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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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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贴了磨砂贴的钢化玻璃,就仿佛隔着层层叠叠的迷雾,看不清迷雾丛中的人的脸。

但许愿知道,那个新来的就坐在那一片迷雾丛里,远远地同自己对视。

他想起昨天夜里下着大雨,他在车里看见江驰不管不顾地冒雨奔跑,步伐还有些踉跄,于是不免多了一缕心思——昨天江驰请假,到底做什么去了?那样的走路姿势,是因为淋雨,还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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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思索着,方才那位斯斯文文的法医拿着个文件袋下来,轻轻一拍许愿后背:“尸源比对结果出来了,死者名叫王韬,籍贯鲁州省钏岛市。”

王韬,一个极其普通,甚至普通到让人转瞬就能忘掉的名字。

许愿接过陆祁手中的文件袋,抽出袋内的纸张。

刚刚打印出来的纸张,还带着一丝残留的温热,洁白的纸面上赫然印着一堆医学术语,底下则是从内网里复制下来的证件照和一寸免冠照。

照片上的人长了张国字脸,腮帮尤其突出,鼻梁扁平,鼻翼宽大,正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

仅仅只一眼,许愿条件反射地给了陆祁一个眼神:“王韬。还真是他?我们前些天一直考虑抓捕的那个A级通缉犯?”

通缉犯的个人信息都会被专人传上内网,而专业民警的记忆力大多都是极佳的,他们脑海里时刻记着内网里飘红的名字和打上通缉令的照片,因为很有可能这些东躲西藏的通缉犯们会在某一时刻出乎意料地出现在他们眼前——而当这些通缉犯们出现的时候,民警们就要拿出最快的反应速度和过硬的专业素养,将人迅速逮捕归案。

“对,前段时间那个杀了人之后带着毒品逃亡了数十个省的傻逼,还跟咱们队的王辉一个姓,”陆祁推了推鼻梁上的细框眼镜,“那个,这回事儿大了,你带队要抓的人死在你出警当天,要不要给冯局知会一声儿?”

许愿看了眼手中的文件袋,眼神有些复杂:“案发当天群众报案说欢夜城KTV内有一伙人涉嫌容留吸毒,我的线人也告诉我王韬有大动作,鬼知道他后来死在这里......这样吧,我一会儿去跟冯局汇报情况,这案子最好是能成立专案组。”

“行。”陆祁点点头,正欲开口说些什么,身后却忽地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楼板被人踩得哐哐直响。

王辉光速奔跑而来,呼啦地冲向前方,手里还拿着一张图纸状的东西,撕心裂肺喊道——“小哥,让让!”

法医小哥愣了愣,站在原地半天没动。

于是王辉来不及刹车,一个不稳,左脚绊右脚,跳踢踏舞似地往旁边一扭,撞了陆祁满脑袋星。

王辉个性十分跳脱,能跑绝不走,能站绝不坐,能飞檐走壁绝不静若处子。

而且,据说王辉此人,头骨比正常人后两毫米,去年办案的时候被嫌疑人打了头,送医院去不到四十分钟就出来了,医生说他这头很硬,没有大碍。

但此时他捂着脑袋,吃痛叫道:“小哥!你耳朵聋了吗,都说了让让啊!你干脆撞死我得了!”

陆祁的下巴被王辉的铁头狠狠撞过,差点咬到舌头,眼下正一阵钝痛。不过他倒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扶了扶歪斜的眼镜,抬手一敲王辉脑门儿:“我撞你?是我撞的你吗?你不跑那么快会这样吗,撞傻了吧你。”

“还好我头硬,托你的福,我呢还是一如既往地聪明绝顶,”王辉缓了口气,弯腰拾起飞到地上的图纸,语速飞快,“我跟你们说真是哔了狗了,就那新来的江......江什么来着,他真说对了!我带人去后街调查,还真有个暗门能通往欢夜城,暗门背后真有个地下冰库!图纸我都弄来了!”

陆祁没有出声,只是不着声色地用拇指抵着刚刚被撞过的下巴,作思考状。

许愿拿过图纸,粗略地扫了一眼,手指点了点纸上做过标记的地方:“所以死者嗑药之后,在强烈的致幻作用下,一股脑儿把自己扔进地下冰库里了?”

“对,可以这么说。”王辉道。

“如果他的死是凶手一手策划的,那么凶手要怎样确定他的行动路线,保证他一定会在规定时间段内走进冰库?”许愿思索道,“处于强烈致幻作用下的人,是无法决定自己行动路线的,万一死者最后在癫狂状态下直接冲向大马路呢?”

王辉顿时语塞。

“死者叫王韬,籍贯鲁州省钏岛市,”许愿把文件袋递给王辉,“通缉犯,A级的那种。也是之前......我带队计划要抓的人。”

王辉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看着自家老大,一惊一乍道:“我嘞个擦,A级通缉犯!跟我同姓?还长得那么特色,杀人之后带着毒品四处逃窜,一看平时就得罪了不少人,难怪有人要搞他!”

这顶多算是一句不那么好笑的玩笑话,但许愿却一字不差地听进去了。

还真有可能是王韬得罪了谁,所以那个人要杀王韬灭口。

他道:“王韬的社会关系如何?”

“老大,这种亡命徒一般都不太好查,目前只能从他之前呆过的场所入手,之前您让我去查流动商贩,但这群人跟约好了似的,今天一天都没出来,”王辉说,“欢夜城那边不给警方透露半点消息,就连图纸我都是跟他们负责人扯了好久的皮才搞来的,这不是没办法嘛。”

许愿微一点头,眼神一沉。

王辉立马“啪”地立正站直:“但是我一定全力以赴!”

末了,许愿又道:“社会关系先不急,凶手既然敢杀人,那就一定不怕我们查,说不定到时候我们大费周章去调查王韬,最后得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岂不是正好顺了凶手的意。”

王辉脑子又不够用了,他一边拍着脑袋一边说:“那咱们查什么,难道要等着凶手过来自首?今天都打水漂了,那些流动商贩还要不要继续查下去?”

“欢夜城附近的流动商贩还是得留意,今天不出现不代表以后都不会出现。就按原计划,由你带队,让我们的人分组蹲守,每组负责一片区域,一会儿我再找几个人协助你,”许愿解释说,“流动商贩往往是最不容易被人怀疑的群体,但越不容易惹人怀疑,就越容易成为瘾君子给自己打掩护的工具,明白吗。”

王辉一点头:“好嘞老大!我一定竭尽所能,发挥我的雄才大略,用我聪明绝顶的脑袋把这个案子给你破喽!”

陆祁轻飘飘看了王辉一眼,推了推眼镜:“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许愿戏谑道:“需要你把这位小王同志的脑壳撬开,看看聪明绝顶的脑袋里装的是不是豆腐渣。”

王辉一脸惊恐地抬起头,看向法医:“小哥,救我!”

陆祁无奈地摇摇头,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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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愿拍了拍他二人的肩膀:“我去找一趟冯局。”

陆祁和王辉这下总归是站在了统一战线上,用同情的眼神看着许愿:“老大您一路走好。”

冯局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许愿怀揣着心事进了他办公室,前脚刚迈进去,后脚就被劈头盖脸地接受了一番思想教育。

“吸毒过量?”冯局一拍桌子,“他死了,死于吸毒过量,而且是被人蓄意杀害的?”

许愿沉默下去:“是。”

“呐呐呐呐,你瞅你苦着个脸,还有一点点警察的样子吗,”冯局敲了敲桌面,两鬓染上白霜,“跟你说了不要擅自行动,打草惊蛇了吧,通缉犯出意外了吧,上个案子不能结了吧。现在跟我这儿申请专案组,我说你早干什么去了?他那种级别的通缉犯,要是真的轻轻松松能给你逮住,那他算什么通缉犯,你以为人家那么傻,干等着被抓?”

许愿微垂着眼眸:“是我考虑不周。”

“那现在呢,除了成立专案组,你还有什么打算。”冯局将茶杯拿在手上随意地拨弄杯盖,发过脾气之后难得漫不经心。

“没别的打算,我一定全力以赴,弥补上次的失误,早日抓到凶手,”许愿站得板正,“查清凶手和王韬的关系,以及他们背后的贩毒链。”

冯局跟他大眼瞪小眼片刻,最终败下阵来:“我真是服了你个兔崽子,你说说你这性格脾气怎么就,怎么就跟你爹当年如出一辙似的。”

他浑浊的老眼闪着一点水波,叹了口气靠在皮椅里,指了指许愿,苦笑一声:“你爹要还在的话——”

许愿眸光微愣,眼里倒映着办公室墙上的警徽。

他咬咬牙,打断冯局的话,转身就往外走:“我先去给他们布置任务,就不在这儿留了。”

“嘿你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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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大办公室内人声嘈杂,正是饭点,许愿在走廊站了片刻,调整好情绪后大步流星迈向门边,抬手一敲门板,扫视众人,飞快地说:“出两个探组,一组跟着我去欢夜城找他们老板;另一组挑几个能熬夜的换便衣留在外围协助王辉,二十四小时轮班蹲守,着重注意那些流动商贩。”

他话音未落,办公室里站着或坐着的警员们登时抽了口气,原本吵吵嚷嚷的办公室立马安静了下来,而他目光所及之处,全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饮水机前泡咖啡的人立马丢下咖啡跑回工位;某人手机里的“Triple Kill”瞬间消失;门口嗦泡面的人刚吞下最后一口汤,捧着老坛酸菜的盒子战战兢兢杵在原地,同队长来了个世纪对视......

泡面盒子散发出阵阵香味,在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的一瞬间,江驰冷不防撞进许愿深邃的视线里,来不及放下筷子,吸溜声顿显突兀。

江驰愣愣地放下康师傅老坛酸菜牛肉面,三两下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尴尬一笑:“队长,中午好。”

“吃饱了吗,吃饱了就跟我出外勤,”许愿冷冷开口,上上下下打量了江驰一大圈,“之前没通知你,死者叫王韬,是个A级通缉犯。”

“通缉犯?”江驰故作惊讶地说,“我听钱哥说过,原来您当时带队去拿人的时候,目标是他?”

“嗯,就因为这,刚刚挨了冯老批,”许愿淡然道,“这个以贩毒闻名的通缉犯因吸毒过量死在这儿,新型毒品流入滇城同他脱不了干系。”

“我明白的,队长。”江驰说着,心里却不断打鼓。

许愿像是感知到什么一般,视线往下,轻飘飘看了江驰口袋一眼。

裤子口袋就在腰侧,由于设计问题,那里镶嵌着奇异的铆钉,江驰的黑绒大衣脱在一边,此时正穿着的短款衬衫只堪堪盖住腰侧的一小部分,行动间露出一小点肌肉来。

江驰心里一阵七上八下,右手条件反射地微微抖了抖,而后不着痕迹遮住了裤子口袋——生怕里面的东西被人发现似的,他又抬起头朝队长一笑,企图转移队长的注意力。

许愿皱了皱眉。

这个二十五岁的大小伙子,才刚来不到几天,却总是一个人待着,既不主动找同事交际,也不主动添加任何人的联系方式,活得像个可有可无的透明人,似乎只有需要他的时候,他才堪堪发挥出那么一点儿作用——简单来说就是在队里混日子过的典型代表。

不知道是怎么进的市局禁毒支队,如果这中间没有冯局的牵线搭桥,许愿恐怕在看到他档案的第一天就会请人收拾东西滚回湖柳分局。

江驰见许愿阴沉着脸半天不说话,旁边的其他同事也都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于是心里渐渐涌起一丝难堪来。

江驰的笑容逐渐僵在脸上,试探道:“队、队长,您......还有什么事?”

许愿思绪被拉回来,但目光仍然停留在江驰遮挡住的口袋上。

“没什么,”许愿抬脚便走,沉稳的嗓音在办公室内炸开,“都收拾一下出外勤,速度!”

闻言,办公室内呆滞的众人立马又活动起来,一时间收拾东西的杂声从四面八方涌起,仿佛并没有人去关心这个新来的同事和队长之间的微妙气氛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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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支探组,由于目的不同,开的车子也都不同。

许愿坐着市局的公务车,带人去欢夜城找直接负责人扯皮;而另一边的钱铮则在马路对面的停车场取了自己的私人面包车,带着一帮便衣前去外围蹲守。

江驰坐在后座,命运般地又同队长坐在了一起。

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下意识地想起方才许愿看自己的眼神,那眼神里折射出一抹不容忽视的审视,就好像要看穿江驰一般。

故而江驰本能地希望能离这个阴晴不定的副支队长远一点儿。

许愿跷着腿坐在一边,依旧沉着脸,深邃的眼直视前方,却突然将手边的东西抛给身旁的江驰。

那是一个黑色塑料袋,袋里装着不知道什么东西,有点重。

“队长?”江驰掂了掂黑色塑料袋,不明所以道。

“你受伤了,一会儿影响办案,”许愿低声道,“刚拿来的药,凑合用用。”

江驰下意识地看了眼腰侧,裤子口袋的上方。

他忽然记起来了,昨晚他收到短信后到老地方跟人见面,席间跟那沙滩裤青年打了一架,腰侧的青紫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队长,您怎么......”江驰看向许愿,但许愿脸色一如既往,没有丝毫变化。

“想问我怎么知道啊,”许愿嘴角牵起一个微笑,“你活动不太灵敏,我一早就注意到了,至于到底是受伤了还是没受伤,一眼就能看出来。”

江驰一时语塞,却只是点了点头,轻声道:“谢谢队长。”

敢情这队长不是在看他口袋里有什么,而是在看他腰部线条的变化以判断伤势。

江驰心里泛起一丝涟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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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愿余光打量着江驰,不自觉便想起昨夜在雨中遇到江驰的那一瞬间。

他突然道:“江驰,你昨晚去哪儿了。”

江驰愣了愣,手里还拿着袋子里的跌打药,眼神微微一暗,但仍是笑着:“没去哪儿,就是家里有点事,谢谢队长关心。”

许愿开口还想说什么,前方开车的司机却猛地一踩刹车:“老大,到地儿了!我们现在进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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