众了。
“没事，你们不用管，别和他们吵了。”
宋舒宁自诩还是冷静的，然后实名回复了一条。
【成绩都是凭我自己努力拿到的，不知道我每天早上练声，顶着大太阳跑新闻的时候，你们都在做什么呢？在绞尽脑汁想怎么造谣我？该不会是因为比不过我，就跑来造谣了吧？真可怜，硬实力比不过，就只会用下三滥的手段了。就这么嫉妒我吗？阴沟里的臭虫说的就是你们这些只会张嘴放屁的人吧？】
她不是个以德报怨的人，有人用难听的话造谣她，就不能指望她的回复能温和。
“走了，我们出去吃饭。”她关掉手机。
刚才的回复很快就被顶了起来，许竹依第一个刷到了，“你这样回复，他们还会追着你骂的。”
“而且现在这事的讨论度很高，现在出去不太合适吧？”谷雨说。
“难道我好声好气地回复，他们就不骂我了？不要在意这些人，越在意才越容易受到伤害。”
宋舒宁嗤笑了一声，看她们犹犹豫豫的模样，又问了一遍，“还出去吗？”
谷雨求救似的看了眼许竹依，见她低着头没有要表态的意思，又看了宋舒宁好几眼，摸了摸鼻子，小声说：“去吧，如果你想出去的话……”
三个人一起出了门。
事实没有那么夸张，走在外面并不会有人盯着她们，可能连一个眼神都不会落在她们身上。
喜欢在网上造谣、中伤他人的人，在现实世界里通常都是胆小鬼，他们只会披着匿名的皮，追着宋舒宁那条回复，骂了好几百层楼。
不过，宋舒宁也对自己过分自信了。
出了学校，谷雨和许竹依怕惹她不高兴，都再也没提过论坛的事了。
宋舒宁也该忘记的，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从来没把那些造谣的话放在眼里。但偏偏这一次，她就是没忍住，在等上菜的时候，她又看了眼论坛，她沉默了。
就是短短一个瞬间，她把从小到大经历过的所有事情都想了一遍，她很不理解。
纵然她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但她也从未想过与人交恶，自问没做过任何伤害他人的事，但她确实从小就在同龄人之间极不受待见。
本来她都习惯了，但现在她忽然在想，难道真的是她的问题吗？
她真的有这么讨人厌吗？
宋舒宁面无表情地把帖子往下刷，那些侮辱人的词汇从她眼前划过，她忽然都不知道现在应该以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这些。
是继续无视，还是反思她在人际交往中到底出现了什么差错？
她一直盯着手机看，连上菜了都没注意到，还是谷雨先烤了几块肉，熟了之后给她夹了点，“别看了，你先吃吧？”
宋舒宁摸到关机键，忽地手机响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的是乖巧小狗，她想都没想就挂断了，顺便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反扣在了桌面上。
她什么都没说，埋头吃烤肉。
餐桌上气氛诡异，五花肉被烤得滋滋直响，三个人一言不发，彼此沉默地进食。
过了好久，许竹依忽然说：“其实你还是在意的吧？”
“我又不是圣人，有人骂我，造谣我，我还不能生气了？”宋舒宁蹙眉反问。
但说完，她抬头直视着许竹依的眼睛，忽然发现在许竹依身上，或许会有她想要的答案。
“我有点好奇，你为什么讨厌我？只是因为三观不合？”
许竹依呆滞了一下，大概是想不到话题怎么就突然扯到她身上了。但她也不是真傻，只要想一想，她就明白宋舒宁为什么会这么问了。
“你家世太好了，很多大家需要付出很多努力才能得到的东西，你很轻松就能拥有，这很招人嫉妒。而且你很少和他人往来，有点以自我为中心，很多人都觉得你高高在上的。”
思索了一会儿，她给出了这个答案，“以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真的很嫉妒你。反正你自己也不在意别人怎么说，这就像是默认，默认了你就是这种人，你所拥有的一切都不是靠你自己得来的。”
“那你现在为什么要帮我说话？”
“因为看到你的付出了，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就算不怎么喜欢你，但也不至于漠视真相吧？”
许竹依喝了口奶茶，状似无意地说：“你对其他人都太不在意了，其实只要你给别人一个靠近你的机会，让大家了解到真正的你是什么样的，就不会这样了。”
有些事情说出来很复杂，反正她就是这么想的，就实话实说了。
但宋舒宁就是很抗拒，“你说得不对，我不需要有那么多人靠近我，也不需要他们了解我，真正的我就是这样的，所以我就是不讨喜的。”
餐桌再度回复平静，肉都吃完了，连油水在烤盘上滋滋冒烟的声响都没了。
谷雨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过看宋舒宁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她直觉要是再不说点什么，说不定会很糟糕。
“你没有不讨喜，至少我就很喜欢你啊。”她小声说。
宋舒宁摇头：“只有你一个，从小到大，都只有你一个。”
“不是的，难道你忘了吗？杨老师就很喜欢你啊，温聿铭也喜欢你。那么多人想要温聿铭的喜欢都得不到，只有你得到了。你不仅没有不讨喜，相反，你还很讨喜。”
谷雨说得很认真，但宋舒宁想反驳。
她想说这些喜欢是不一样的，她所讨论的喜欢有一个限制，圈定在了同龄人之间。不管是杨老师，还是温聿铭，他们都不在这个范围之内。
不过谷雨都这么努力地开导了，宋舒宁总要给些面子。
“你说的是。”她点了点头。
她没再说什么，也没再看过论坛，很正常地吃着烤肉，好像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只是后来买单的时候，她发现手机里有十个乖巧小狗的未接电话，还有四五条微信消息。
她直接划掉了，一句话也没回。
作者有话要说：以前有个女同学就是因为长得好看，家庭环境好，从大一开学就一直被造谣，一连造谣了好几年。
真的是，那些人真的很讨厌，而且跟苍蝇似的，甩都甩不掉。
要不是这些人，小宁也可以无所谓，根本没必要纠结她到底讨不讨喜的，完全被迫钻了牛角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